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痛苦,卻不願意解脫。”清冽寒澈的嗓音如泠泠冰雪般透著徹骨的寒涼,卻又如碎玉相擊,清透動聽,“這樣值得嗎?”
玄淵負(fù)手漫步到梧桐大道上,步履緩慢,身姿如竹般挺拔,他走到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樹下,神情淡漠平靜,就連詢問時的語氣也是冷淡的,似乎並不在意回答。
呼……
一股長風(fēng)陡然被颳了起來,穿林過葉,從整條梧桐大道上席捲而過,吹得地面上落滿了的梧桐樹葉紛飛起來,在空中飄搖旋轉(zhuǎn),紛然如雨般。
“我覺得值得。”低而輕的女聲中浸透著滿滿的溫柔和堅定,聲音乾淨(jìng)極了,正如二十年前一般無二,“我也並不覺得痛苦,我願意如此。”
玄淵微微擡眸,狹長的鳳眸中眸光清幽點點,似是蘊藏著許多深意,流轉(zhuǎn)著諸多情緒,但細細深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眼底一片平靜和冷淡,如果萬年冰川之下凝聚的冰層,泛著淺淡的冰藍,卻是澄澈無物,什麼感情也沒有。
在玄淵注視著的梧桐樹下,不知道何時再次現(xiàn)出了校服女孩的身影,她依舊是四肢扭曲、長髮覆滅、滿身血污的模樣,只是她的眼睛不復(fù)微微泛紅,反而清澈溫柔,恬靜理智。
“我的寶寶他很怕您。”校服女孩微微笑了起來,“現(xiàn)在您單獨前來找我們,他甚至不敢出現(xiàn),反而是縮了回去,可憐巴巴的尋求著庇護。”
正是因爲(wèi)寄居在她身上的惡靈,那個還未降生就已經(jīng)死去的孩子不敢出現(xiàn),所以她的眼眸纔沒有染上屬於惡靈的血紅色,反而重新迴歸了清澈,變得乾淨(jìng)理智,溫和平靜。
她笑了起來,笑容顯得十分甜美溫柔:“很可愛,是不是?寶寶都是小天使,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捧在他面前。”
玄淵漠然無言,對這個沒頭腦的兒控?zé)o話可說。對於她的選擇,玄淵並不驚訝,也並不在意,她願意以自己的靈魂去孕養(yǎng)那個不足三月就隕落的嬰孩,那是她自己的選擇,無人能夠干涉。
想要成爲(wèi)惡靈是很艱難的,她的孩子,在母體都沒有存在三個月的時間,就連靈魂也是剛剛誕生,就算擁有著極大的不甘和怨恨,又怎麼可能化作惡靈呢?
他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化作惡靈,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也是這個校服女孩,死後沒有不甘的靈魂用自己的靈魂力量孕育著這個孩子,以自己作爲(wèi)?zhàn)B料來哺育這個孩子,才讓他化作惡靈。
這二十年來,她一直用她的靈魂餵養(yǎng)那個還未誕生的孩子,讓他有機會成長起來。這個孩子,他完全就是依靠她的犧牲而成長起來的。
自己的靈魂被當(dāng)做養(yǎng)料和食物去供養(yǎng)另一個魂體——尤其是供養(yǎng)的人還太稚嫩懵懂,根本沒有節(jié)制只知道掠奪,這其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甚至摧心傷肝也不足以形容這種痛苦,那是最本源的靈魂被撕裂被剝奪的痛苦,無法逃避,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形影不離,永遠不可分割。
而在這樣的苦痛中,她堅持了足足二十年,甚至在此時依舊不曾後悔,依舊堅定著意志,依舊願意繼續(xù)用自己的靈魂孕養(yǎng)她的孩子。
“大人,雖然寶寶是惡靈,但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校服女孩面帶祈求的看向玄淵,“我求求您不要傷害他,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請您看在他沒有做過錯事的份上,不要傷害他、不要超度他……”
她祈求的話還沒有說完,玄淵就神情淡漠的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多管閒事之人,也並無插手的意思。”
他神情淡淡,清冷而淡漠,如同潔白雪山上覆蓋的皚皚白雪一般,透著一股寒涼和疏離:“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你撐不了多久了。”
這個女孩只不過是普通人,靈魂本源比起其他人也沒有多麼深厚,她的孩子寄生在她的靈魂之上,貪婪而沒有節(jié)制的掠奪她靈魂本源的力量壯大自己,二十年過去,這個女孩的靈魂已經(jīng)脆弱到一個地步了。
她的虛弱換來的是這個孩子強大無匹的力量,之所以這個惡靈不曾表現(xiàn)出屬於惡靈的強大和恐怖來,是因爲(wèi)校服女孩理智尚且存在,能夠制約、安撫這個惡靈,所以他顯得如此無害。
如果有一日,這個校服女孩的魂體脆弱到一個地步,以至於魂飛魄散,那麼這個惡靈將再沒有限制,將會爆發(fā)出極爲(wèi)恐怖的傷害來,因爲(wèi)他沒有了制約,沒有了“鎖”。
校服女孩在凌亂長髮後沾著血污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苦笑來,低低道:“我知道,正是因爲(wèi)我知道,所以我才急著想要讓我的寶寶能夠擁有新的生命。”
“剛剛誕生的孩子是沒有誕生靈魂的,只要在這之前讓寶寶進入胎兒的體內(nèi),他就可以與胎兒融爲(wèi)一體,重新出生,擁有新的人生。”
