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對於很多人和事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例如窗臺上的花晚開了一天，預期的產婦早生了一天，建設的大樓提前竣工了幾天……這些事情都不會有人去介意。但是同樣一天的時間，也有一些是會要人命的，例如——掌教真人的提前飛昇！

當巫妃用淡然的語氣說出掌教真人已經飛昇的結論時，房間裡的衆人頓時都是一呆，張玄天第一個跳了起來，叫道：“不可能！我師傅他怎麼會提前飛昇的？”

巫妃走了進來，木無表情地朝臥室指了指，淡淡說道：“你們沒發現，那裡有破開空間的氣場麼？”

張玄天和二位長老同時一凜，臉上露出震驚中摻雜了恍然的神色，顯然巫妃所指出的氣場的確異乎尋常。

執法長老喃喃說道：“我也覺得師兄的臥室裡有點不對，沒想到是在氣場上！”

我也知道修道中人長期居住的地方，或者隨身攜帶的物品上會有很強的氣感。只是在這方面我只能算門外漢，雖然也能感覺到掌教房間裡的氣感，但是要具體分辨是屬於那種類型就力有不怠了。

此刻看張玄天和二位長老的表情，顯然是掌教真人臥室中的氣息別有玄機，巫妃所謂的掌教飛昇之言，很可能與其有關。

張玄天已經一屁股坐倒在地，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說道：“真的是破碎虛空的氣場……這怎麼可能？”

君蘭不明所以地問道：“出現這種氣場，就表示一定有人飛昇過了？”

丹室長老喟然答道：“根據我教的典籍中記載，只有得道之人在破碎虛空之後，纔可能留下這樣的氣感。”

張玄天忽然從地上跳起來，好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樣來到巫妃面前，叫道：“我師傅剛走不久，你現在去追他回來……你答應過我的！”

巫妃漠然答道：“發現的太晚，空間座標已經消散了……”

救命的稻草變成壓垮駱駝的稻草，張玄天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兩位長老對視了一眼，朝我們拱手道：“敝教遭此大變，需要聚集同門好好商議一下。還請三位先回去休息……今日相助之情，來日自有報答。”

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多說無益，掌教真人突然離去，留下了不知多少問題需要處理。連忙客氣了一番，隨口安慰了張玄天幾句。帶著君蘭和巫妃二人走出門去。

君蘭忽然朝巫妃輕聲問道：“巫妃姐姐，掌教突然間提前飛昇，不會和你昨天那個光環有關係吧？”

巫妃微微一愣，聳肩答道：“說不準……也許他的元嬰吸收了我光環裡的能量後容納不下，引起什麼變化也有可能。”

這樣的答案，讓我和君蘭相顧苦笑。如果掌教的提前飛昇真的是因爲巫妃所致，我們夫婦這一次闖下的禍可真是不小。且不說掌教忽然失蹤，明日的論道大會如何舉行？最重要的是他走的太過於突然，同時讓巫妃隨之探索飛昇空間的打算落了空……這就不只是龍虎山和天下道門的問題了。

沒有掌教飛昇之際指出的座標，巫妃自然不可能在無窮無盡的平行空間中找出隱藏了天外文明的那一個。如果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也許一直到那些天外文明發動了他們的計劃都不會有結果！

巫妃看見我們苦笑，問道：“你們有什麼辦法麼？如果沒有，我就要**裡去了。”

我和君蘭只好繼續苦笑——既然發現了這樣危及到全人類的大陰謀，我們當然要一查到底！可是當今能夠飛昇的人類比大熊貓還要稀少，只怕找遍全世界也沒有幾個，卻讓我們上哪裡再找一個給巫妃帶路？

一籌莫展之際，君蘭忽然一拍手，叫道：“我想到了！”我和巫妃同時朝著君蘭看來，只見她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想到了一個近期有可能飛昇的人！”

我奇道：“是誰？咱們去找他！”

君蘭悠然朝著不遠處一指，淡淡答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順著君蘭的手指望去，只見苦茶大師正站在不遠處，和一名來參加大會的俗家中年人說著話。頓時想起掌教曾經介紹過，苦茶大師也距飛昇境界不遠，即將達到佛家所謂的涅槃證果！雖然道家和佛門的飛昇方式與所去的空間都可能大有區別，不過就眼前來說，已經是最佳的選擇了。

君蘭沉吟道：“不過佛門的飛昇好像多數都是靈體上去，我看這位苦茶大師也不像具有能肉身成佛的能力……不知道巫妃姐姐能不能跟著上去？”

巫妃淡淡說道：“無妨，我只需要他飛昇的瞬間，感受到那個空間的座標就可以了……你們是說，這個禿頭也能飛昇？”

我苦笑道：“現在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只希望苦茶大師不是浪得虛名就好！”想到苦茶大師邀請我參加的那個神神秘秘的論佛法會，我心中涌起一絲希望，隨著二女朝苦茶大師走去。

苦茶大師看見我們，遙遙便合什行禮，問候道：“三位施主好！”

