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細細的想來,魏老伯還真是想到了很多的前塵過往。雖然都是一些零碎的閑談之中得來的,可是當年的那些所說的,卻比現在莫毛毛所打探的這些聽風就是雨的謠傳可信的多。
畢竟,當年也仙庭也算是走的較近的,不似現在,竟然完全被仙庭拋棄了一般,流落到這冰雪封閉的地方。
當年辰殤一事,牽連甚少,只有辰殤和另一位上仙受到了懲罰。聞悉另一位上仙身份是尊榮無比的,不過具體是哪一位就不得而知了。那位上仙,相比于辰殤,卻真是無辜受累。辰殤的永困幽冥,比起那位上仙來說或許算得上是幸運。
畢竟,獨自困在幽冥之中,無人打擾,對于辰殤那樣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可是那位上仙,雖然不必承受輪回之苦,卻要在凡體會著永生所帶來的痛苦。所在意的人事皆會忘卻,每當身邊之人全都死去之后,曾經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張白紙,甚至是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所愛之人,皆不得善終。
只是因為,是那上仙主動的向天帝請求處罰,只要能減輕辰殤的罪責,留著他一條活路,讓辰殤往后的日子可以好過一些,甘愿付出任何代價。
天帝自然是震怒的。
既然上仙甘愿為了辰殤放棄仙庭的一切,那就只能讓上仙無休止的漂泊于塵世之中無依無靠。既然上仙愿意為了最在意的辰殤拋卻一切,就只能在永生永世之中再也不能記得自己在意的人。
沒有人肯透露的,甚至是在仙庭之中,這也算是一個禁忌之事,所以沒有人知道那位上仙到底是哪路的來歷。竟然可以讓天帝震怒至此,做出了這樣殘忍的決定。
而今,墨隱族的人到了這里,已經過去了太長的時間,與仙庭的一切聯系幾乎都是中斷了。再也不知道當年那事情后來怎么了,不知道那位上仙到了人間的處境如何,也不知道辰殤在幽冥之中的歲月到底如何。
現在想來,天帝對那上仙所做的處罰,亦是對辰殤的懲罰。比起讓人對于辰殤嚴刑拷打更殘酷的懲罰。
在幽冥無法逃脫,心愛之人永遠受苦。無論從前是如何看待天帝的,恐怕自此之后,辰殤對于天帝更是恨之入骨。
難道,村長之前被授意的,千辛萬苦也要尋到的那個叫做陌筱落的孩子,就是當年那位上神?只因所在意之人都會不得善終,所以才不許得人接近?
“魏老伯?”
唯夜不知道魏老伯又在想什么,在自己說完那些之后,本以為魏老伯是要告訴自己些事情。可是他就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在那里坐著,一如自己和莫毛毛剛來的時候那樣。是不是他真的知道些什么,或者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唯夜,或許莫毛毛說得對,你真的該離著陌筱落遠一些。否則,她可能真的會害死你。”
聽見了唯夜在喊自己,魏老伯從回憶中走了出來,沉默了片刻,很嚴肅的說著。
“魏老伯,你是知道什么?”
看著魏老伯那樣的神態,比起之前更加的肯定似的。先前那或許只是想勸勸,可是現在,卻是毫無商量余地的禁止。若不是想到了一些緣由,他何出此言?
“我哪里知道什么,不過只是按著你所說的,這女孩兒定然是有問題的。不然村長何必興師動眾的跟一個小女娃兒過不去?我畢竟是見過了很多事情的,聽我的保準沒錯。”
畢竟,那些都是傳聞吧。不管自己的猜想是對是錯,讓唯夜遠離她總是好的。卻不必把自己剛才想起來的事情都告訴唯夜。
那樣涉及到仙庭忌諱的事情,若是告訴別人,反而是害了別人。有些事情,既然不想被人提起,就應該讓它過去。很快的,等知道它的人都死了,這件事情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一般。
“魏老伯,你以為我會跟莫毛毛一樣好騙?你說的這么肯定,就一定是知道原因的。你剛才的態度還不是這樣,怎么一轉眼間態度就變了這么多?”
沒有急著跟魏老伯爭吵,反正自己就是為了真想而來,問出真相才是自己的目的。若真是跟魏老伯鬧翻了,那自己才真是無處可問了。
“若我知道原因,肯定是會告訴你的,我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騙你一個小孩子做什么?只是你也不想想為什么村長不許她接近旁人?想必是肯親近她的人都不得善終。”
魏老伯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萬一自己想錯了,是不是就會耽誤了別人?或許在這人世間,除了唯夜再不會有人對那孩子那么好了。可是她畢竟并不是墨隱村的人,想到這一點自己是自私的,只是希望自己的族人過的好好的,在那之前,并沒有心思去考慮外人的感受。
而且很喜歡唯夜這孩子,并不希望他去冒這個險。
“村子里的大人們總說著人命天定,我卻不信。我自己的命,又怎么會按照別人規定的來過?是不是得到善終,又與我和誰人來往有什么關系?不管是不是真的如同你們所說的,筱落是不祥的,這一切也都不是她的錯,難道她就想自己不祥?如果這一切真的早就已經注定好了,那我就算是離開筱落也沒用吧。不管我今后會得到怎樣的結局,我也不會埋怨筱落,也不會后悔自己親近她。”
唯夜此刻說話的神情,并沒有一絲的怒意,平靜的讓魏老伯幾乎有錯覺,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已經是個成人,而不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唯夜說完之后,就悶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肯再說,只是等著莫毛毛醒過來就帶著他離開。
起先還以為魏老伯是很開明的人,原來和村子里的其他人比起來都是一樣的。甚至是更加的固執。
村子里的人,好歹是見過筱落的,知道村長關于筱落的那些規定。可是魏老伯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筱落,就這樣的斷言了筱落是怎樣的人?
