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徐大江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了明天會進行異能重新測定後,玄淵就提著書包走出了教室,往校外走去。每個學校放學的時間都是最熱鬧和喧譁的,這一點在這這所高中尤甚,因爲學校裡的學生數量很多。
整個X市專門提供給準備繼續在異能方面發展的學生就讀的高中就只有這一所,故而學生都就讀於此,學生自然少不到哪裡去。
至於爲何只有一所異能者高中,一是因爲X市只是一個不大的三線城市,二卻是因爲X市距離所在省的省會很近。顯然省會擁有更好的資源,大多走異能方面的學生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挪動學籍去省會就讀。
不過雖是大多數學生都去了省會,可留下來的也不少,只一所高中,學生倒是堆得滿滿的,自建起來,也不知擴建過多少回,面積大不說,教學樓數量都不少,每個年級單一棟也就不說了,卻還特地建了專科教學樓,專爲異能科設置。
此時是放學時分,高一、高二教學樓都熱鬧得很,一羣又一羣青春洋溢的學子笑著鬧著走出教室,往校門口走去,踏上回家的歸程。
至於高三教學樓,面臨高考,他們的學業任務重,還要分心錘鍊自身的異能,更是不得閒,故而大部分高三學生選擇住讀,下午放學時間雖然一致,但很多高三生晚餐都是父母送到教學樓,離開教學樓去吃飯他們都嫌路上浪費時間。
高一教學樓是距離學校大門最遠的,每天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所走的路程都會多一點點,距離大門和學校宿舍都最近的,反而是高三教學樓用學校領導冠冕堂皇的話來說,就是高一生應該把更便利的環境讓給奮鬥高考的高三生。
鬆散的人羣中,玄淵保持著與衆人的距離,腳步平緩的走過了高二教學樓,即將走到高三教學樓時,前方原本喧譁熱鬧,但卻十分普通常見的放學場景突然發生了變故,在這一片放學的學生羣中突然響起一聲驚恐的喊聲:“有人要跳樓!”
驚叫出聲的是一個女孩子,聲音十分尖利,即使是在嘈雜喧鬧的人羣中依舊顯得刺耳,讓許多學生都聽到了,並且紛紛又是驚訝又是惶恐又是焦急的順著聲音看了過去,七嘴八舌:“跳樓的人在哪?”
“我們學校教學樓的高度,真的跳下來的話就算沒有當場死亡也會重傷,有沒有跟治療相關的異能者?”
“是不是應該報警啊?救生墊也應該鋪開啊!”
本來就是放學後最爲喧囂和熱鬧的時候,在學校突然出現有人跳樓的事件,當下這條筆直通往大門口的大道上,所有放學的學生都不由彙集了過來,不管是出於花國人的愛好想看熱鬧,或者真的關心跳樓者想施加援手,總之在高三教學樓附近基本是所有學生都圍在了這裡,堵得水泄不通。
在第一個女孩發現跳樓者後,緊接著很多學生們也擡頭去尋找,終於在足有六層高的高三教學樓最頂端的天臺上看到了坐在天臺最邊緣處的學生,距離很遠,除非視力很好或者有這個方面的異能,否則一時間他們還不太能分辨得出這人是男是女。
擡手按了按眉心,玄淵被耳邊幾千只鴨子一起大合唱的聲音吵得有些煩躁,不由擡起頭朝著衆人指指點點、議論不停的人看了過去,那是個坐在天臺最邊緣、半個身子都懸在半空中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摔下來的少年。
這個少年頗爲瘦弱,身上穿著秋季校服,瞧著肩膀處倒撐得住,偏偏身上空蕩蕩的,一看就知道瘦得沒幾兩肉,只怕家境不太好。這少年五官還算清秀,只臉色慘白若紙,連一絲血色都沒有,眼睛通紅佈滿了血絲,神情陰鬱寂然,一看就是一副被欺負得不行的小可憐模樣。
少年躬著腰呆呆坐在天臺邊緣,十月初微涼的風捲過,吹得他亂糟糟沒什麼髮型的頭髮更亂,寬大鬆垮垮的衣服也四處漏風,而本就瘦弱得嚇人的他彷彿下一刻就能被風吹得掉下天臺一般,讓教學樓下仰頭看著上方的學生們嚇得一驚一乍,生怕他掉下來。
