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幽深神秘的叢林水道,黃晨撐著竹篙劃動竹筏,聽巖坎講述這森林沼澤的詭譎往事。關于魔鬼精靈,黃晨并不畏懼,他倒是對那水下怪獸上了心。巖坎說,那水下怪獸在二十多年前,就呑食了兩只花斑豹,倘它現在還在這水域游蕩,一定長得無比龐大了。
黃晨腦子里正想這事,巖坎忽然說森林沼澤到了。
森林沼澤其實就是一個湖泊,只不過這湖泊不像洞庭湖、鄱陽湖那樣,煙波浩渺,波濤千層,極目天舒。這兒的湖泊,它就是一座森林,森林也是一個湖泊。因為,在一片水域里,長滿了樹木,樹冠則連成一片,遮蔽了天空。如果乘飛機從空中俯瞰,看見的就是綠茵叢林。然而,身在樹冠底下,卻是一汪水澤,放眼望出去,頭上是樹林,腳下是碧藍清水,東西南北皆望不到盡頭。
確實,這地方若不熟悉路徑,迷路是鐵定的。因為,就算是迷宮恐怕也沒有這兒復雜。迷宮路徑大不了有多條,一條不通走另一條,多費時而已。可這兒卻處處是路徑,但處處又都不是。你可以任意方向撐篙劃槳,只因你眼前皆是一樣的景色——樹株與綠水。
見到這樣的環境地形,黃晨心中也是暗自吃驚。他回頭瞧瞧這竹筏隊伍,一大溜長蛇般地跟在身后,就對巖坎說:“好!找到路標繼續走。”
森林沼澤這片水域,深淺不一,有的地方能瞧見水底的朽木樹葉,十分淺坦,有的地方墨黑莫測,深不見底。時常有魚群在水下緩緩游弋,偶爾,還能瞧見三五尺長的大魚,搖晃著碩大的扁平腦袋,悠哉游哉在水底覓食。
巖坎告訴黃晨,那大魚就是巨鯰。二三百斤重的巨鯰,一口能呑食幾十斤重的魚兒或者別的動物,倒是沒聽說過它們吃人。巖坎還說,這巨鯰肉質好,價錢也貴,就是太大,不易不捕捉。而且,它們一般都在這片水域活動,極少游到支流小河去。
在森林沼澤撐劃竹筏,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這兒的水面很平靜,可巖坎得在一棵棵樹上尋找路標,極是耗時。到了天快黑的時候,黃晨他們的竹筏隊伍,在森林沼澤里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看看前邊有塊小島一樣的干燥地,黃晨叫巖坎將竹筏劃到那去。等后邊的竹筏逐漸劃攏,就對大家宣布,今晚就在這露宿,明天早上再走。巖坎沒有黃晨那種夜視力,天黑了,他就無法尋找樹軀干上留下的路標。
宿營地是一塊凸出水平面不到一公尺高的地方,大約有一畝方圓,生滿了雜草灌木。不過,這兒也有一個好處,抬頭可以看見天上的繁星,好歹能見到一方天空。黃晨與巖坎等人,用刀將這些雜草砍倒,堆成幾堆點燃,熏跑那些討厭的蚊蟲。
黃娜與盧漢苗在最后一條竹筏。見哥哥黃晨他們已經將竹筏停泊在一座“小島”邊,明白今晚是要在這過夜。在這奇特有森林湖泊行駛,黃娜十分新鮮,她沒聽見巖坎說的那些詭譎可怕的故事,所以心里想的卻是好玩。反正竹筏跟著前邊走,行走又緩慢,她與盧漢苗撐竹篙一點都不感覺費力。
一路上,她瞧見水下好多的魚群,尤其是那碩大的巨鯰,肥嘟嘟的肉,就忍不住想捉一條來吃。以前在海島上,天天抓魚吃,魚肉鮮美,比雞鴨牛羊美味多了。今天,又看見這成群的魚兒,若不是怕竹筏掉隊迷路,她可真是想下水去抓。當然,黃娜也明白,這森林沼澤的地形不是好玩的,抓魚事小,一旦掉隊迷路,麻煩就大了。
現在,瞅竹筏全都停靠這“小島”,那抓魚的心思又冒了出來。就對盧漢苗說:“漢苗哥,好久都沒吃魚了,這兒魚多,我們不如抓兩條來當晚飯好不好?”
