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被推開,柺杖聲傳來,緊跟著冰冷的聲音問:“誰新交了男朋友?”
韓澤越進來,張亞東的秘書後知後覺的過來把門關上。門內幾人面色都不太好看,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
韓澤越柺杖指向喬勁:“你說。”
喬勁默了默道:“孫遠比我瞭解情況。”
燙手山芋一下扔到了孫遠那裡,韓澤越目光也跟著轉向了孫遠,孫遠清了清嗓子道:“還能有誰呀?阿東的一紅顏知己,人之前天天粘著他,他沒覺出好來,現在交了男朋友了,他這心裡纔跟貓爪子撓了似的。”
“我也沒有非她不可……”張亞東覺得委屈,戲還演全套。
張彥道:“那你剛剛接了人電話猶豫不決?”
個個都是影帝。
韓澤越冷冷的掃了衆人一眼,轉移了話題:“約哪裡?”
“阿天那裡。”張彥接話。
韓澤越柺杖輕掃:“刑耀雯回來了?”
張彥笑了笑,孫遠見方纔的話題已然繞開,頗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立即就拿張彥開涮:“敢情你回祥城來,不是爲了我們兄弟幾個?”
張彥笑:“當然是爲了兄弟們。走走走,晚上我請。”
“也要阿天讓。”去刑耀天那裡吃飯,他會讓他們買單纔怪。
一羣人勾肩搭背的出去,韓澤越走在中間,仍舊面無表情,腦海裡迴響起孫遠的話,說的是張亞東,但張亞東有沒有紅顏知己,他不會不清楚。孫遠那話是說給他聽的。
邢耀天開了家酒莊,就在祥城市區,非常有格調的裝修風格,幾人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的到了裡邊。
刑耀天已經在裡面等著了,見了衆人爽朗一笑,擡腕看錶:“還算準時。”
幾人落座,張彥東張西望,孫遠看不過去,對刑耀天道:“天哥,聽說雯雯回來了?”
刑耀天道:“是,但下午被朋友叫出去了。”
孫遠看張彥一眼:“男朋友還是?”
刑耀天攤手:“這我可不知道。”
酒上來了,還有非常精緻的餐點,幾人邊吃邊聊,席間只韓澤越說得少,吃得也少,刑耀天不禁側目:“怎麼?不合胃口?”
韓澤越搖頭,擦了擦嘴道:“聽說黃詩安打算買一大塊地。”
“沒錯,曲安區。聽說政府的五年計劃裡,有關於曲安的開發。不過,”刑耀天頓了頓:“他不一定能拿得下來。聽說韓氏在這塊地上也下了功夫。黃詩安沒有了嘉譽的倚靠,今年來又重操舊業,而韓氏的實力擺在那兒,還和有關部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們說,啓思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話……”韓澤越打量著衆人,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唱的哪出。當初把黃詩安逼到絕境的是他,現在要幫他奪地的還是他,韓澤越的心思,他們看不懂。
“我就問問這種可能性。”韓澤越倒了杯酒,輕輕晃了晃杯身。
刑耀天先反應過來:“也不是沒可能。以啓思今年的發展態勢來看,前景非常可觀,這一點很有說服力。但問題是,你幫他拿下這塊地,要做什麼?”
別忘了,他這條腿還是被黃詩安派的人給廢的!他念在黃詩安是舅舅,不提報仇不告他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幫他奪地?
“也就這麼一提。”韓澤越傾了杯身,輕啜一口。
話題進行到這裡,有點冷場,孫遠正要說些什麼,就見張彥的目光一直望向外面。
外面是大草坪,已經是晚上了,草坪上的燈亮如白晝,幾道身影正穿過草坪往這邊而來。
孫遠咦了一聲,刑耀天也看了過去:“呵,回來了。”
走過來的,正是刑耀雯,她穿一件鵝黃色的無袖連衣裙,腰帶輕束,纖腰不盈一握。幾位男人都看呆了,而韓澤越最先看到的,卻是另一道身影。
舒景容站在薛元珩身邊,她穿一身銀灰色的套裙,長髮披散在肩上。許是第一次來這裡,顯出幾分拘束。
刑耀雯迎向他們,跟刑耀天打了聲招呼,又轉向其他人打了招呼,纔對她身旁的兩女一男介紹:“這位是我大學的學長——薛元珩。這是他公司的兩位同事,陸小姐和舒小姐。”
介紹的功夫,衆人也都看見了舒景容。一時紛紛看向韓澤越。後者面無表情,彷彿眼前的人他根本不曾相識。
舒景容也看見了他,臉上露出幾分欣喜來,但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好太過主動。
刑耀天道:“來得正是時候,幾位請。”
刑耀雯邀請幾人入座,舒景容下意識就要朝韓澤越捱過去,被陸小璐拉了一下,就在刑耀雯的身旁坐了下來。
刑耀天跟三人一一介紹,舒景容都有禮的點頭,自始至終,目光落在韓澤越的身上。刑耀天笑:“舒小姐和韓先生之前相識?”
