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是三千米預選賽了,陸、陸同學你準備好沒?”二班的體育委員湊了過來,期期艾艾的問道,他是班級上最高的男生,才十六歲就已經一米八了,生得又高又壯。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人高馬大一看就特別厲害的體育委員挺怕看上去就文文弱弱的陸辰熙。明明玄淵總是神情淡淡的笑著,眉宇間神色雖然帶著幾分疏離冷淡,但從沒跟誰發(fā)過火生過氣。
一中的操場很大,看臺上有成排的座椅,每隔班級都在這裡有著各自的“地盤”。
體育委員來詢問的時候,玄淵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頭刷刷的寫著什麼,正因爲他一副很是認真的模樣,體育委員努力了半響才鼓起了勇氣走了過來,語氣微帶顫抖的詢問。
一邊忍不住低頭躲開玄淵擡眸看來的目光,體育委員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唾棄自己,他到底在怕個什麼勁喲,雖然陸辰熙確實是個高冷的學霸,但用得著這麼害怕麼,就是顏澤他也沒這麼怕呀。
“嗯,準備好了。”玄淵擡起頭來,神情平淡的朝體育委員點了點頭,將手中所寫的東西收了起來。他寫的當然是假期作業(yè)了,反正也不難,他打算就趁運動會這兩天寫完,免得還得背一堆書回去,麻煩。
當然,如果不想麻煩,還有更簡單的方式,譬如參照顏澤的辦法——一筆不動,完全不寫。
三千米是運動會中的大項目,不說別的,就是三千米這個長度也足夠讓一羣高中生望而生畏了,畢竟也不是體育生,因此,班上跟上來準備陪跑、加油的同學還不少,顏澤的一千五百米預選在下午,也跟了上來。
跟上來的同學一連串“要不先吃塊巧克力補充體力”、“喝水嗎”、“鞋帶繫好沒”的問候和關心,真的非常熱情,就是熱情的都是女孩子,男生反而不太敢靠近玄淵的模樣。
“嗤……”顏澤挑了挑薄脣,笑得十分嘲諷,他這一聲明顯的嘲笑讓原本圍著玄淵的女生們忍不住臉色一窘,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訕訕的連關心的話都不敢再說了。
原本圍著玄淵的女生們有些訕訕的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圍著玄淵說話,幾個女生小心翼翼的覷了眼顏澤,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虞,不由有幾分害怕。
說來,讓她們忍不住扼腕的是,她們二班有兩個大帥哥,多好的資源啊,結果兩個帥哥同桌了,沒一個女生有這個榮幸跟他們同桌、近距離相處,這真的是資源浪費!
三千米比賽之前是高一女子八百米預選賽,要等她們比完了,高一男子三千米纔會開始。大家一起來到操場後,一邊等著八百米結束,一邊隨便閒聊著一些話題。
因爲他們班也有參加女子八百米的,原本操場上就有給選手加油鼓勁的二班同學,他們在會合後,就見原本在這裡加油陪跑的同學神色間帶著幾分擔憂,一路在內圈跟著正在跑步的一個女同學,給她加油鼓勁。
玄淵掃了一眼,他們跟著不斷鼓勵的正是宋雨雲,宋雨雲現(xiàn)在跑在第六個,但她的左膝還在滲血,白皙的皮膚上一大片青紫的痕跡,這痕跡其實不算太恐怖,但襯著太過蒼白柔弱的皮膚,卻讓人覺得看上去可怖。
“誒,班長她怎麼了?”一個跟著過來加油的男生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看向宋雨雲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擔憂,所謂異性相吸,這些男生怕玄淵,跟顏澤關係也一般,但是對女生當然是不一樣的。
手裡抱著宋雨雲的校服外套,跟宋雨雲是好朋友的陳靜皺了皺眉,嘆氣道:“剛纔槍響搶跑道的時候,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都摔破了,她不肯退出比賽,一定要進複賽。”
其實陳靜的說法還是委婉的,究竟是宋雨雲自己摔了,又或者是有人趁著搶內圈跑道的混亂把她推倒,就說不清了。預選賽高一十二個班級都有參加,每個班兩個參賽同學,一共二十四人,這麼多學生,要看清楚情況其實也不容易。
一共是二十四個選手參加比賽,只有八個選手會進入複賽,最後下午再進行復賽,決出前三名來。運動會項目取得名次是可以給班級加分的,而在遠動會結束前還會宣佈每個班級的得分。
對許多還年輕氣盛的高中生而言,還是很在意這種比較的,也許他們未必想爭奪第一第二,但是肯定是絕對不會願意落到最後一名的。成爲最後一名,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很大的恥辱了,所以很多同學還是非常積極的。
“終於要結束了。”眼見宋雨雲往終點衝去,原本緊張擔憂的同學們不由鬆了口氣,紛紛通過跑道內的操場往終點靠近,要去看看宋雨雲現(xiàn)在的情況,那傷痕在她腿上顯得怪嚇人的,大家都不由有幾分擔憂。
顏澤本來是不想過去的,他對宋雨雲可沒什麼好感——作爲一個負責任的班長,宋雨雲曾多次勸誡顏澤好好學習,對於他不交作業(yè)、翹課、不遵守班級紀律的惡習,宋雨雲也曾多次斥責過,也把他做的一些事情報告給了班頭,顏澤會喜歡她纔怪。
不過看到玄淵也從跟著人羣往那邊走,他糾結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只是路上語氣不太高興的問道:“你幹嘛這麼關心她啊?要我說像她這樣喜歡多管閒事的女生煩死了好嗎?要不是我不打女的,哼哼。”
聽到顏澤帶著幾分不滿的抱怨,玄淵忍不住微一搖頭失笑起來,他薄脣微勾,神情裡竟是帶著幾分促狹:“希望你日後不會有一天因爲這句話被打臉,真要有那一天,我可不會同情你。”
顏澤:???