要跳樓的就是一個學校的學長,聚在高三教學樓下圍觀的都是高一生與高二生,都還只是少年,也沒有多少取笑和看熱鬧的意味,反而都很是擔憂忙著想要把那跳樓的學長勸下來,就算勸不住,至少他若是真的跳下來,他們一羣異能者總得想法子保住這位學長的性命。
因是放學時分,學校裡的老師也正是下班的時候,正好碰上這件事情的也有不少,立刻就有高三的老師出面認出了這位跳樓的學生,校長、教導主任和他的班主任都上了天臺去勸說,甚至連各科老師和異能老師都時刻準備著上前。
有老師通知這位學生的家屬,可惜留的手機號撥打了許多次都沒接通。早在發現有人要跳樓時,就已經有人報警了,只才幾分鐘,警車還未趕來,倒是校醫被以防萬一的熱心學生去醫務室把他拉過來了,還帶著一套急救設施。
天臺上校長等人還在巴巴勸說那位少年不要輕生,要愛惜生命,教學樓下卻已經有保安過來疏散學生們。不管圍著的學生是好意還是在看熱鬧,無論如何,這種時候一羣學生在下面教學樓聚集不是好事,實在不能放任他們繼續留在附近。
畢竟,如果勸住了那個跳樓的學生還好說,要是勸不住,難道要一羣才16、7歲的少年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墜樓的畫面?就算警察馬上就會帶來救生墊,未必會真的出人命,那也不合適,一個學生跳樓已經讓學校老師心驚肉跳,若是再讓一羣年紀還輕的少年們受了驚訝就更不好了。
這些鬧劇,玄淵卻只看了一眼也就過了,他不想去深究這個少年爲什麼去跳樓,也不關心最後他是被人勸住還是心性堅定的堅持自己的想法跳了下去。個人有個人的選擇,旁人何必干涉。
世間多艱辛,紅塵不過煉獄,從出生到死都是一帆風順的人有,但歷經各種艱險、經受各種折磨卻仍不放棄的人卻更多。蕓蕓衆生,來這世上一遭,若不想受這些苦楚,自己了斷確實是個不吃苦的法子,只是這條路多是性情軟弱些的人才會去選。
這世間加諸苦楚,便一定得生受著?既然有勇氣選擇死,怎地沒勇氣拼著命去搏一把?也許這一搏未必就能從此青雲直上、榮華富貴,可能搏了之後還是無果,但奮鬥過、拼搏過,就算死也要咬破一塊皮、撕下一塊肉,這樣總比什麼都不做,哭哭啼啼就去赴死要好。
若是不拼,低頭認命,直接就葬送自己的性命,那真是白枉這世上走一遭。難道生來好不容易長了那麼大,就是爲了自己把自己的生路斷了,再去謀求下一世不知是做人還是其他什麼生靈的輪迴轉世?連拼都沒拼過,未免太可惜了些。
自己想不通,誰勸都沒用,玄淵也懶得去管這事,左右都是個人自己的選擇,牛不喝水強按頭的事情他才懶得去做,他從來就不是那麼好心的人。要輕縱自己性命,是他自己的選擇,只要他自己不後悔不以爲苦不覺得可惜,旁人不必多勸。
“我想救他……他不該死,他的……”異能、他的異能……
就在玄淵快隨著被保安驅散的學生離開時,一陣幽幽的風吹過,一個含糊不清、模模糊糊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讓玄淵不由挑了挑眉,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來。
略一沉吟,玄淵便問道:“你認識他?”不然怎麼會這麼突然開口出言,難道這個少年與梅允關係不錯?所以他還特意開口請玄淵幫忙救一救他?
但那含糊聲音沒有再開口,反而陷入到了沉寂當中去,彷彿自始至終都沒有響起過一般。但玄淵可以確信的是,剛纔那不是他的幻覺,確實是原主梅允在他耳旁說了一句“救他”,只是話只說了一半,他的什麼倒是說清楚啊。
好不容易攢起力氣傳達了一句話就又“嗝屁”的梅允:……QAQ,他容易嗎他!他也想把話傳完啊,但是他也要有這個能力啊。
“啊!!!”就在這時,雖然被保安疏散但卻半推半就不太肯離開的學生羣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充滿了驚惶的驚嚇聲,更有許多女孩子不敢再看,擡手捂住了臉,與同伴縮成一團,完全忘了他們之前還打算著,如果那學生真的跳樓,他們根據各自異能不同幫助他的事情。
玄淵側眸一看,果然就見那個削瘦少年直接從天臺上跳了下來,決絕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