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天佑搖搖頭,“哪有不高興,我只是為你擔心。”她違心一笑,第一次覺得說謊竟然如此心安理得。
“那……”蘇小蠻試探著問,“我能留下來么?”吉天佑一陣慌張,連忙岔開話題,“對了,上午的時候,我跟著煙素見過山本,我們本來是要看電影的……”蘇小蠻看出她的躲閃,有些不悅,勉強打起一點精神問道,“山田見過你了,沒認出你吧?”他好像完全不關(guān)心山田為什么要找趙煙素。
“沒有,”她搖搖頭,“他只說有點眼熟。”“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找煙素做什么嗎?”沒有按捺住,她只能不停的說話,好讓蘇小蠻沒有機會開口,可是她也知道這完全是徒勞,該來的總會來,晚一點吧,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蘇小蠻往后伸伸懶腰,又活動一下筋骨,有些不耐煩的說:“山本的本事也就是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和哭鼻子了,他要是能有什么大事,還真讓我刮目相看。”吉天佑點點頭,“還真被你說中了,他真的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著煙素在松井面前美言幾句。”
蘇小蠻嗤之以鼻,“哦,我忘了,這個山本和松井還有一個通病,”他瞟一眼對面坐著的吉天佑,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暗示,“好色,而且是那種變態(tài)的好色。你們只當是我靠著煙素才能爬上這位子,可是誰又知道,是我保全了現(xiàn)在的煙素呢,要不然以松井好色的程度早就喜新厭舊了,他是在用煙素來牽制我,這個老狐貍,就怕我背叛了他。”
吉天佑只知道他是松井戰(zhàn)一的心腹,卻從來也沒想過他的處境也如此艱難,“那你一定很在乎煙素吧?”就連松井也看的出來。蘇小蠻端起水杯喝一口,得意的笑笑,“那只老狐貍只當我們是兄妹,還真以為我有多在乎她呢,呵呵。”他的眼底全是冷漠,冰冷徹骨的冷漠,吉天佑看了不由得身子一顫,她忍不住又一次對蘇小蠻失望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能對他失望到哪種地步。
“對了,那個上絕思灰怎么樣了?”吉天佑故作不經(jīng)意的問起,“他提供的情報對你們有用嗎?”蘇小蠻擺擺手,“你不說我還忘了,”他冷哼一聲,“我們按照他提供的線索,試探性的去突擊了下,還真是情況屬實,不過不巧的是***的大部隊都撤了,沒得多少利。”“哦,這樣啊。”吉天佑默默地松了一口氣,“那那個人呢,你們打算放還是殺?”“你好像對他挺感興趣。”蘇小蠻幽幽的看她一眼,用力捏了捏她的臉蛋,嘻笑道:“不會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吧,還是你們早就認識?”
“胡說!”吉天佑惱了,你又是心虛又是擔心,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你要是懷疑我,我現(xiàn)在就走。”邊說著,就往門口走,毫不猶豫。蘇小蠻迅速抱住了她,呵呵笑起來,“我的小松鼠,你怎么那么容易較真呢,開個玩笑都不行了?”他將她拉回到自己懷中緊緊摟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告訴你也無妨,松井決定要拿他跟他老爹換城池和彈藥,可是,你猜怎么著,他老爹竟然不理會,天下竟然有這么狠心的人,我也是開了眼界了。”吉天佑的眉頭總是不自覺的擰在一起,也忍不住驚訝的說,“這么說,他就沒有什么用了,還活著嗎?”她的心狠狠揪著。“當然,”蘇小蠻撇了撇嘴,“也不是完全沒有用途,畢竟他的母親知道了,她答應(yīng)我們說服他的父親,寬限些時間而已。”