“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那兩個人真的有幸能夠離開這座校園,那麼在他們離開前我會抹去他們有關(guān)於此的記憶,他們不會知道他們第一個孩子的來歷,會把他成真正心愛的孩子去疼愛。”
玄淵勾了勾脣角,露出一抹稍顯冷淡和漠然的神情來,他微微頷首:“既然你計劃好了,那便如此吧。”
校服女孩眼神激動,連連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她就害怕,這位大人會因爲(wèi)寶寶是惡靈而超度了寶寶。
玄淵低聲無聲的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他之所以會回過頭來找這個校服女孩,是因爲(wèi)在原本的劇情中,婁紹鈞等人在十分驚險的探索後,其實成功的取得了其他亡靈的同意,有機會能離開這座校園。
但是當(dāng)他們原路返回,試圖打開校園的大門時,卻在這條通往校門口的梧桐大道上被盡數(shù)殺死,一行七個人全都死在了這個他們認(rèn)爲(wèi)沒有危險的地方。
在原本的劇情中,他們第一個碰到的鬼魂也是這個校服女孩,當(dāng)時她也有理智,並且與他們交流溝通,爲(wèi)他們講解了離開這座校園的方法,告訴他們有十三個亡魂這些消息。
婁紹鈞等人都以爲(wèi)她是善意的鬼魂,根本就沒有想到在他們?nèi)〉昧似渌龌甑耐猓嚯x離開這座恐怖靈異的校園只有一步時,他們會死在被他們認(rèn)爲(wèi)無害的亡魂手中。
殺死他們的當(dāng)然不是這個死在二十年前的校服女孩,而是在女孩魂飛魄散後,失去了制約和鎖,變得狂暴而瘋狂的惡靈,是那個還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
誰都沒有想到,藏在這座校園中最爲(wèi)恐怖的惡靈,讓他們失去性命的,會是這個他們第一個遇見,給了他們善意提醒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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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難料,就是這般如此戲劇化,不是麼?
“你……你說什麼?”陸小柒搖了搖頭,圓潤晶亮的杏眸中一片茫然,她覺得自己有點暈,“你說要跟我們來一場一萬米長跑的比賽?”
她忍不住發(fā)出哀嘆的呼聲:你是魔鬼嗎?
在操場上因爲(wèi)一萬米猝死後,難道讓這個亡魂不甘徘徊於世的,就是這還沒有進行完的長跑比賽嗎?
這、這是什麼沙雕發(fā)展,這是什麼亡魂啊?他是魔鬼嗎?
“是的,這是我的夙願。”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運動服男孩用力的點了點頭,態(tài)度非常認(rèn)真,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這麼想。
蘇萌萌可不像陸小柒這樣只關(guān)注到這個亡魂的沙雕要求,她推了推眼鏡,圓圓的臉上露出一抹凝重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們和你進行一萬米長跑的比賽,如果我們贏了你,你會放過我們嗎?如果我們輸了呢?”
穿著一身運動服的男孩嚴(yán)肅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如果你們輸了,我會給予你們友誼,如果你們贏了……”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測測的笑容來,“我就吃了你們哦!”
衆(zhòng)人:!!!
蘇萌萌被駭?shù)玫雇肆艘徊剑吨烀媶柕溃骸澳恪⒛悖阏f的吃了的意思,是說要殺、殺了我們嗎?”
郝明俊等人都是一臉驚恐,而性格有些暴躁的嚴(yán)興平此時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是TMD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不覺得你這話很有問題嗎?”腦子呢?
遲智用手肘撞了撞嚴(yán)興平的胳膊,小聲提醒道:“你跟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鬼談腦子?可別搞笑了,他們要是有腦子怎麼不去投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按照他的規(guī)矩來吧。”遲智小聲提醒著,終於讓嚴(yán)興平壓下了心中的怒氣。
雖然這個亡魂話說得恐怖嚇人,但其實衆(zhòng)人心中還是有底的,一萬米長跑比賽,想贏不容易,想輸還不容易啊!
“我說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所以你們一個個都要全力以赴,發(fā)揮出自己最強的實力來,堂堂正正的和我比賽一場!”運動服男孩揮了揮手,語氣熱烈,“必須毫無保留,盡全力與我比賽。”
“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們偷懶作弊,吃了你們啊!”
衆(zhòng)人被叫破心中的小算盤,臉色不由一白,然後衆(zhòng)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郝明俊身上,帶著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