藍蔚直言不諱道:“中葉,你在我的心中,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樣。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甚至爲你犧牲我的性命,我都在所不惜。唯獨愛上你這一件事,我做不到。我不愛你,中葉。我可以嫁給你,但是我永遠都無法愛上你,你也不在乎嗎?”
雲中葉的回答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我不在乎。”
藍蔚又說:“藍家的生意現在出現了危機,急需大筆資金的注入,你知道嗎?”
雲中葉頜首道:“我知道。”
藍蔚說:“那麼,聰明如你,應該已經猜到,我是爲了你的錢才嫁給你的,你也不介意嗎?”
雲中葉依然回答道:“我不介意。”
藍蔚怔然無語:“中葉,你好傻?!?
雲中葉剛毅的脣角,居然溢出一絲苦笑道:蔚兒,如果你不想嫁給我,你可以不用嫁的。只要你開口,不管是什麼事,我就會幫你辦好辦妥?!?
藍蔚說:“如果你我相愛,你爲做我任何事,我都能夠坦然接受,安心受之??墒?,你對我的好,我無以爲報。中葉,如果你幫藍家度過這次的難關,我可以嫁給你三年。三年後,我們離婚。只要你答應我這一點,這三年中,我什麼事情,都可以依你?!?
雲中葉的心頭,掠過一抹鈍痛。但是,他不會放棄這個唯一可以擁有她的機會。他緩緩地頜首道:“好?!?
多說一個字,心——好像就會痛得無法呼吸。
藍蔚也知道自己的殘忍,可是她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自保已是無暇,已經顧及不到旁人。她問他:“中葉,你確定,你願意?”
“是?!?
藍蔚說:“好,今後的三年,我會努力做你的好妻子。”
協議成立的那一刻,他們之間那份最純淨最純真的過往,在藍蔚心裡,好像砰然碎了。她想對中葉說一聲對不起,卻發現她的卑鄙令她無法說出這一句話。
婚禮極盡奢侈與豪華。
在婚禮之前,藍家的難題,盡皆引刃而解。
三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是因人而異。
在雲中葉的眼中,指縫太寬,時間太窄,時光一瀉而過。
在藍蔚的眼中,雖然是度日如年,時光漫長得彷彿無休無止,沒有盡頭??墒?,這三年的時光,留下的不捨的記憶,似乎比他們之前二十三年的記憶,都還要多。
因爲他們有了一個兒子——雲城。
三年之期已至,藍蔚坐在客廳裡,望著爬在地毯上玩耍的兒子,一顆心,七零八落。
雲中葉只問了她一句:“蔚兒,你真的要走嗎?不能爲了我們的兒子,留下來嗎?”
藍蔚只是沉默不語。
雲中葉一聲長嘆之後,不再說任何挽留的話:“你有他的消息嗎?”
雲中葉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這三年,藍蔚幾乎是閉門不出的,安心在家做一個賢妻良母,也不曾去尋找過樑
青書的下落。
她曾許諾,這三年,她會全心全意做他的妻子。她做到了,只是她的心,卻是心不由己。
藍蔚只說:“我去找他,不管找多久,一直到找到他爲止。”
雲中葉說:“醉裡挑燈看劍,他就是樑青書?!?
藍蔚吃驚地望向他,難以置信。
醉裡挑燈看劍,是這兩年異軍突起的一個作家。
他最初是在網絡上寫小說,小說一經推出,便名列各大網站暢銷書排行榜。隨之而來,他的小說被各大出版社爭相出版,被拍成電影電視劇,被做成遊戲。
他也是藍蔚很喜歡的一個作家,這兩年,藍蔚一直在跟他的書。
有時,雲中葉看著她,如此鍥而不捨地追著樑青書的小說,心中一陣惆悵。冥冥之中,是否也有月老在照應著他們?讓她與樑青書之間,總是小心翼翼地維繫著一根紅線?
雲中葉將一張寫著一個地址的紙張,交到她的手裡說:“其實,這幾年樑青書並沒有離開雲州,他一直留在這裡,距離你並不遙遠。只是,他深居簡出,很少出門?!?
淚水,漸漸地蘊滿了她的眼眶,她望著雲中葉,這三年來,第一次哭得這樣泣不成聲:“中葉,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好?你怎麼可以讓我對你心存這麼多的內疚?”