盧漢苗跟黃晨一樣,一直都很遷就這個小妹妹,聽她說想抓魚吃,自然不會反對。抓魚是他們這群海島上長大的孩子拿手好戲,對吃魚當然也是情有獨鐘,就笑著問,怎么抓?跳進水里去空手捉——
黃娜早有辦法,說道:“才不用哩!我見那些寨民都帶著魚叉,向他們借來用不就行了。”
于是,黃娜與盧漢苗借來兩支魚叉,也不用四處尋找,就在竹筏上守株待兔。
這森林沼澤魚兒本來就多,特別是剛才黃晨他們在“小島”上砍伐灌木草叢,驚擾了許多蟲子螞蚱落在水里,無疑就像給魚兒投餌料一般,很快引來魚群,大大小小的有上百尾。一時間,讓黃娜和盧漢苗看花了眼,不知叉哪條好。
借魚叉那個寨民過來說,這些魚不是十分好吃,有股腥臭,最美味的還是巨鯰,現在這兒聚集了這么多魚,一定會吸引巨鯰來的,不如再等一陣。
那克欽族寨民是漁夫,很有經驗,過一會,真的就游來一條六七尺長的一條巨鯰。這么大的巨鯰漁夫也是第一次見到,它的腦袋如同一只小型面盆般大小,嘴角處兩條觸須竟有筷子一樣粗細,體重估計至少在二百斤以上。
黃娜與盧漢苗見了,按捺內心的驚喜,雙雙舉起U形雙股魚叉,屏住呼吸,靜等那巨鯰游近。那巨鯰腦袋大智慧卻小,眼睛只顧著覓食,不管水面的尖銳魚叉在等候著它——它剛游至竹筏邊,兩把魚叉利箭似地一下****它的身子。
黃娜與盧漢苗都是叉魚的老手,在海島的時候,他們就叉刺過梭子魚、石斑魚甚至鯊魚。兩把魚叉,一支叉在巨鯰的頭部,一支叉在它的尾巴,配合十分默契。頭部致命,尾巴防逃,令這條巨鯰在水下一陣翻滾折騰,卻無法掙扎遠遁。
雖然巨鯰在水里鬧騰的動靜非常大,始終都沒離竹筏太遠。引來大家又瞧又歡呼,打破了這片森林沼澤上千年的寂靜。一會功夫,巨鯰就翻白魚肚,漂浮在水面死去。盧漢苗跳下水里,將它拖上“小島”。
大家七手八腳將巨鯰拽上岸來,開膛剖肚,劃成許多小塊,抺一點鹽,放在篝火架燒烤。天黑盡時,水面彌漫著噴香的魚肉味道……二百多斤肥嫩魚肉,足夠十個人填飽肚子了,大家吃得盡興,爾后各自找地方睡覺。
只是,眾人沒有留意,在宰割那條巨鯰時,它的血水淌流了許多到湖泊里。濃烈的血腥味,慢慢在水下擴散,一直擴散到很遠。
宰殺燒烤,是叢林的一大忌。經驗豐富的獵人漁夫,是不會用此方法做熟帶有腥味的肉類。要知,濃烈的肉味是會引來森林里那些兇猛的動物,且血腥同樣會招來沼澤里貪婪怪獸。
黃晨他們的不曉得,那些克欽族寨民應該清楚。大概,克欽族的寨民認為夜晚人多,又有佛爺兒女在此,竟全都把禁忌拋在了腦后。
不過,晚上大家休息時,黃晨與施承志仍然照舊布置崗哨,雖說是在沒有人煙的森林沼澤,他倆依然保持著警惕的良好習慣。就是這森林沼澤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他倆就讓一堆篝火一直燃燒,當點亮。
到了深夜,哨兵借著篝火的光亮,看見岸邊剩下的半截巨鯰魚尾,竟在慢慢往水里移動。他非常好奇,點燃一支樹枝,投向那半截魚尾處,驀地看見一條他從未看見過巨大怪獸——哨兵大駭,舉槍欲射擊,旁邊卻突然響起一個克欽族人尖厲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