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蘭看著醫生走出門去,挽住我的手臂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問題,咱們邊走邊說吧……我已經等不及想要早點結束這件事情了!”
我看著君蘭的笑顏如花,忍不住心中一蕩。自然想到了結束這件事情意味著什麼,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幾分,沒想到牽動了腿上的傷口,不由一呲牙哼了一聲。
君蘭驚道:“你受傷了?傷在哪裡?”
我擺手道:“不妨事,大腿被彈片颳了一下。”
君蘭立刻停下腳步,朝我腿上看去,皺眉道:“還說沒事?褲子都透了,我給你包紮一下再走吧!”
我挨不過君蘭,只得讓她撕開我的褲子處理傷口。
君蘭一邊幫我包紮,一邊淡淡說道:“太爺爺讓我試探伯伯的心性,其實暗中還有一層用意,不知道你看出來了麼?”
我苦笑道:“你那位太爺爺久居上位,他的想法實在是無法用常理揣度。就連他會叫你用性命來試探這位伯伯的心性,已經讓人匪夷所思!我實在想不出,他還有其他什麼目的?”
君蘭點點頭,神色黯然地嘆道:“大概也只有我這個從小跟著他長大的孩子,才能猜出他的心思吧……其實太爺爺根本就是想逼我殺了伯伯!”
這個答案實在有些出乎人的意料,我不禁奇道:“爲什麼?”
君蘭平靜地答道:“你想,僅從伯伯隱忍多年,一出手就讓上百條生命煙消雲散,又把過去的全部基業棄之如廢履……這樣一個人,會因爲我是他所謂謀面的親人,而不殺我麼?”
我微微一愣,反問道:“你太爺爺不是也料到了這一點,纔派我來救你的麼?”
君蘭淡淡一笑,說道:“如果真的是叫你來救我,他又怎麼會給你提出那些苛刻的條件?”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提了條件?”
君蘭平靜地答道:“如果你的目的僅僅是把我救出來,只要一路衝進這棟別墅就可以了。我相信就算伯伯拿我當人質來要挾,你也一定有你的辦法解決!何必這樣麻煩?偷偷摸摸的來爬窗戶……”
沒想到君蘭居然從我的營救方式上,就推斷出那位老人的思路。我忍不住嘆道:“那你窗外的陷阱又是怎麼回事?”
君蘭微微一笑,說道:“那是我和伯伯打的一個賭……賭注就是,你我的性命!”
這時我的腦中已經徹底亂成一堆漿糊了,反而不緊不慢地哦一聲,只等君蘭繼續說下去。
君蘭緩緩說道:“其實太爺爺根本就不想放我走。他算準了伯伯一定會殺我,又故意在我的試探條件上加了諸多限制,用意就是想把我和伯伯逼到一個你死我活的地步上……到時候伯伯要殺我滅口,我自然不可能引頸待死,就只好把他殺掉了!”
我恍然道:“原來是這樣!然後你就只能乖乖的回去,繼續做你的女將軍了,是不是?”
君蘭點點頭,答道:“不錯。既然沒有和可以和太爺爺邀功的籌碼,我也就只能回去了……好在太爺爺還給我留了一條生路,而你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我沉吟道:“這樣說,你太爺爺讓我來救你,根本就沒指望我能完成任務了?”
君蘭苦笑一聲,說道:“你以爲那個陷阱是怎麼來的?其實……這一次太爺爺不只是要試探伯伯,同時也是要看你夠不夠資格娶我過門啊!”
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個陷阱是他叫你布的?”
君蘭搖搖頭,說道:“是我自己布的!太爺爺只不過要求我順便證明你的能力罷了……”
我苦笑道:“拿我的命來證明?”
君蘭平靜地說道:“太爺爺認爲,我既然愛你,就絕對不會拿你的生命來開玩笑!爲了你的安全,也會殺掉伯伯,回去當他的繼承人……所以,這只不過是他逼我就範的又一道保險而已!”
這時君蘭已經包紮完我的傷口,我和她一邊下樓,一邊問道:“那你剛纔說的打賭又是怎麼回事?你和這位便宜伯伯合作上了?”
君蘭曬道:“太爺爺要算計我,難道我就乖乖的讓他算計,不能反過來算計他麼?”
我嘆道:“你們這些人的思維方式迥乎常人,我還真沒想到你從哪裡找到你太爺爺的漏洞來算計他?”
君蘭淡淡一笑,說道:“太爺爺給我的條件,是讓我來試探伯伯的心性,不能動用手下的人力資源。而最後他會讓你來救我,偏偏又不許我對伯伯隱瞞你會前來的事情……這些條件基本上都是在逼我,爲了保住你我二人的性命而殺死我這位便宜伯伯!”
我點點頭嘆道:“這樣的條件,的確是十分苛刻……看來老太爺真是用盡了心思,不想讓你走呢!”
