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復活我而讓妙妙付出那樣沉重的代價,我覺得很愧疚,也很難受……”蔣和垂下眼瞼,乾淨柔和的眉眼間流露出深切的悲痛和自責來,對於他死後還能重新復活的事情,蔣和當然高興狂喜,但如果這復活是要旁人付出沉重至極的代價還回來,那他寧願不要。
如果妙妙不曾爲了他付出血脈和妖丹作爲代價,那麼也許她能活上幾百年,會擁有足以媲美人類的智慧,能清醒而理智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就只是作爲一隻普通的貓那樣懵懂的活在這世上,甚至還要遭遇絕育這樣的事情。
如果妙妙一開始就只是一隻普通的貓,也許蔣和還不會這樣難過,可妙妙分明就是得到了之後再失去,這樣的痛楚,比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更加讓人難受,即使她現在懵懂一片什麼都不知道,但清楚的知道一切的蔣和卻難以接受這一點。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重要的存在,是什麼大人物,而這個樣子的他讓旁人爲他付出沉重代價來拯救,他很有些難以接受,他覺得自己並不配被這樣對待和拯救。
他的死和妙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關係,讓妙妙爲了他付出那樣沉重的代價,他於心不安,心頭一片沉重,哪怕知道等自己的靈魂復原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中繼續過日子,他也並沒有多少高興,反而覺得一頭一片茫然和無所適從。
面對蔣和的自責愧疚,甚至是自我貶低,玄淵沉默片刻,神情稍有動容,蔣和確實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人,比起爲自己著想,他更願意切身處地的與爲別人著想,爲別人的難處和苦楚感同身受,這樣的品質也許說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和難得的,但只有親身接觸和經歷過,才能明白他這種性格給人變得溫暖。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玄淵方纔低聲開口說道:“你不必如此。”他擡眸目光認真的看向蔣和,深邃眼眸中眸光幽暗,他輕聲道,“爲復活你而付出代價的這件事情,是妙妙她自願的。如果你覺得不值得,那就是看輕了她、也看輕了她對你的感情。”
“蔣和,你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人,你對妙妙的好她雖然沒有辦法說出來,但是她一定心中有數,所以纔會甘願爲你付出代價,這件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全看這麼做的人願不願意而已,而顯然妙妙她願意這麼做。”
在妙妙看來,蔣和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的鏟屎官了,哪怕蔣和其實買不起很多很貴的貓玩具,也買不起那些品牌很高大上單價很昂貴的貓罐頭,但他一直都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對妙妙好,哪怕他工作再忙都不會忘了陪妙妙玩。
咧了咧脣,蔣和笑容有些疲憊和蒼白的笑了笑,似乎並沒有被玄淵安慰到多少的樣子,他沉默了片刻後,目光落到了在生命樹下扒拉著一枚翠碧如翡翠雕刻而成的生命樹葉玩耍的妙妙身上,忍不住輕聲說道:“我在想……如果時間回溯之前,我沒有帶妙妙回家就好了。”
最開始會把妙妙接回家,是因爲蔣和一個人在快節奏的城市中生活著實在太寂寞,所以纔會想帶一隻寵物回家的。一開始就是他因爲自己的原因而把妙妙帶回家的,最後也是他害了妙妙,害得她變成現在這樣,如果一開始他就沒有帶妙妙回家,也許一切事情就都會不一樣吧。
蔣和現在真的是非常愧疚和難過,他深切的覺得,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源於他的錯誤。
面對蔣和把所有過錯所有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話,玄淵不由揚了揚眉,輕嘖一聲後說道:“你現在在這裡自怨自艾又有什麼用,事情既然都已經到現在這個局面,而且看起來似乎也是沒辦法改變,你就算再怎麼自責也挽回不來,還不如在接下來好好照顧妙妙,把這個貓主子照顧好呢。”
蔣和神情微動,表情漸漸堅定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後,重重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妙妙身上,眼神十分溫和親近,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妙妙在他心中就已經是要好好對待的親人了,而現在更是如此,他會一直照顧好妙妙的。
蔣和這邊於無聲的悲傷和消沉中默默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而這邊玄淵微垂下眼簾,右手食指習慣性的輕輕屈起,動作漫不經心的凌空敲動著,他此時與身體半透明的蔣和眉眼一致的面容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之色來,片刻後,他眉眼微揚,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有了什麼打算。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玄淵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語氣不算肯定,眉宇間還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思索,顯然只是有了腹案,但並不能完全肯定這個方案真的可行,或者說,他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並不能保證事情一定可行。
蔣和目光一直落在在樹葉間撲騰玩耍的妙妙身上,只恨自己現在只是一個阿飄靈魂,沒有實體無法觸摸到妙妙,不能親自去擼貓,故而並沒有聽清楚玄淵低聲自語的那一句話,只是轉頭目光茫然的問道:“你剛纔有開口說什麼話嗎?”