“哦,還是母親好啊。”她的心送了一口氣,“那她能說服他的父親嗎?你們給了她多少時間?”“夜長夢多,”蘇小蠻伸出五個手指,“從今天算起,還有不到五天,他的命是攥在他父親的手上了。”吉天佑忍不住可憐起上絕思灰來,她現(xiàn)在明白了他為什么不指望別人來救了,原來他早就知道父親的選擇。確切的說,應(yīng)該還有四天,在這兒四天里,她一定得想辦法救他出去,就算暴露也在所不惜。
“原來有父母,也不見得是件多幸福的事兒。”她輕輕感嘆道。蘇小蠻憐愛的摸著她的頭,依偎在一起,“咱們兩個相依為命,其他的就不要管了。”“可是,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去比較……”她的頭靠在他的懷里,喃喃自語。“瞧你”他坐起身刮刮她的鼻子,“又同情心泛濫了是不是?我不許你這么傷春悲秋,你不是說過嗎,你那么樂觀,不怕任何磨難。”
“對,我不怕任何磨難。”她重復著這句話,兩個人的含義卻是截然相反的。第二天,吉天佑主動去找趙煙素,得意的炫耀一番蘇小蠻的承諾,她活靈活現(xiàn)的說,“你瞧,被你收買的人,都被我換了,他的行蹤我也知道,你究竟還有什么能在我面前炫耀的呢?”她這樣逼迫趙煙素,也不過是想知道她究竟還有什么有用的線索。趙煙素氣的臉色緋紅,跺著腳在認真思索。
“你究竟還有什么呢?”吉天佑又嘲笑她一遍。
“我……”趙煙素兩手叉腰,腦子飛速的轉(zhuǎn)動,“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是用卑鄙的伎倆得知了小蠻的行蹤而已,我卻知道他將要去哪兒做什么,我甚至都能隨便進去他們的秘密基地,看,這就是鑰匙。”趙煙素在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有一個的形狀很是特別,像是保險柜的,她得意的在吉天佑面前用力晃晃,“這是小蠻給我的,說是他要是出事,就讓我保管,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這是以命相托。”
吉天佑撇撇嘴,故意激她道,“誰知道你拿了把什么鑰匙糊弄人,我可不是小孩子,隨便說說就聽的。”“哼,”趙煙素拿眼一橫,輕蔑的笑笑,“這把鑰匙可要緊的狠呢,我可不敢隨便給你演示,這樣吧,為了證明你的傻,我這就帶你去地牢看看,那也是機密,從不讓別人靠近的,名義上歸山本管,其實還不是小蠻說的算。”“哦,那個地方啊。”
吉天佑也裝出一副輕蔑的神情,“小蠻早就帶我去過了,我還幫忙審了個俘虜呢。”趙煙素咯咯笑起來,“怪不得山本說從哪兒見過你呢,原來是這樣,說你土鱉吧,還不信,”她得意的攏一攏發(fā)稍,盛氣凌人的俯視著她,“小蠻肯定沒告訴你吧,那個地方啊,其實還有一個秘密通道的,大概只有滄慌逃走的國民政府和我們兩個知道,就連松井都不知道。”
“哦?”吉天佑的心在嘭嘭跳著,她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這么隱秘,只有你和小蠻知道?”只見趙煙素帶著她進了一個大體算是個廚房的地方,說是廚房但是已經(jīng)好久不用了,房間布滿了灰塵,趙煙素捂著鼻子扭動了灶臺旁的石磨,放碗筷的一整扇木柜便擠開了一條縫。
“喏,這里就是通向監(jiān)獄的通道了。”趙煙素并不打算進去,她怕臟了自己新做的一身衣裳。吉天佑也跟著厭惡的捂了鼻子,不屑的說道,“這股子發(fā)霉的味道,聞了讓人作嘔,就算你求我進去,我也不依,誰知道你是搬了哪路神仙在半路劫我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仔細看了看石磨的位置,記在心里。這個廚房在松井戰(zhàn)一的院子后面,平常少有人來,除了些平常送菜和糧食的供應(yīng)人員,再就是幾個看守院子的漢奸。“想要進來也不難。”吉天佑喜滋滋的想,只要辦妥了這幾個漢奸就好說了,前提是一定不能弄出大的動靜,否則立馬會被松井的人包圍住。
趙煙素弄好石磨,急急跑了出來,看到吉天佑又是一個白眼,隨口噈道,“我就算害你,也得正大光明的,而且不必大費周折,像這樣為你挖一條通道,還真是瞧的起你自己,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吉天佑好奇的問她,“這么隱秘的地方你和蘇小蠻是怎么知道的?”