我還了一禮，開門見山地說道：“苦茶大師，我們有件要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您現在是否方便？”

苦茶看了我和身後的二女一眼，和身邊的中年人告了聲罪，微笑著說道：“三位施主，請來老衲的寒舍一敘。”

我們隨苦茶進了屋內，君蘭立刻開口問道：“前天相見，掌教真人曾言苦茶大師佛法圓融，即將涅槃證果。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苦茶微微一愣，合什反問道：“請問李夫人爲何要問起此事？”

君蘭看了我一眼，顯然在問我是否要將事情和盤托出？我略一沉吟，緩緩點了點頭，君蘭就把掌教真人提前飛昇，以及我們對世間宗教所做的猜想說了一遍。

苦茶大師聽完君蘭的種種猜測，輕聲問道：“李夫人的推論雖然絲絲入扣，不過畢竟是憑空得來……僅以這樣幾句推測，就將我佛幾千年來的世代傳承當作一件陰謀，似乎有欠妥當吧？”

君蘭微微一笑，答道：“我們也希望這些猜測只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好在眼前就有一個證實的機會，巫妃姐姐身具破碎虛空之力……只要大師涅槃之際，讓姐姐相隨而上。到時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苦茶唸了一聲佛號，淡淡說道：“我佛慈悲，老衲雖然是佛教弟子，但首先也是地球上的生靈。這種事關天下生靈的義舉，原來是義不容辭的。可是，老衲的佛功並不圓滿……”說到這裡，苦茶頓了頓，現出十分無奈的神色繼續說道：“這一次前來觀摩掌教真人飛昇，本來就是打算從中學藝，找出自己的不足之處，藉以突破最後一道關口……”

說到這裡，苦茶無奈地一嘆。如今掌教真人忽然飛昇，他打算觀摩學藝的希望自然也落了個空。這種修行中的事情，本來就是越往後越難，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達到了最後一道關口，可惜偏偏就此止步，再也不能寸進。等待苦茶大師自己打通這道關卡，又是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君蘭朝巫妃看了一眼，問道：“巫妃姐姐，你有沒有辦法幫苦茶大師提升功力？就像……”後面的話，自然吞回了肚子裡——就像巫妃給掌教真人提升功力，導致掌教真人提前飛昇這件事情，還是爛在我們三個人肚子裡的好！

巫妃看了苦茶一眼，微微皺眉道：“你把你的元嬰放出來我看看！”

在我和君蘭的暴汗中，苦茶大師愕然問道：“什麼元嬰？”

我只得咳了一聲，朝巫妃解釋道：“佛門的修煉方式與道家不同，他們是沒有元嬰的！”

巫妃哦了一聲，再次施展出自己空中畫圈的招數來，晶瑩的光環指著空中的光環朝苦茶說道：“攻擊它……”

苦茶大師面露難色，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爲懷，老衲並沒有修習攻擊性的法門。”

我和君蘭微微一愣，本以爲是苦茶大師故作矜持，立刻規勸了他許多除魔即是衛道、除惡即是揚善、佛也做金剛之怒等等，可惜苦茶大師始終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就是不肯攻擊那道光環。

最後還是君蘭靈機一動，笑道：“大師慈悲爲懷，沒有學過攻擊的法門，總不會連救治世人的佛家功夫也沒有學過吧？”

苦茶大師低頭緩緩答道：“我佛慈悲，一些渡氣治療的法門還算熟習。”

君蘭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大師將那個光環當作一位急待醫治的傷者。施展佛門神通，爲其救治一下吧。”

苦茶大師站起身來，對著光環宣了聲佛號，一道柔和的勁氣朝著光環包圍過去。兩者接觸，那光環微微一顫發出橘紅色的微弱光芒，只是稍縱即逝，馬上又恢復了原來的形態。

巫妃卻是臉色一變，啞聲喝道：“再來一次！”

苦茶見巫妃神色異常，只得又朝著光環發出一股勁氣，這一次光環依舊微微顫抖，只是與紅色的光滿卻沒有再出現。

巫妃神色稍緩，看著苦茶大師沉思起來。

我和君蘭已經見過這道光環的三種變化，包括張玄天道法的毫無反應、我異能的微微發綠、掌教真人的吸收消納，如今苦茶大師的佛家功法能夠讓光環顫抖發橘色，已經是第四種變化……雖然不知道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但是看巫妃凝重的神色，顯然是非同小可。

其後巫妃又反覆讓苦茶大師試了幾次，結果都是光環微顫，橘紅色的光芒卻始終沒有出現。直到苦茶大師聲稱自己耗力過巨，這纔算告一段落。

君蘭立刻朝巫妃問道：“姐姐，苦茶大師的佛家功法，有什麼問題麼？”

巫妃盯著苦茶大師，冷冷說道：“我這種測試方法，可以探測對方的能量種類。如果是跟我們巫族能量接近的，就會被吸納。如果是能量牴觸的，則會被排斥出去……”