君蘭嫣然一笑,繼續說道:“按照太爺爺的想法,我這位便宜伯伯只要知道他的秘密沒有保住,就一定會想辦法毀掉石板,然後殺我滅口!可惜太爺爺還是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僅對伯伯說出了他身份的秘密,順便把其他的秘密也說了!”
我奇道:“你還掌握了什麼秘密?”
君蘭剛要說話,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自樓下傳來:“大侄女,你們下來的好慢!”一位中年人隨聲出現在樓梯口,這人一眼看去貌不驚人,似乎只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物。但是負手佇立,卻自然而然地顯出一股穩如泰山的氣度來。
中年人揹著手仰頭打量我幾眼,朗聲笑道:“這位便是侄女婿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我應聲客氣道:“過獎了,伯父好。”
中年人見我態度冷淡,絲毫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指著客廳中的沙發說道:“坐吧。”
君蘭拉著我做到沙發上,朝中年人淡淡說道:“大伯,我們夫婦現在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了……咱們之前的約定是否繼續?”
中年人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我一向信奉用實力說話!侄女婿既然展現出了過人的實力,自然就資格得到應該得到的東西……”
君蘭微微一笑,答道:“那麼我也要在此預祝大伯,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我聽著二人打啞謎一般的對白,忍不住插口問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合作的?”
“很簡單……”君蘭淡淡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的告訴大伯,不僅是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且太爺爺一樣也知道了他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太爺爺對他的作法不但不反感,而且還十分欣賞!”
如果君蘭真的據實以告,當這位太子爺知道眼前的侄女就是送上門,讓自己殺掉以證明心性的人……應該更沒有可能放過君蘭纔對!我疑惑地看著君蘭,沒有提出心中的問題。
倒是對面的中年人緩緩笑了笑,朝君蘭說道:“看來我這位侄女婿的身手雖然不錯,可是對權力場上的東西卻懂得不多啊!”
君蘭也看著我眼底盡是溫柔的笑意,解釋道:“我既然看看出太爺爺的心思一次,自然也能看出第二次……如果換成是你,會不會爲了眼前的一時利益,而把一個重要的長期盟友幹掉?”
我恍然道:“原來你是用這個理由勸服了他!”
中年人沉聲說道:“僅僅這個理由,當然也並不足夠!就算我不殺她,起碼也可以將她控制在手中,作爲隱藏的秘密……重要的還是你們夫妻展示出足夠的實力,讓我沒有把握駕馭你們,所以只能選擇合作!”
君蘭解釋道:“具體的過程,就是我答應大伯,以後幫他分析太爺爺的心思。而大伯這一次放過我一馬,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中年人灑然笑道:“你又何必說的這麼謙虛。我剛纔在監控中親眼看見了侄女婿的身手。沒想到我親手佈下的必殺之局,居然都傷不了他……如果我真的殺了你,要我以後還怎麼敢一個人睡覺?”
我愕然問道:“那個陷阱不是君蘭布的?”
中年人答道:“侄女推測出你進來的大致路線,然後交給我隨意佈置罷了……”
這時我已經大致明白了君蘭的佈局,她首先用幫助太子爺成功即位這個籌碼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隨後又準確的預測中我潛入的方式和路線,展示了非常的智力!最後一幕,當然就是我成功在三面合圍的絕境中逃生,以十足的強者姿態顯示了相當的實力……這幾樣條件合起來,當然足夠讓這位太子爺打消掉控制我們,或者與我們爲敵的念頭!
既然不是敵人,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距離,成爲盟友了!
閒聊了幾句,君蘭拉著我笑盈盈地站了起來告辭。
中年人不置可否地問道:“大侄女沒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君蘭微微側頭,淡淡說道:“我已經告訴大伯很多的秘密,應該足夠您討得太爺爺的歡心了……剩下的事情,我們夫妻不想參與。”
中年人慾言又止,終於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祝願你們百年好合吧。”
這時我忽然想起一事,淡淡說道:“對了。那位老太爺吩咐我,在救出君蘭的同時必須讓伯父相信您已經徹底毀滅了一切證據……這其中的經過,到底怎麼和他交待,還要伯父多多費心了。”
中年人臉色一變,苦笑道:“你們夫婦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自然得由我來收拾。多謝你提醒我……我想出合適的理由後,會通知你們夫婦的。”
君蘭若有所思地忽然停下腳步,凝視著中年人淡淡笑道:“不必這樣麻煩。大伯應該知道我這位夫君不是常人,你只要就太爺爺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好。具體的過程,讓太爺爺隨便想象即可……”
中年人身子一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像一頭感受到危險的豹子一樣緊盯著我。一股殺氣勃然而發,整個人好像霎時間變成了一個嗜血的魔君。讓人感覺到這纔是他身在毒巢多年間的本來面目,剛纔的淡然自若只不過是用來僞裝自己的假象而已。
君蘭混若無事地與他對視著,忽然輕嘆一聲,淡淡說道:“在毒巢之中,大伯尚且可以隱忍多年,怎麼眼前卻容不得我們夫妻二人?要知道在政壇上不比在毒巢,只有危險的朋友,纔是有用的朋友——這就是侄女送給大伯的最後一點忠告了。”
中年人聞聲一凜,恢復了普通人的樣子,沉聲說道:“大侄女說的對,大伯受教了!”