刑耀天唯恐天下不亂,嘴角的笑意看上去和善但實質藏了幾分打趣。
“我認得韓先生,韓先生未必認得我。”舒景容笑著作答。
“哦?”刑耀天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打轉,舒景容怕韓澤越爲難,笑著解釋:“韓總是啓思集團的董事長,之前工作需要,有幸見過一面。但韓先生日理萬機,未必會記得我。”
刑耀天玩味似的看著這兩人,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這邊薛元珩拿了些吃的放到她和陸小璐面前:“不是餓了?”
舒景容自然的接過他遞來的盤子,謝謝也沒說,徑直吃了起來。
對面男人的視線忽然冷如寒冰,離他最近的孫遠幾乎能感覺到身邊溫度驟降。
這種氣氛真不好受,他看向刑耀天:“上次在天哥這裡打牌,我輸了一圈。”
“怎麼?今天想要贏回去?”刑耀天笑。
孫遠道:“想。”
“我讓人準備牌桌。”刑耀天吩咐下去,很快就在旁邊搭起了牌桌。
“我還有事,孫遠,送我回去!”韓澤越最先起身,他破天荒沒有拿柺杖。伸手往孫遠肩上一搭,一半的重量壓在孫遠身上,
孫遠都要哭出來了:“那什麼,老大好像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回頭來找你啊天哥。”
韓澤越一起身,舒景容也不淡定了。丟下盤子就要追過去,被陸小璐拉住了:“你忘了我們今天爲什麼而來嗎?”
刑耀雯現在是當紅的模特兒,這次帆船賽,她們有心邀請她出席。
刑耀雯和薛元珩是師兄妹的關係,這事應該不難辦,但畢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一見面就提合作畢竟不太好,幾人這纔跟著她回了酒莊。
舒景容是帆船賽的主導人,現在她走了可怎麼辦?
舒景容難得見著韓澤越一次,還一句話都沒說上他就要走,她自然不想錯過,掙扎了幾秒鐘,那邊孫遠已經將人扶上了車,車子發動,飄然而去。
韓澤越靠在座椅上,太陽穴突突的跳。
“孫遠,她現在什麼情況,你說。”
孫遠微微一愣:“誰?”
“別跟我裝。”韓澤越聲音冷厲了幾分,孫遠心顫了一下:“也沒什麼情況,每天上班下班,忙忙碌碌。”
“還有呢?”
“沒有了。”
“喬勁說的新男友,就是薛元珩?”
“啊?什麼新男友?誰的新男友?阿雯的新男友?那不是她大學學長呢嗎?”從後視鏡裡觸及韓澤越冰一樣的視線,孫遠打了個寒顫:“我們也就這麼猜。”
韓澤越手握成拳蓋在眉骨上,她交了新男友,又爲何寫他的名字寫滿一整頁?
想起她昨天怯怯的站在車前,說著抱歉的話,說著以後不會了,他心驀地一疼,手拿下,眼睜開:“什麼程度了?”
孫遠低嘆一聲,據實以告:“我查到的結果,兩人……住在一起。”
韓澤越眉頭緊皺,雙眸微瞇:住在一起?!
“什麼時候的事?”他語調平緩,一字一頓,用了全部的力氣在壓制著翻涌上來的情緒。
“有一段時間了。”孫遠自後視鏡裡看見他臉色慘白,下意識踩了剎車,將車靠邊停了,轉過頭來:“老大,你怎麼樣?”
韓澤越微側了身子壓住胸口悶咳了一聲,搖頭:“我沒事。”
他重新坐好,閉上眼睛:“送我回去。”
孫遠將車開回別墅,將人扶下車,那邊安倩迎出來:“怎麼喝了這麼多?”
韓澤越沒讓她扶,由著孫遠將他送回房,安倩張羅著給他煮醒酒茶,韓澤越覺得吵,他對安倩說:“我讓孫遠在薌江畔買了套複式樓,回頭你收拾一下,和安甜搬到那邊去吧。”
安倩不解:“我打擾到你了?”
韓澤越點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安倩和孫遠都退出去了,房裡重歸寂靜,真的很靜,這幢別墅本就在半山腰的地方,並不易吵,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心還在跳動,還在疼。
之前他提出離婚,一直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這個決定,錯得很離譜。
他想幫黃詩安拿到地,想讓他對舒景容網開一面,他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把腿傷暴露在她面前。
但顯然,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