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紫衣的大腦快速地運轉起來。
她知道,不管冷非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是迄今爲止,冷非還沒有將昨晚的事散佈出去。只要這件事還是個秘密,她就會不計一切代價,將這件事掩蓋下來。
這件事一經曝光,不只是她,連帶著她的兒子,他們一家人都會完蛋了。這麼大的醜聞,冷庭軒不會再讓她們一家三口存在於冷家,冷家將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她的眸光冷冷地落在了韓逸軒的身上,這就是與她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她一身的狼狽,徹夜未歸,他沒有隻言片語的安慰,只有冷眼以對,惡言相向。
她手扶著青銅獅子,勉強站起。她的雙腿抖若篩糠,她將全身的重量都支撐在獅子的上面。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嘲笑她,唯有他韓逸軒不可以。
冷紫衣模樣狼狽之極,神情已然恢復了驕傲:“韓逸軒,我警告你,你再敢對我這般說話,我就讓你滾出冷家。若沒有我,你以爲你可以像現在這般吃得好,喝得好?”
韓逸軒對她的高高在上,早已經厭煩透頂:“你以爲你想把我趕出冷家,就可以趕出冷家?那你倒是趕我一個試試?”
“你?”冷紫衣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韓逸軒擡腿向大門裡邁進去:“我這就去找爸,讓他也看看你這副鬼德行!”
至親至疏夫妻,韓逸軒的冷漠,令冷紫衣心寒至此。她自問,婚後一直都對他不錯。
“韓逸軒!”冷紫衣厲聲喝道,“你不管我的死活,我無所謂。難道明彥你也不放在心上了嗎?”
韓逸軒腳步微微一頓。
冷紫衣知道說中了他在冷家唯一記掛在心上的人:“逸軒,你以爲你我還可以分出彼此嗎?在冷家,你和我,還有我們的兒子明彥,我們三個人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韓逸軒背對著她停住了腳步,因爲他知道,她說的皆是事實。他脫下了身上睡衣長袍,扔到了冷紫衣的身上:“趕緊進去,別讓人看見了丟人現眼!”
冷紫衣望著韓逸軒漠然消失在她視野中的背影,一步步向西樓走去。現在時間還早,庭院裡尚無一人,她不能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這
副狼狽的樣子。雖然每走一步,她的雙腿間都如刀割般疼痛。
她回到臥室時,韓逸軒已經穿戴整齊,他對著鏡子正在打領帶,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出門前,他背對著她說:“我已經給你約了陌言風過來,你哪兒也別去,在家等著。這副德性,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說完,關門下樓而去。
陌言風來時,冷紫衣已經在浴室將自己清理乾淨,正陷在柔軟的牀裡休息。陌言風溫潤如玉的面孔上漾著淺淺的擔憂:“韓太太,韓先生說你受傷了,不知你哪裡不舒服?”
他將醫藥箱熟稔地放在牀頭櫃上,冷家於他來說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他們陌家是冷家的御用醫生。
冷紫衣聲音嘶啞地問:“言風,你可以對我保證,今天的事,你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嗎?”
陌言風神色一正,正色道:“韓太太,我們陌家三代爲冷家看病,這裡面規矩,我們陌家代代相傳。什麼該說該看,什麼不能說不能看,我們懂。”
說起陌家與冷家,倒也頗有些淵源。陌家在T市世代行醫,倒也有些小小的名氣。
冷庭軒在一次戰役中,身負重傷。找來大大小小的醫生,皆說可以讓家人爲他準備後事了,都放棄了對他的治療。
只有陌言風的爺爺陌鳳舉留了下來,在冷庭軒的牀榻旁,七天七夜,沒有離開半步。而七天後,冷庭軒終於醒了過來。
自此以後,冷庭軒視陌鳳舉爲救命恩人。
冷家從此對陌家諸多照顧,陌家也從一個小小的診所,慢慢地越開越大。
陌家能夠在T市成爲醫學世家,站穩醫學界第一世家的地位,與冷家的提攜,密不可分。
冷紫衣雙手緊緊地抓住被子的一角,柔軟的緞面卻泛著一種冰冷的光澤,映襯著她纖長白皙的手指,仿若透明的一般。下身火燒火灼的痛感,讓她不敢漠視。她的命,如果她自己都不好好愛惜,還有誰會愛惜?
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對自己說,今日所受的種種屈辱,來日,她一定會加倍的還給冷非!一定!
她的眸光漸漸冷沉,右手顫抖著卻堅定地掀開了被子,掀起睡袍的瞬間,她還是
閉上了眼睛。
陌言風的眸光落在冷紫衣下身撕裂紅腫的傷口,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經他的手,醫治過的傷患無數,這樣殘忍的傷口,亦是鳳毛麟角。
誰人敢對冷庭軒的二女兒下此狠手?
她不說,陌言風便也不問,只是小心的爲她上藥,掛上點滴。然後囑咐她,何時吃藥。
陌言風給她掖了掖被子,說:“我在點滴里加了點鎮定劑的成份,這樣你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下午,我再來看你。”
冷紫衣的眼睛已經朦朦朧朧得睜不開:“言風,謝謝你。”
陌言風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睡吧。”
陌言風離去前,來到主樓,找到桑管家:“韓太太受了涼,支氣管發炎發得厲害,不能夠吃刺激性和太硬的食物。你給她煮點粥,煮爛一點,等她醒了,端給她吃。”
桑管家頜首道:“陌醫生,我記住了。”
陌言風開車駛出冷家大門一段距離後,倒後鏡中,冷宅順著山勢迤邐而去,廊檐亭角,重重複復。氣勢宏偉,富麗堂皇,
可是陌言風卻知道,住在這幢屋子裡的人,沒有一個人開心。
陌言風一腳油門踩下去,冷家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即使陌言風用了些微的鎮定劑,冷紫衣睡得依舊不是很沉。夢中,骯髒的男人,猥瑣的嘴臉,無休無止的折磨……她置身在地獄中,卻無人可以救她……
她的眼睛,毫無預警地猛然張開。
首先看見的,是她熟悉的天花板。淡紫的顏色,秀雅的紋路,是她親手挑選的壁紙顏色。
“二小姐,你醒了?醒了喝點粥吧。”桑管家依舊保持著冷紫衣小時對她的稱呼,她是跟著冷紫衣的母親,陪嫁到冷家的。冷紫衣的母親過世以後,冷庭軒憐她孤苦一人,沒有去處,就將她一直留了下來,也算是冷家的一個老人了。
桑管家將粥端到了冷紫衣的面前:“二小姐,陌醫生真是一個細心的人,特意對我說你病了,這兩日只能吃粥。真是難得,陌醫生醫術高超,人也善良。”
冷紫衣若有所思道:“是啊,否則我爸又怎麼會那麼相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