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越在他們的賓客名單裡,這出乎舒景容的意料。
依著舒夢和舒雁容對他的防備程度,他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但沈逸完成儀式後朝臺下掃過的一眼,便說明了一切。
韓澤越是沈逸邀請來的。
舒景容收回目光,暗想,沈逸做了一次無用功。
教堂的儀式之後,直奔酒店。
剛從教堂出來,舒景容牽著的小人兒一眼就看見了韓澤越,小孩子最是不懂掩飾,徑直朝韓澤越撲過去:“爸爸……”
這一聲喊,讓很多賓客都投來了視線。舒景容滿臉尷尬,薛元珩再次牽了她的手道:“讓琳琳和他呆一會兒,我送你去酒店?!?
琳琳有一陣子沒見到韓澤越了,粘膩得不行。舒景容想想,也只有這樣了。
她站在韓澤越跟前:“你帶她過來吧,我先走了。”
靳鈺瑜今天沒有同來,但媒體那麼多,難保不會拍到他們面對面站著說話的照片,舒景容當初答應過靳鈺瑜,自然要避嫌。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韓澤越怔了片刻,到底沒有多說什麼,攜了琳琳上車。
到達酒店,舒景容左看右看不見韓澤越,打給他,韓澤越說他還有事要忙,無法出席酒席,讓向沈逸代爲轉達,至於琳琳,過兩天會送回。
舒景容怔怔的出了會兒神,纔回過神來幫著招呼了賓客。
舒雁容的婚禮過後,便是春節。
舒雁容嫁去了沈家,琳琳又被接去了韓澤越那邊過年,一時舒家相對冷清。
除夕這天,薛元珩拎了兩瓶好酒來家裡,說是家人都在澳洲,他無處可去,想來舒家蹭個年夜飯。
舒雁容婚禮那天,薛元珩一直陪在舒景容身邊,進退有度。雖然看著比韓澤希差了那麼點兒,但總體而言,也算優秀,舒夢以一種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心態將薛元珩迎進門,於是,這個年夜,也顯出了幾分熱鬧。
“外公睡下了?”舒景容趴在樓上露臺看焰火,轉向薛元珩問。薛元珩深諳討人歡心之道,將舒夢和外公哄得開懷,還被外公拉著下了好幾盤棋,直到這會兒纔有空上來。
“嗯,睡下了?!毖υ癖晨恐鴻跅U望著她:“景容,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彼h方的焰火,怔怔出神。
“在想什麼?”他靠得很近,手肘和她的相抵。舒景容也背過身來,和他拉開了此距離。
“在想琳琳?!笔婢叭輰嵲拰嵳f:“她來這邊的第一個新年,不是在我身邊過的。她來到中國,過第一個冬天,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顧好她?!?
“放心吧,韓先生對琳琳很疼愛,不會讓她著涼的?!毖υ駥⑼馓咨吓谒砩希骸暗故悄悖谶@裡看煙火看了這許久,彆著涼了纔好?!?
舒景容將衣服拿下來還給他:“我不冷,冷了就回房拿衣服去了。新加坡那邊的項目怎麼樣了?”
“暫時告一段落了,不過年後還得過去。你呢?年後有什麼打算?是過去還是留在國內?”
又到一年的開端,舒景容有些迷茫,對於未來,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彷彿錯失了一個人之後,一切都變得沒有興趣。
“君君在那邊的交流是一個學期,已經結束了?!笔婢叭菝CH晦D過身去,外面萬家燈火,煙火絢爛:“也許,不會再過去了。至於打算,我回意雋吧。經過這半年多的調養,我身體也好了很多?!?
“有你回意雋,我和小璐在那邊也放心多了。對了,你和韓先生……”薛元珩打量著她的臉色:“約時間了嗎?”
舒景容擡頭看他,薛元珩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有意問的?!?
舒景容搖了搖頭:“沒關係了。他回來得晚,現在年關,民政局也放假,估計要開春之後吧?!?
新年的鐘聲在一片熱鬧的倒計時吶喊聲裡敲響,守歲的人熱鬧狂歡了一陣,才陸續睡去,薛元珩去了客房,舒景容輾轉反側。
她和韓澤越的婚姻,再拖也拖不過開春去了。離婚之後,就再也沒有半點關係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當年的事不是舒夢策劃的,但貌似說了也沒有多大的改變。
大年初二,沈逸舒雁容夫婦回孃家。
沈逸抽了個空,找舒景容聊了聊。
“你和韓澤越,怎麼回事?”現在沈逸是她的姐夫了,以著這樣關切的語氣來詢問,也沒什麼不妥。
舒景容怔了一下,沈逸又道:“你們吵架鬧脾氣也有個度,這都大半年過去了……”
“我沒鬧脾氣?!笔婢叭荽驍嗨?,望向遠方:“他不記得我了?!?
