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的眸光微微地暗沉了幾分,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的眸光微微下垂,落在安夕過緊緊地牽著他的手,腳步竟然不由自主地隨著她而去。
有幾個男生好像與東方落喬很是熟悉,衝出人羣,強行將他拉著離去。
坐上車以後,安夕過轉過頭髮現東方落喬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下。
冷非似笑非笑道:“夕夕,你這樣關心別的男人,我可是會生氣的。”
安夕過脫口而出道:“他還是個小孩子,你何必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話一出口,安夕過自知失言,她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如此放。
冷非的心情卻忽然之間就好了起來,因爲他知道,當一個女人,用一個像是母親看孩子似的的眼光,望著一個男人的時候,並且用這樣充滿母愛的語氣評論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絕對不會是愛慕。
冷非也就不再說起這個話題,他本也不是一個囉裡囉嗦的人。
車子並沒有駛向返回冷家老宅的道路,而是向市中心最繁華的路段駛去。
安夕過微微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並沒有多問。她只是望向了車窗外,習慣性地保持了沉默。
冷非忽然說道:“今天老爺子要出席商會一個重要的聚餐,因此晚餐不必回家吃了。我那個親愛的大姑姑一家人,非要請我和你出去吃飯,說是我們結婚後,她還沒有請我們吃過飯,一定要讓我們夫妻二人出席。”
安夕過真的是想不通這些有錢人的大腦構造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不過就是爲了爭權奪勢,爭名奪利。
可是,他們畢竟是血肉骨親,何至於爲了這些,而一心一意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如果真的痛恨對方至此,居然還能夠相安無事的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彼此相見,還能夠像毫無恩怨一般寒暄,微笑。
冷非的聲音淡淡地傳來:“相見時面上含笑,手裡卻藏著一把刀,準備著趁對方不備時,隨時給對方一刀。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的潛規則,你若是不踏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別人就會立刻踏著你的屍體爬上去。”
安夕過的眉頭不知不覺間微微地鎖了起來,心頭泛起了一陣緊著一陣的寒意。
爲了自己活得更好,就一定要將別人踩在腳底下嗎?
爲了自己高高在上,就一定要腳踏著別人的屍體嗎?
和冷非在一起了這麼久,她不會再傻傻地以爲,冷非的這番話,只是開玩笑,或者是誇張的說法。
她曾經親眼目睹,冷非面色不改的一槍打爆了的雲城的腦袋。
她更親眼所見,冷非對他的親姑姑冷紫衣,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滅殺,真正的比死亡更要可怕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冷血殘酷,絕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冷非的眸光微微不可察覺的有些暗淡:“你覺得我很殘忍,對嗎?如果我不是這般殘忍,也許,這個世界上早就已經沒有冷非這個人存在了。”
安夕過卻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冷非,該有多好?
如果,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冷非,該有多好?
冷非一直都知道,安夕過不喜歡他,可是,在她在美國失蹤之前,她已經不再害怕他了,他們明明已經相處得很好了。而且,他有時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她甚至有些喜歡他了。
在美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南風澈到底是在哪裡找到了她?
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安夕過怎麼可能會愛上南風澈?
安夕過的性子,屬於慢熱型,她並不是那種會對男人一見鍾情的人,她只會慢慢地愛上一個人。
可是,已經過去的事,冷非從來不喜歡花費太多的時間去追究。因爲,他一直認爲,將精力浪費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上。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用盡一切手段,將安夕過留在自己的身邊。
冷非斜飛入鬢的細眉一蹙,脣掛著凌寒:“夕夕,不管你怎麼想離開我,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安夕過望著冷非俊美的五官在車窗邊忽明忽暗,好看的眼眸一閃而逝的決絕和凌寒,那捲翹的睫毛孤傲的翹起,脣角微微上抿,勾起一抹倨傲的弧度。
一張絕美的五官上,目光凌寒,鳳眉高挑,薄脣邪勾,明明是一副凜冽不可一世的神情,卻該死的好看。
怔忪的瞬間,安夕過忽然發現,剛剛冷非回答自己的所有的問題,她並沒有問出口,只是她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她的表情幾乎是受到了驚嚇般,有些發呆,有些驚恐。
這一次,是冷非自己沒有察覺到,他的脣角勾勒起了一抹淺淡的好笑的笑意:“你的那些心思,全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在你的臉上,我用腳趾頭想,都可以猜出來。”
安夕過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有些害怕了,她的那些秘密和心思,是否也一點都不曾瞞過他的眼睛?