玄淵擡眸看了蔣和一眼,淡淡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麼,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指了指在生命樹下抱著一片樹葉打滾的貍花貓,語氣平靜的說道,“雖然生靈之力沒辦法讓妙妙重新凝結妖丹和血脈,但是有生靈之力洗練身體,她的身體很健康,不太可能出現病痛的折磨。”
蔣和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乾淨的黑瞳中突而冒出驚喜的眸光來,眼睛亮閃閃的高興說道:“你的意思是,就算妙妙不去做絕育手術,身體也會很健康,不會染上一些貓咪特有病痛而遭受折磨。”
微一頷首,玄淵肯定了蔣和的話,但是他也出言提醒道:“雖然有生靈之力洗練身體,妙妙的身體會很健康,不會被太多病痛所侵蝕,但是生命力旺盛也代表她在發情期很容易懷孕,可能每年都會生下一窩小貓,這應該是很麻煩的事情吧,你真的可以接受、覺得沒問題嗎?”
像蔣和這樣在大城市中租房子住的單身漢,如果只養一兩隻貓還好,還能照顧得過來,可是如果每年都有小貓出生,那這些小貓該怎麼處理就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了。像貍花貓這樣的中華田園貓並不是珍貴的品種貓,就算是送,很多想養貓的人家也未必會接受。
蔣和頓了頓,沉默了片刻後才露出一個微小卻堅定的笑容來:“我知道憑我的能力不可能把妙妙生下的每一窩小貓都撫養的,但是我會努力爲這些小貓尋找合適的收養人家,而如果妙妙很懷念自己的小貓,我也會經常帶她去回訪,雖然會很難,但是我願意堅持。”
“當然……前提條件是,妙妙不會因此而染上病痛和傷到身體。”蔣和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很平靜的說道,“我之所以不贊同讓妙妙做絕育手術,是因爲她本來該是貓妖,是不是要放棄生育,是妙妙自己才能做出的選擇,我不願越俎代庖,所以除非是會讓她受到傷害,否則我並不想妙妙就這樣被簡單的當做一隻普通貓對待。”
說白了,蔣和反對的並不是絕育這件事情,而是把妙妙當做普通貓咪去對待的事情,他覺得這樣去對待妙妙,那麼對妙妙來說實在是太可悲了,他真的不想這樣。哪怕他一照面就被是貓妖的妙妙給“嚇”死了,但是此時他還是想要維護妙妙作爲貓妖該有的對待。
玄淵眉眼間一片平淡,他微微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側眸看了妙妙一眼,就對蔣和說道,“你現在靈魂恢復的不錯,雖然還是沒辦法直接親身接觸到妙妙,但卻也能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就好好陪陪妙妙吧,她知道你是蔣和。”
將妙妙暫時託付給蔣和之後,玄淵就一轉身直接離開了芥子空間,他要試試之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是否具有可行性,如果真的可行的話,那妙妙也許就能復原了,可惜即使是事情順利可行,也不代表所有事情迎刃而解,至少妙妙再重新擁有貓妖的一切後,她跟蔣和未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從芥子空間中出來,玄淵直接落在蔣和房間中,他並沒有停留,右手擡起單手成刃一般輕輕一劃,頓時就直接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劃痕來,這道劃痕彷彿把空氣中無人能看到的空間給劃破了,於劃痕之後顯露出來的,分明是一片幽暗深沉的黑暗。
打開空間之門後,玄淵直接帶著蔣和的身體一步踏入門中,而在下一刻他就直接出現在主神空間當中。玄淵甫一出現,他這方私人空間中的主神子系統的光幕頓時無聲自亮,光幕中傳出主神雖然機械卻透著昂揚的聲音:“你回來了,正好,我立刻把你傳送到那方世界去。”
“等等。”玄淵一擡手,連忙出言打斷主神,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頗爲無語的反問道,“我這個世界的任務根本就沒有提交,怎麼可能是任務結束回來了,難道你沒發現這一點嗎?”
他突然回到主神空間,可不是爲了要立刻幫主神去取祂想要的東西。他回到主神空間,是爲了從主神那裡把祂收走的妙妙的妖丹和血脈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