趙煙素神秘一笑,又在炫耀著,“這還得歸功于小蠻的文雅愛好,他所到一處,必先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珍藏的書籍,然后全都收藏了來,其實他也不看,真是個怪人,有一次我隨手翻他的書架,就掉出一張圖紙來,他來了看,想來無聊就研究一番,沒想到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看看聽的津津有味的吉天佑,忍不住沉了臉,“所以你看,我任何一個不經(jīng)意的舉動都會為小蠻帶來收獲,我就是他的福星,而你呢,除了拖累還會什么?”
吉天佑低著頭不說話,她假裝無力反駁,其實是在認真思考事情,她覺得今天必須得回來試探一下這個通道,于是就格外注意院里的流動崗哨,并牢牢記住所在的位置,這對于一個路癡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考驗。“怎么,不說話是幾個意思,又在想著怎么到小蠻面前告我的狀嗎?”
趙煙素嗤之以鼻的笑笑,“能對付我的也只有這個了,你吉天佑肯定會好好利用的,沒關(guān)系,我不怕,再多的壞名聲在他面前都沾盡了。”趙煙素忽然說的有些傷感,“害怕什么呢?”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自言自語。
吉天佑興奮的跑回家,她真想抱著趙煙素親一口,為什么總在自己無計可施的時候遇到她,然后走了新的計策,她還說自己是蘇小蠻的福星,她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嘛。
她一路哼著小曲進了家門,找你上次跟蘇小蠻提過有人監(jiān)視的事情后,蘇小蠻已經(jīng)把人都調(diào)到前院去,后院的人都是吉天佑親自挑選的,她趁機將玉石寨的兩個人也弄了進來。這下子,吉天佑在這里才沒有坐牢的感覺,只要蘇小蠻不在,她就是這后院里的天,可以肆意妄為又不用處處留心的感覺真的是太爽了,仿佛回到這里,也沒有以前那么煎熬。
“我回來啦!”吉天佑打后門進來,咆哮一聲,“奇怪,這些人呢,不應(yīng)該沖出來看我嗎,短短一兩天就過了新鮮勁兒?這些個家伙。”“我回來了。”她又喊了一遍。
“你回來了。”蘇小蠻從廚房探出了頭,他的身上帶著圍裙,手上還拿著炒菜的木鏟,遠遠望著她笑,“聞到什么味道了沒有?先去洗手,坐在桌前等我的好吃的。”
吉天佑乖乖的點點頭,進了里屋,黑狗終于從外面趕了進來。“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一般不是晚飯才回來的嘛。”吉天佑一邊洗手一邊疑惑的問。
黑狗嘆口氣,“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我跟他們幾個玩兒的正起勁兒呢,忽然就闖進來了,而且,走的是后門。嚇得個我啊……”黑狗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你摸摸,現(xiàn)在還撲通撲通的直跳呢。”吉天佑咯咯揶揄他,“要是不跳,我才叫見鬼了呢。哦對了,”她瞅了瞅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說道,“今晚上有行動,叫他們兩個別喝酒,懂了?”“有行動?”黑狗一聽這話,頓時兩眼放光,“嘿嘿,能不能先提示一下,是什么行動,小鬼子?”
“偏不告訴你。”吉天佑將擦手的毛巾往他的頭上一扔,賣著關(guān)子走了出去。
“天佑,來。”蘇小蠻一直在盯著門口,終于看到她出來,立馬喊道,他今天好像特別高興,是那種傻乎乎的高興,這讓吉天佑看的有些呆滯,她心里迷惑著,竟然像是兒時認識的蘇小蠻回來了。
“你在炒什么?”她回過神問道。蘇小蠻舉起手中的一提藍野菜,像個孩子一樣純粹的笑著,“看,這是我父親給的,他知道你跟我在一塊兒后別提有多高興了,說什么也要給你帶著自家產(chǎn)的蔬菜。”
原來是去見了蘇伯伯,“他還好嗎,身體怎么樣?”吉天佑也裂開嘴笑,想到一位故人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細細想來也不過三年多。“
他還問我,咱們什么時候給他生個孫子呢。”他朝她調(diào)皮的眨眨眼,像所有正常的小夫妻一般的打情罵俏。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吉天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他為什么要回家,只是去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