安夕過下意識地往車門的方向靠了靠,在車內這個狹小的空間內,儘量地遠離冷非。
冷非沒有忽略安夕過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自己這個不知不覺間做出來的小動作。他忽然問:“夕夕,你很怕我,是嗎?”
安夕過沒有回答,只是一徑的沉默。
她甚至覺得,只要她一開口說話,她心底再無意思秘密,可以對冷非隱藏。
冷非左手握著方向盤,伸出右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他可以察覺得到,她的手在他的手觸碰上她剎那的片刻,不可抑制的開始顫抖。
安夕過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在冷非的手中,一動也不敢動。
冷非的車子在都豪酒店門外停下。
而安夕過在看到都豪酒店那華麗的建築時,她的臉色在剎那變得雪白,沉默著低下頭去,明晃晃的將漸漸黯淡下來的天光,照耀得如同白日的璀璨燈光,投在她左側臉頰上愈見肌膚的透亮,如白瓷一般,幾綹柔柔的碎髮自她的面頰邊,垂落下來被冷汗膩在脖頸中,她怔怔地坐在車座上,幾乎
是紋絲不動。
而她此刻的心情,未必有這樣平靜。
冷非下車,來到她的這一邊,打開車門,微微彎下了身子,牽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體幾乎忘記了所有的動作,只是隨著冷非的牽引,機械的反應。
冷非剛剛出現在都豪酒店的大門外,侍者已經迎了出來,彬彬有禮道:“冷先生,冷太太,桑先生和桑太太已經在包廂等你們。請隨我來。”
此時此刻,安夕過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南風澈。可是,在她的心底最深處卻又一道控制不住的聲音在不停的說,想他!好想他!想要見到他!
在上一次遇到南風澈和蘇落落的位置,居然又與他們不期而遇。
南風澈的眼睛澄澈深邃,溫潤含情,薄脣輕抿,長睫低垂,正似笑非笑地低頭瞧著身旁的人兒。
而他輕鬆身旁的人,正是蘇落落。
他望著蘇落落時,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笑得普天同慶的。
他那本就俊美的五官,配合現在慵懶幸福的神情,更顯露出一種難以言語的俊美出塵。
只要輕輕一笑,就連天上的星辰,也瞬間在他面前失去了顏色。
他的笑容如同du藥,在安夕過心中大片大片蔓延開來。
心臟緊緊縮成一團,她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知道他終於幸福,不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麼?
爲何親眼看到的時候,心卻如此酸楚,像是在一片一片凌遲?
在逍遙島上,那一天天的攜手漫步,和那一夜夜的深情繾綣,不期然在腦海中泛起,他甜蜜的話語,那一句句愛的誓言似乎還在耳畔……
現在,他的深情,卻是爲了另外一個女孩子。
原來這麼快他就把她忘掉了!
她身子微微顫抖,呆呆地站在那裡。
眼睛死死盯著那對深情相對的人兒,腳步再也無法挪到一步,一動也不能動。
安夕過眼前黑白一片,所有的聲音她都聽不見了。
恍惚地站在那裡,胃裡酸澀一片,攪得天翻地覆,似乎隨時都會吐出來。
她身子微微顫抖著,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衝到他的面前,想要甩脫他們兩個人相握的雙手……
可就算她衝到他面前,她又能說什麼?
安夕過的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向地上墜落而去。
冷非眼明手快,搶上前一步,將她接進了懷裡。
安夕過的臉色慘白如紙。
冷非咬牙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安夕過,你給我爭氣一點!不許暈過去!”
安夕過強打起精神,原來,她苦心經營的堅強,在南風澈的面前,他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南風澈出現在她的面前,就會被被南風澈輕易的擊的粉碎,潰不成軍。
走進包廂,桑子木和冷心艾夫妻二人雖然是冷非的長輩,還是起身相迎:“冷非,夕過,你們來了,快過來坐。”
冷非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我們好像來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