他一臉懵逼,完全不明白玄淵再說什麼,更不能理解玄淵話中的深意。
世界上可能實現(xiàn)的發(fā)展總有千種萬種,而在瞬息萬變的人生中,也隨時可能有新的變化發(fā)生,現(xiàn)在對宋雨雲這個“管家婆”班長沒幾分好感的顏澤也不會想到,未來也是有一種可能——他和宋雨雲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最後並肩走了下去。
“作爲班長,她也只是負責而已,就算你不感激她願意關心你、勸誡你,也不能說她多管閒事吧。”玄淵沒有迴應顏澤眼中的疑惑和不解,而是把話題轉了回來,回答顏澤剛剛“詆譭”宋雨雲的話。
“難道你不覺得,有這樣一個人願意在你陷於黑暗和低谷中的時候拉你一把,是一件讓你覺得很安慰的事情嗎?至少她沒有放棄你,而是依舊願意再拉你一把,給你機會,認爲你還能站起來。”玄淵目光認真的看向顏澤。
不知爲何的,顏澤覺得此時玄淵目光中蘊含的情緒和目光是他不願意直面的,又或者說,他的話似乎穿透了他表面的僞裝,深入到他內心中,抓住了他心底那一絲半縷的慶幸。
年輕人的倔強讓他不願意表現(xiàn)出一幅被人看透的模樣來,當下便冷哼一聲,俊秀的面容上故意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來,呵呵笑道:“我還感激她?她哪天不來煩我了,我才感激她。這老師都沒管我,她管我做什麼,真以爲自己是聖母花了?”
玄淵也不反駁顏澤的話,只是似笑非笑的覷了他一眼,笑得平靜又清淡,勾勾脣淡淡道:“你要是覺得這樣想心裡比較舒服,比較高興,那你就這麼想吧。”反正,總有你後悔打臉的時候,他,就只等著看笑話便是了。
對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宋雨雲身旁,她跑完八百米順利進了複賽後,就被陳靜和另一個女生攙扶著緩慢散著步,以此平息剛剛劇烈運動後還在急速跳躍的心臟,她左腿不自然的踮著,疼得一下一下的抽氣,額角都滲出些許細密的汗水來了。
玄淵眨了眨眼睛,垂眸看了眼宋雨雲左膝上的青紫痕跡和血漬後,不由輕咳一聲,語氣平靜的說道:“看樣子傷得好像也不輕,送宋同學去醫(yī)務室吧,她接下來應該沒有比賽,不是嗎?”
玄淵開口後,原本目光飽含擔憂和憐惜看著宋雨雲的男聲們都不由有些驚訝,再看了眼玄淵(尤其是他的臉)後,他們原本心頭的蠢蠢欲動不由也斂旗息鼓,目光漸漸變得悲憤起來,不管是看臉,還是看身高,又或者氣質什麼的,他們都完全沒有競爭力啊。
顏澤張了張嘴,慢慢轉頭看向玄淵,目光中似乎蘊含著別樣的神色,他又斜眸覷了宋雨雲一眼,小聲嘀咕道:“不就是初中同學麼,至於這麼關心這個管家婆?可別真是對她有意思吧?什麼眼光啊。”
他輕咳一聲,哼唧兩聲後,語氣不太高興的問道:“你送她去醫(yī)務室?她這麼胖,看著也不輕,你看著也不像多有力氣,抱得動她去醫(yī)務室麼?幹嘛這麼殷勤啊,你不是馬上就有比賽了?三千米呢!”
玄淵嗯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我沒說我送她去醫(y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