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章 生化危機
二一章生化危機
就在這時,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咆哮聲,就好像一羣狼狗在爭搶食物一樣。張玄天應聲飛下去,我們兩人定睛一看,不禁一陣噁心。
鮮血、腦漿、殘肢、斷臂……
彷彿又一次重現了我在追緝石人的時候所遇見的場景。只不過這一次行兇的不再是妖魔,而是人類!
確切的說,或者只是幾隻人形生物吧——他們步履蹣跚、滿身泥濘,臉色蒼白地近乎白紙,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看到皮膚下的紅紅的毛細血管。更多的人卻是隱藏在濃霧之中,讓人看不清究竟,一眼望去迷霧之中人影憧憧,暗藏著冰冷的殺機。
“這是怎麼了?生化危機嗎!”張玄天忍不住沉聲嘀咕著:“難道整個城市的人都被妖魔附體了?”
我指著迷霧中的一個人影叫道:“那女人走路的樣子還算正常,過去看看。”
張玄天應聲繞了過去,卻發現那個女人的臉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纏繞著看不清楚。更近一步地上前查看,發現她的臉上竟然白濛濛一片,根本沒有五官!可是那張沒有五官的面孔卻準確地朝著我們二人的方向望來,靜止的臉頰不住顫抖扭曲,就好像無數蚯蚓在爬行一樣!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到頭頂!張玄天怪叫一聲,帶著我繼續飛行。
一具倒在地上的死屍忽然站了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它的全身血跡斑斑,有許多深可見骨的傷口,那些傷口已經嚴重腐爛並擴散到周圍組織、眼睛泛白,伸處雙手虛指著前方,步履蹣跚地開始行走。我強迫自己去檢視它被撕裂的身體——它的下半身簡直是慘不忍睹,那慘狀讓我透不過氣來。大半個胃都被從撕裂的身體里拉了出來,就像是它的腹部才被大白鯊啃噬過一樣,而它的內臟則全都迸了出來流到路上。
繼續飛行,我們看見數不清有多少這樣的死屍,正在迷霧中行走著。偶爾也會有一兩聲悽慘到極點的尖叫聲,可是等我們飛過去的時候,就只能看見一具被惡鬼圍咬的屍體。用不了多久,這具屍體又會成爲新的惡鬼……
開羅城已經變成了一座鬼城,恍如迷霧中的陰曹地府。而我想不出究竟是什麼力量,讓這一切發生的如此迅速,如此慘烈……君蘭他們能躲過這一劫嗎?想著君蘭的安危,我一時心急如焚,手心中滲滿了溼溼的汗水。
好不容易在一家報亭裡找到了開羅的地圖,當我們趕到大使館的時候,卻發現這裡早已是一片死寂。三兩成羣的殭屍在大使館門口遊蕩著,大使館的窗戶幾乎都碎了,地面上彈痕處處,顯然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可是大使館內部卻空空如也,找不到一個人影。
我仔細辨認著大使館門口的殭屍,並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面孔,總算心下稍安。
張玄天感受到我的緊張,回首沉聲說道:“李大哥不用擔心,嫂子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說不定她們已經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了,咱們下去,在周圍仔細找一找,或有所得。”
我們剛一落在大使館的門口,一羣腸穿肚爛的殭屍就嘶吼著撲了過來。不過這些已經死掉的生物動作緩慢,身體硬度也脆弱無比,幾乎被張玄天的長劍像掃地一樣卷飛出去。即便是衝進我身體的幾頭,也輕易被我三拳兩腳打倒在地上。
看見這羣殭屍的攻擊力不強,頓時讓我放心了不少,對君蘭的安全性又多了幾分信心。
張玄天縱劍護在我左右,出聲提醒道:“李大哥,我給你做的那塊玉符在不在身上?拿來對付這些殭屍,事半功倍!”
我連忙從口袋中掏出張玄天套在拳頭上,只覺得掌心一熱,整個手掌犖犖生輝。周圍的殭屍頓時退開幾步,眼中露出懼怕的神色。
張玄天皺眉沉吟道:“這些殭屍身上帶有屍毒,一但被它們咬到就會神志不清,用不多久就會變得和它們一樣混混噩噩。所以只要有幾頭這樣的怪物出現,很快就是星火燎原,不可收拾……只是這樣大的一座城市,少說也有百萬人口,就算數百口殭屍盡情去咬也得咬上個把月才咬的光生人……但咱們一路飛來,見到的活人屈指可數。這裡怎會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座死城?”
我一邊移動腳步,一邊問道:“你不是說潛伏在埃及境內的靈物受東方妖氣的吸引,全都涌到開羅城裡來了麼!這個基數,應該不少吧?”