雲中葉上前一步,將她輕輕地溫柔地抱進了懷裡。他的語氣,是從未曾有過的溫柔與坦白:“蔚兒,在三年前,不管因爲任何理由,我都絕對不會將你讓給任何人??墒侨赆岬慕袢?,我卻不再堅持了。雖然,我比任何的一刻,更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
“這三年來,你知道嗎,蔚兒?你從來不曾笑過。即使在生下城兒的那一刻,你的眼中,有內疚,有悲憫,有悲喜交加,卻沒有最最純粹的喜悅。我看了太多你的不快樂,而蔚兒,我希望你快樂。”
雲中葉將一張卡遞給她:“蔚兒,我知道樑青書現在並不缺錢,可是你是一個女人,身邊總得有些傍身的錢。”
這一次,藍蔚並沒有拒絕,因爲她知道這是雲中葉的一份心意。如果她不收下,雲中葉的心裡一定會很難過。
臨行。前,她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她抱進了她的兒子,她真的好想帶走他,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雲家,是絕對不會讓他們的子嗣流落在外的。
雲中葉說:“蔚兒,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我們的兒子的。”
羣山之中,在雲蒸霞蔚的山茶花的掩映下,一樹籬笆,數間木屋。藍蔚推門而入,屋子裡的每一個擺設,每一件東西都是如此的熟悉。
藍蔚怔怔地站在門口發呆,只見裡屋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誰?”
藍蔚想回答一聲“是我”,只是喉間哽咽,她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樑青書的聲音,也在見到藍蔚的瞬間,哽在了喉中。
執手相看,竟無語凝噎。
樑青書竟有些手足無措道:“我沒有想到你回來,坐下來喝杯茶吧?!?
他用沏茶掩飾他心中的慌亂,卻不知茶水已經流滿了一桌:“三年前,你和雲中葉結婚的那一日,我去送過你,只不過是在人羣中?!?
“那是我欠藍家和雲中葉的債,我用三年的時間還清了。現在,我只是我,我是藍蔚,我不再是藍家的小姐,也不再是雲中葉的妻子。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藍蔚凝視著他顯得清瘦許多的容顏,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句,“我依舊是我,你——還是你嗎?”
樑青書清雋如水的容顏,淡淡染著憂鬱的眉宇間,如清風拂過般拂去了他的傷感。他的脣角綻放了一絲笑意,然後那絲笑意如一朵在春風中綻放的花朵般,笑意極盡嬌豔。他只說:“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給我一個家。”
那一刻,春風吹遍了漫山遍野,山花次第綻放。
這真的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樑簫停下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南風澈忍不住問道:“後來呢?我想這並不是故事的最終結局吧?”
樑簫說:“樑青書正是我的父親,他和我的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他們真的很幸福。我再也沒有見過,比我的父母更恩愛的夫妻?!?
南風澈問:“他們既然如此相愛,爲何會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
樑簫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方再次說道:“我的父親那幾年卻是賺了不少的錢,可是他的錢,幾乎都用來開了孤兒院。他說,他想給所有的孤兒一個家。在又一次他親自建成的孤兒院落成以後歸來的路上,他出車禍意外過世了?!?
“這個消息,幾乎擊垮了母親所有的意志。母親病倒了,病得很重。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因此將我帶回了雲州??墒?,藍家認爲母親丟盡了藍家的顏面,不再承認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母親和父親開了無數家的孤兒院,但是她卻不忍將我丟在孤兒院。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去找了雲中葉。雲中葉曾經對她說過,她永遠都是雲城的母親。如果有一天,她有需要他的地方,就來找他?!?
“母親去了雲家以後才知道,雲中葉早已經過世多年。三年前,雲中葉那般輕鬆地送走了母親與父親團聚,是因爲他早已經查出了自己得了胃癌。醫生對他說,他最多不過再能活一個月。在送母親走後,雲中葉就過世了。”
“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後,這是壓垮母親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徹底地病倒在了牀上,大概只是因爲放心不下我,才遲遲不肯閉上她的眼睛?!?
“這時候的雲家,已經是雲城當這半個家了。其實,雲家一直想要雲城當家,是雲城不想要當這個家。他忤逆家中的意思,沒有念商學院,而選讀了警察院校。他想去當警察,卻被他的爺爺奶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強行留在了雲家。”
“那時的我,被藍家拒之門外,雲家更不可能會收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