君蘭微微頷首,說道:“告辭了……”
中年人目光閃爍,淡淡應道:“後會有期!”
君蘭拉著我走出別墅的大門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中年人尤自在大廳中踱著步,一副愁眉苦臉,猶豫難決的樣子。忍不住輕嘆道:“我這位便宜伯伯,也算是個人才了……可惜偏偏卻不懂得伴君如伴虎、高處不勝寒的道理。真不明白那個位子有什麼好的?我算是千辛萬苦才逃出來,卻有那麼多人挖空心思想要爬上去……”
我咳了一聲,沉著臉說道:“千辛萬苦的,好像不只是你一個吧?”
君蘭白了我一眼,嗔道:“怎麼?我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都被你拐走了,讓你冒點險難道不應該?”
我舉起手,苦笑道:“應該應該……可是我不明白剛纔臨走之前,你爲什麼要故意刺激你那位大伯呢?”
君蘭輕聲答道:“我這位大伯雖然聰慧,畢竟是野路子出身,殺氣太重了。凡是對自己有危險的東西,就總想要殺之而後快……這樣的性情,遲早要招來大禍的。我如果不點醒他幾句,他又怎麼知道收斂……”
我淡淡一笑,說道:“好了,現在你的責任已經盡到了。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忙乎去……你也該乖乖的跟著爲夫回家了吧?”
君蘭笑盈盈地白了我一眼,俏麗的臉龐好像所有的鮮花一起綻放般美麗,嬌聲說道:“想帶我回家,夫君好像還欠了一道手續吧?”
我皺眉問道:“你太爺爺已經親口將你許了給我,還要什麼手續?”
君蘭臉上一紅,嗔道:“難道你打算就這樣把我帶回家去過日子?”
我頓時明白君蘭是在催問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卻故意板起臉來惡狠狠地說道:“那是當然……我把你帶回家以後洗衣、做飯、生孩子,就全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話音未落,君蘭的粉拳已經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我挺起胸膛受了她兩拳,立刻發覺拳上的力道越打越輕,越來越輕……
半個月後,我和君蘭舉辦了一場小型的婚宴。因爲君蘭的身份特殊,所以只宴請了一些親朋好友前來參加。其中包括剛剛從傣族山寨失意而歸的小高、龍虎山的預備掌教張玄天與國際刑警組織的楊警官等人……
吳叔當仁不讓地成爲了我倆的主婚人和證婚人,樂得連續好幾天都合不攏嘴。結果在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還好被張玄天制住,纔沒有上演全武行。
婚宴當中,我們還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卻是醫生送來的一幅字畫。君蘭打開看了一眼,臉上頓時一紅,急忙就要收起來。我一把接過來,只見上書“早生貴子”四個大字,筆力蒼勁雄厚,卻沒有落款。忍不住問道:“是太爺爺寫的?”
君蘭含羞點點頭,答道:“看來太爺爺還是捨不得我走呢。”
我將她輕輕擁出懷中,苦著臉說道:“我看他分明是怕你那個便宜大伯難成大業,所以早早就開始打起我兒子的主意纔對……”
君蘭怵然一驚,嗔道:“那可不行……人家就不生,讓他慢慢等著去吧!”
我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進了我李家的門,生不生可就由不得你了!”
已經喝得搖搖晃晃的小高走過來,卷著舌頭問道:“什麼生?老李,你們研究明白永生教的秘密了?”
我這纔想起小高的銅棍和永生教的石板還在我手中。最近一段時間忙著婚事,幾乎都把這兩樣東西忘在腦後了,就想回房取來銅棍還給小高。
小高揮揮手曬道:“那東西在我手裡就是根棒球棍,還是你留著研究吧……將來如果研究出什麼好處來,別忘了兄弟就是!”
我看小高堅持不肯,也就不再勉強,答道:“好。將來如果研究出結果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小高腳步虛浮,搖搖晃晃地笑道:“嘻嘻……我纔不要什麼永生呢!狗屁……永生再好……有老婆孩子好嗎?有爸爸媽媽好嗎?呃……人活著……”話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呼呼睡了過去。
君蘭和我相視一笑,她牽起我的手柔聲問道:“你猜,小高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我看著眼前穿著潔白婚紗的如水佳人,一種無比的滿足和自豪悄悄爬上了心頭,微笑著湊近君蘭的嬌顏答道:“這有何難?小高要說的就是……”
君蘭不防有詐,側頭等著我說出自己的判斷。我則低下頭,在她傾聽的時候攻陷了她半開的芳脣,讓關於“人活著如何?”的剩餘話語,就此消失在脣與舌的親密絞纏之間……
(《永生之門》之卷完,李斯衛、君蘭等人會在今後的故事中繼續登場,本卷未盡事宜請看補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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