唯夜覺得既然話不投機,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見唯夜不理自己,魏老伯自然也不會上趕著跟唯夜搭話,就任憑他坐在那里。
天色見見暗淡了下來,可是莫毛毛還是沒有醒過來。若是再不回去,這一天都不見蹤影,爹娘肯定就急了。實在扛不住了,唯夜走進了里屋,推了推莫毛毛。
“嗯?別吵我,讓我再多睡一會兒……”原來,莫毛毛早就沒事了,只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莫毛毛起來了,天都快黑了,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娘可就要打你了。”
唯夜故意嚇唬他。
“啊!天快黑了,快回去,快回去!”
聽到了要被娘親打,莫毛毛頓時就清醒了,騰的坐了起來。
“誒?我這是在哪里?”打量著四周,莫毛毛覺得很陌生。才睡醒,所以一時之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魏老伯家。
“在魏老伯家,你居然暈血就倒了過去。快走吧。”
拉著莫毛毛出了門,莫毛毛還不忘了和魏老伯告別,可是卻見本來還保持著禮貌的唯夜一句話都沒說就出了門。
看著他們就這樣走了出去,再看看唯夜現在的態度。魏老伯覺得果然緣分已經定下,不管是真的緣分還是孽緣,恐怕都是無法更改的。自己該說的已經說了,若是唯夜還是不肯動搖心意,那也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唯夜,你和魏老伯后來聽了什么?我看你們兩個怎么都陰沉著一張臉,難道你們吵起來了?”
不知道唯夜是不是還在氣頭上,莫毛毛陪著笑臉問著,生怕自己哪句話不對,又觸了霉頭。
“沒事,反正沒說你的壞話就是了。你還有心情關心這個?你娘要是回去了看見你頭上這傷才是大問題。”
說著指了指莫毛毛頭上大塊的紗布。
“啊!對啊,我娘問我的話,我該怎么解釋?總不能說是我說了陌筱落的壞話,所以被鷂墨弄的。那我娘非得把我吊起來,從今晚打到明天天亮。她可不是一次兩次的跟我說在外面別提陌筱落,就連在家里也不許提。”
摸著頭上的紗布,莫毛毛苦惱的說著,也想不出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
“其實你這是我包扎的,傷口我都看了,很小,而且藏在頭發里。這會兒估計傷口也已經結痂了,把紗布扯下來就好了,你娘不會看出來的。”
說著,唯夜粗暴的一把扯下了莫毛毛的紗布。
“誒呦……”因為傷口和紗布的結痂部分還有相連,所以這么一扯的話,自然也會帶著傷口疼些。不過幸好唯夜很好的把握了力道,傷口沒有再流血。
“好了,這樣就沒事了,只要你別一時嘴快自己說出來才好。”幫莫毛毛理了理頭發,稍微走遠了幾步看著莫毛毛,唯夜滿意的說道。
“我說唯夜,你就不能對我好點?咱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了,你怎么就對我下手沒輕沒重的。”
莫毛毛忍著疼抱怨著。
“還要我怎樣?難道你要像個小姑娘似的被我哄著,慢慢的把紗布給你拿下來才好?你不是整天里說著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怎么這點小傷也忍不住?”
對于莫毛毛的“控訴”,唯夜不以為然,還不失時機的諷刺著他。
走到了路口,兩人就要各自回家了。
“唯夜……”就在要離開的時候,莫毛毛喊住了他。
“嗯?”
“就這一次,你聽我的勸好不好,離著陌筱落遠一些。不管你相不相信關于陌筱落的那些謠言,你就當信我一次,別去接近她。我們從小就認識,雖然你可能覺得我這個人不是很靠譜,說話也沒個準頭,可是我卻絕不會害你。在這村子里,我就只把你一個人真的當做朋友。”
知道自己說了這些唯夜也未必會聽,可是莫毛毛還是想著再試一次,就這一次。若是唯夜還是不聽自己的勸,那自己就再也不攔著他了。
“莫毛毛,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就這一次,我是真的認準了的,絕不會更改。除了這個,別的你說的都可以去考慮接受。”
一如既往的,對于這件事情,唯夜說的還是不可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