我恍然說道：“這個光環接觸到苦茶大師的能量後微微顫抖，應該就是一種排斥能量的表現了？能夠發出不同的顏色又代表什麼？”

巫妃面若寒霜地答道：“沒有顏色，就表示兩種能量可以相溶。剩下根據色譜的深淺程度，綠色表示不能相溶，但是沒有危害，是能夠並存的能量。至於紅色……表示不能相溶，而且帶有危害，無法並存！”

君蘭驚訝地朝苦茶看去，叫道：“不能吧？佛家在地球上是一種很柔和的宗教，他們的信徒連肉都不能吃，會有什麼危害？”

苦茶也宣了一聲佛號，合什說道：“這位大能未免有些武斷，一種技法的好惡怎麼可以用能量的相溶與否來判定呢？想我佛家弟子在世間行走，每日裡以佛法救人無數，如果佛法對人有害，三億佛子豈不是變成了劊子手！”

巫妃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毒藥可以殺人，但是一樣也可以救人。可是不管怎麼說，毒藥就是毒藥，本身的性質不會改變！”

我看見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打圓場道：“這些事情暫時放在一邊，還是請巫妃先看看能不能幫苦茶大師找出涅槃的辦法吧！再說剛纔的橘紅色只是曇花一現，也許是出了什麼差錯也不一定……”

巫妃立刻怒道：“我的測試方法絕對不會出錯！”

君蘭輕輕拉了拉巫妃的衣角，柔聲說道：“姐姐，就算佛家的功法真有什麼古怪，也是傳授這種功法的人有問題，而不是苦茶大師的錯。咱們還是從源頭入手，先想辦法查證平行空間裡的秘密吧。”

巫妃神色稍緩，看了苦茶幾眼，冷冷說道：“我和他的能量互相牴觸，我沒有辦法幫他提升功力。”

這樣的結論，頓時讓我們的心涼了半截。君蘭尤不死心，朝苦茶問道：“大師無法涅槃，究竟差在哪裡？是功力不夠，還是某些問題無法堪破？如果是後者，不妨說出來，讓巫妃姐姐之指點一二。”

苦茶沉吟道：“我們佛家弟子想要涅槃證果，對功力要求並不高。史料記載有很多高僧並沒有修行什麼神通法門，僅僅是依靠佛法精深，一樣可以得證涅槃……貧僧自覺已經感受到我佛的召喚，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踏出那最後一步罷了。”

君蘭鬱郁道：“這最後一步又是什麼意思啊？如果是指穿越空間的話，我請巫妃姐姐穿越一次給你看看，你能不能學會一些東西？”

苦茶搖搖頭，答道：“貧僧不知。”

君蘭無奈地嘆了一聲，朝巫妃看去。

巫妃忽然問道：“剛纔你說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佛法精深，也一樣可以到你們那個空間去？”

苦茶合什說道：“阿彌陀佛，此事千真萬確，出家人不打誑語。”

巫妃沉吟著說道：“有一些天外文明中，似乎掌握著一種靈魂牽引的技術，可以做到這一點。只要這邊的靈魂發出明確的指向，就會主動吸引符合波段的靈魂過去……不過靈體穿越空間壁的難度雖然小了很多，以你們地球人的精神強度，成功率還是太低。我估計連千分之一都達不到。”

我靈光一動，大聲說道：“我有一個猜想！佛教典籍中有立地成佛與一念成佛之說……換句話說，那怕一個人終生無惡不作，只要臨死之際產生強烈的向佛之念，就會被這種裝置捕捉到，吸引到極樂世界去……世界上怕死與怕死後下地獄的人還是爲數衆多的，佛教宣傳又極爲廣泛，自然有很多人臨死抱佛腳，以這樣龐大的數量或者可以彌補這種裝置吸收質量上的不足！”

話音剛落，君蘭已經拍手鼓起掌來，巫妃亦緩緩點了點頭，顯然贊同我的說法。唯有苦茶大師高聲宣了一聲佛號，無可奈何的默唸著經文。

我朝苦茶大師告了個罪，苦笑著繼續說道：“可是這個猜測對臨死之人或者有用，咱們總不能找幾個和尚來殺掉，看看他們的靈魂會不會被吸走吧？”

巫妃一揚眉，瞇著眼睛奇怪地問道：“這有什麼不行的？你們帶我去找一個禿頭比較多的地方，我來殺好了……”

我大吃一驚，連忙搖手道：“我剛纔的猜測只是胡說八道，咱們還是再想其他的辦法吧！”

巫妃看著我的樣子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隨便屠殺你的同類！不過有時候爲了達到目的，做出一些必要的犧牲是避免不了的……你最好找出其他的辦法，不然我就要出去找禿頭了！”

我立時升起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來，只好朝著君蘭看去，希望她能夠幫我勸說巫妃幾句。卻見君蘭滿臉淡然之色，顯然對巫妃“爲達目的、必要犧牲”的言論深以爲然。不由暗歎了一聲，後悔自己多嘴，說出這樣的構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