“什麼意思?他失憶?”沈逸有點頭大。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舒景容想來想去,將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都和他說了。她不能和舒雁容說,不能和舒夢說,自然更不會和解文淵說?,F在她能說的,貌似只有對她們之事十分關切的姐夫沈逸了。
沈逸聽完,沉默了很久,最終語重心長的道:“你們是你們,上一輩是上一輩,你們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和經營的?!?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我能怎麼爭?。孔屗麪懥宋遥盟赣H於不顧,置他於不孝之地麼?”
“迂腐!”沈逸只丟了這兩個字,再沒其他。
幾天後,沈逸約韓澤越小酌。
“啓思和華晟聯姻,是真的?”沈逸開門見山。
“人生大事,還有假麼?”
“你當初爲了舒景容不顧一切的勇氣和決心去哪兒了?你真的放得下她?”
韓澤越倒酒,一口飲盡,默然不語。
沈逸道:“既然放不下,何必苦了自己又苦了她?”
韓澤越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你不會懂?!?
“因爲我岳母?”
韓澤越聞言擡頭朝他看去,眼裡的疑惑很明顯。
“景兒和我說的?!鄙蛞莸溃骸澳阌袥]有查清楚?當年那件事,並非我岳母策劃?!?
“你說什麼?”韓澤越訝然,刑耀天查的事情,不太可能會有紕漏。
“如你所聽?!鄙蛞輰⑹婢叭菟f的事情又查了一遍,證實當年的事,並非舒夢所爲,他才約韓澤越見的面。
在愛情裡面,他經歷了很長時間的等待,最後才和舒雁容終成眷屬,對於韓澤越和舒景容,他也頗能感同身受,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沈逸說完整件事情,最後道:“景兒爲了這件事,一直不敢與你靠近。遠走新加坡,也不過是不想讓你爲難。韓澤越,我最後說一句,上一輩人的事,不該由你和景容來買單。再者,當年你媽媽的事,說是因我岳母而起,不若說是因我岳父而起。確切來說,我岳母也是受害者。你若因此而不敢爭取愛情,不敢爭取你愛的女人,我會瞧不起你?!?
沈逸離開後很久,韓澤越都維持著一個姿勢。直到夜幕降臨,孫遠來電話說琳琳出事了纔回過神來。
“琳琳怎麼了?”韓澤越邊往外走邊問,那邊孫遠也只能說個大概:“看上去像是過敏,剛給舒小姐打過電話,她正趕過來?!?
韓澤越趕到時,琳琳已經送去了醫院。舒景容徑直去的醫院,是以比他早到。
她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頭微微低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走過去,孫遠迎過來:“舒小姐說有可能是花生過敏,她吃了一?;ㄉ恰!?
花生過敏?他轉向舒景容,她仍然低著頭。“醫生怎麼說?”
“初步判斷,是過敏引起了休克。情況不太樂觀?!睂O遠退開半步。
琳琳的病情十分兇險,過敏引發的心竭,醫生費了半夜的功夫,纔將人搶救回來。直到看見小小的人兒被推出手術室的剎那,舒景容纔有了表情。
她站起來,撲到推車邊,輕輕的撫著琳琳的小臉,淚流滿面。
韓澤越跟靳鈺瑜進行了一次長談,講述了他和舒景容的故事。
靳鈺瑜聽到最後,露出一抹苦笑:“你和我說這些,是爲了跟我說一句抱歉?”
韓澤越點頭:“你的冰雪聰明和大方磊落,會讓你找到愛你的那個人?!?
靳鈺瑜看著他,看了半晌才緩緩的道:“韓澤越,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以爲是?”
韓澤越清冷著眉目,靳鈺瑜端了面前的酒杯,手腕微傾,酒紅色的液體潑到了韓澤越那張俊逸卻淡漠的臉上,靳鈺瑜笑著說:“這一杯,是替舒小姐潑的,我想,她一定不會捨得這樣潑你?!?
韓澤越默默的坐著,臨桌投來異樣的視線,這桌的兩人卻絲毫不在意。
靳鈺瑜重新倒了一杯,再次潑上韓澤越:“這一杯,是爲我自己。慶幸的是,我還沒有愛上你!”
將酒杯扔在桌上,靳鈺瑜拿起包包,轉身離開之前,聲量頗大的道:“韓澤越我告訴你,是我們華晟取消婚約的,因爲你,配不上我!”
靳鈺瑜和韓澤越在餐廳裡發生的這一幕,很快就傳到了網上。一看就是手機拍出來的,畫面還有些晃動。但韓澤越一臉的酒漬卻看得十分清晰,靳鈺瑜的聲音也聽得很清楚。
隨著視頻的發酵,華晟發了悔婚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