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集團頂樓。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裡頭,冷氣颼颼的從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朝外送著。
整個辦公室的溫度都維持在恆定的二十四度,涼爽的冷風,微微讓人覺得……有些發冷。
辦公桌後頭的整面落地窗,百葉簾角度半遮,辦公室裡頭的光線比起外頭耀眼的陽光燦爛,而顯得有些微微的陰暗。
皮椅上坐著的男人,臉上沒有過多笑意,坐姿優雅,微微翹著腿,看上去很是愜意。
他目光深沉而敏銳地看著坐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人,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長。
“我沒想過你會大駕光臨,倒是讓我有些詫異。”
話雖這麼說,白野臉上卻絲毫沒有任何與詫異有關的表情,眼神也依舊深沉敏銳,依舊意味深長,就這麼落在對面坐著的人身上。
“詫異?從你們在我壽宴上出現開始,不就是在等著我找過來麼?”
坐在白野對面的,正是沈長恭,他一身質感很好的黑色唐裝,戴一頂窄檐的黑色帽子,一根木頭的柺杖擺在椅子邊,整個給人感覺很是低調。
只是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冷漠,看不出一絲笑意。
吐出這一句之後,目光就冷冽地落在白野的臉上。
白野聽了這話,笑而不語。
“卓昭然人呢?我要見的是他,和你沒什麼好說的。”沈長恭簡潔地表明瞭來意,臉上表情更冷了幾分。
“怎麼?我夠不上和你說話的資格麼?”白野輕輕轉了轉手中的鋼筆,好整以暇地看著沈長恭,他的姿態依舊悠閒愜意,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老人,而後聲音驟冷,“還是你依舊不屑和我這個你口中所謂的野種說話?”
“哼。”沈長恭冷哼一聲,“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白野手中的萬寶龍高級鋼筆就這麼從手中一落,砰一聲落在桌面上敲出沉悶的響聲來。
擡眼看著沈長恭,“所以你活了幾十歲了,怎麼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你憑什麼認爲我父親會來和你說話?你又有什麼資格和他說話?沈長恭,你不要太高看了你自己,雖然別人都是叫他卓昭然,但是你,我想你應該叫他一句沈勳纔對?你說是不是?”
沈長恭表情凝重,眉頭緊緊地擰著,聽著這話,他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子裡頭,露出了幾分狠戾之色,“沈勳早就已經死了,二十一年前就已經死了,別再和我說什麼故事!”
“是嗎?既然你這麼篤定沈勳已經死了,爲什麼還這麼迫不及待地找過來?不覺得有些脫褲子打屁多此一舉麼?”白野笑著,哪怕是面對沈長恭,他也絲毫不弱勢,反倒是有一種成竹在胸的大氣。
“我要見卓昭然,而你,最好別惹毛我。”沈長恭的聲音陰鷙冰涼,說實話,這樣的語氣讓人覺得有些危險,尤其是從沈長恭這樣的人口中而出。
但是白野卻無畏無懼地看著他,看著他臉上那些警告之意,白野沒有絲毫退怯的情緒,只是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你不用唬我,老東西,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年代了,而且有件事情,我想你沒有搞清楚,現在籌碼並不在你手裡,你並沒有任何要挾我的資本,或者你可以試試,再按照老套路,籌備一場車禍?你看看我會怕嗎?”
白野說著已經站起身來,雙手撐著桌面,頎長的身形微微前傾,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沈長恭,“你想要和我父親見面和我父親說話,就只有一個可能,你決定道歉的時候。只是,你會嗎?”
答案顯而易見,沈長恭這麼一身磨不平的高高在上,怎麼可能道歉?他這麼自我主義,在他的人生裡,從來不認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任何事情。
“不會,對吧?”白野見他不答,已經說出了他的答案來,然後白野就笑了,笑容冰涼,就這麼淺淺地勾了一下脣角,眸子裡的光都是那麼冷,定定地看著對面這老人的臉,“所以,你就不用想要威脅我什麼,你如果不打算道歉,除了我父親想見你,你不會有任何機會能見他,因爲你沒有任何資格,也沒有要挾我的資本。吃驚嗎?當年被你貶低到塵埃裡的野種,今天能夠對你說這樣的話。”
沈長恭的目光明明暗暗,似是思索,卻尤爲陰鷙。
白野不知道這個老狐貍在思索什麼,在打什麼算盤,但是他無畏無懼。
只是,沈長恭的下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沒有資本麼?長安,算不算?據我所知,你對她的喜愛勝過一切,不是麼?”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白野的確是低估了他。
就只這麼一句話而已,就已經成功讓白野的臉色變了,他眼神中先前的那些悠然的愜意和成竹在胸瞬間斂去,眼神裡的光只有一種顏色,那就是警告。
“永遠,永遠不要試圖用長安來要挾我,來激怒我,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你預想不到的代價。”白野的聲音陰冷,手中是隨手在桌面上拿了一支木頭鉛筆攥住了。
咔嚓一聲,木頭鉛筆頃刻在他指間折斷,手指扎進了木刺,滲出微微血漬來。
沈長恭已經站起身來,定定看著白野的眼睛,“既然見不到卓昭然,那麼我和你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你永遠得不到莫長安,這一點,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就像二十一年前你進不了沈家的門你媽只能帶著你跪在沈家門前一樣,二十一年後,你就算跪在莫長安面前,你也別想得到她,想都別想。”
像是知道已經成功踩到了他的痛腳,終於找到了主動權一般。沈長恭將這一段話說得不急不緩,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讓他聽得清楚。
看著白野臉上冷冷的表情,沈長恭笑了起來。
“滾!”白野甚至已經失了風度,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之後,又擠出了一句,“你給我滾!”
沈長恭伸手拿了柺杖,悠然轉身,以勝者的姿態,就這麼不急不緩地朝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走出門去的時候,他的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意,那笑意中有著輕蔑。
只是笑容還沒來得及落下去,就聽到一聲帶著些許驚詫和疑問的聲音。
“爺爺?您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