張玄天緩緩答道:“應該是不少……但要做到如此程度,似乎還有些不夠。”
說話間,忽然有一陣急劇的槍聲從大使館後方傳來。我和張玄天對視一眼,連忙朝著槍聲響起的方向奔去。入眼的情景頓時將我們嚇得一跳——只見大使館後院的一塊平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殭屍,簡直就好像罐頭裡的沙丁魚一樣。
槍火是從一個地下室的入口處迸射出來的,仔細觀察可以看出這是一座帶有軍事防禦性質的地堡。每一個子彈射出的角度都經過精密的算計,務必使地堡中的人可以兼顧到四面八方的攻擊,用最小的火力組成一張沒有死角的彈網。
可是場中的殭屍實在太多了,它們沒用恐懼、也不知道疼痛,只要不被射成碎片就一直前仆後繼地朝著地堡堆去,裡三層外三層地將那個地堡的幾個火力點堵了起來,用殘缺的身體阻擋槍林彈雨。
而另一些殭屍則在奮力打砸著地堡的入口處……那裡原本應該有一扇合金製成的門,可是現在已經不知被扔到了什麼地方,只剩下幾個臨時堆起來的沙袋和木板,用來阻擋這些殭屍!最密集的火力,也是從這裡宣泄出去的。雙方交戰的重心,無疑就是搶佔這扇門的位置……一但讓殭屍們衝進這扇門,就好像潮水涌進了洞穴一樣,裡面的人將無一倖免!
見此情況,張玄天扭頭朝我說道:“李大哥,你戴好玉符拳套自保有餘,我過去幫幫那些人!如果不小心被殭屍咬傷,將玉符貼在傷口處可解屍毒……”話音未落,他已經長嘯一聲踩著飛劍衝了過去。
匹練似的劍光頓時如雨般灑落進殭屍羣中,張玄天在火拼並封的時候受盡了一口惡氣,這時終於爆發出來!他的功力對於這些低級的殭屍來說實在是擋者披靡。閃耀的劍光落在哪裡,哪裡就好像積雪遇到陽光一樣空出一大片位置。
可惜殭屍羣實在太過龐大,張玄天想要殺盡它們也需要很久,只得一邊揮劍,一邊高聲喝道:“裡面的人可是中國人?援兵來了,你們堅持片刻,我馬上救你們出來!”
地堡內的槍聲驟然一頓,隨後立刻像猛烈的雷雨一樣急響起來。一直未見的火箭筒、手榴彈等重武器也紛紛開始咆哮著在殭屍羣內炸響,顯然是其中的人聽懂了張玄天的喊話,馬上針對性地加強火力做出配合。
與此同時,也有幾頭殭屍猙獰著目光朝我奔來。滿身的腥臭彷彿暴曬了七天七夜的海魚,幾乎還沒貼近我身邊就已經傳進鼻子,令人作嘔。
我握緊拳套,專挑這些殭屍的關節出手。每當玉符和殭屍身體接觸的時候,就好像燒紅的烙鐵燙上了海綿一樣,一股刺鼻的青煙蒸騰而起,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將幾具殭屍拆成了零件。我試著用沒戴拳套的手擊打這些殭屍,感覺卻好像打在正常的人體一樣。而戴著拳套的手卻擊中實物,卻好像打在宣軟水面一樣的感覺,讓我對張玄天做出來的玉符信心倍增。
大部分的殭屍都被張玄天吸引過去,零星幾隻對我的威脅還不如地堡中射出的流彈大。我一邊解決著圍上來的屍羣,一邊關注地堡附近的動靜。希望如果是君蘭躲在其中的話,可以儘快傳出一點消息來,也好讓我安心。
可惜地堡內除了火力漸猛之外,始終沒有任何其他的訊息。
就在此時,一道龍吟從東方傳來。伴隨著連綿不絕的聲音,遠東的天空中彷彿燃放起無數禮花,透過迷霧望去,又好像下了一場流星雨般璀璨。我心中一動,知道尹張二道已經和石人交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從國內一路追來的修行中人,也在和他們並肩作戰?
張玄天看見遠東的景象,立刻興高采烈地喝了一聲:“好一個《天地火雨流星大陣》!李大哥,後山的師祖們應該都趕過來了!”
我聽到張玄天的喚聲,心中也是一振——龍虎山中休養的那羣道士功力非凡,其中有幾個人的道法絕對不下於任逍遙。他們此刻及時出手,必定能給石人帶來很大傷害,說不定一舉降伏石人也未可知。
隨著東方的天火閃耀,就連開羅城上方的霧氣也沖淡少許。遠望天際,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那顆眼球裝的東西被一道道五顏六色的虹光穿梭包圍,就好像織布機上的線團飛舞一般。這些殭屍似乎也感應到了讓它們懼怕的力量,動作愈發遲鈍起來。
此消彼長,張玄天同樣精神大振。踩著飛劍在半空中連劃了兩個半圓,在路過的空間中留下兩道月牙般凝而不散的劍光,伸指朝下方一劃,舌綻春雷地大聲喝道:“五——雷——正——法——急急,如律令!”
“轟——隆——隆——隆——隆——”好像春雷奏響了樂章,無數閃電破開虛空,直接從殭屍羣最密集的頭頂上面出現,猶如一條條掙脫了枷鎖的怒龍般朝著地面撲擊過去。
一羣羣殭屍就好像被鐮刀刮過的稻草一樣離地飛起,不等落回地面的時候就已經四分五裂。雷光所過之處血雨如箭,立刻清理出一片寬闊的場地來。最奇的是那些閃電全都好像長著眼睛一樣,對地堡周圍的避雷針、建築物等紛紛繞開,甚至在半空中曲折著落點,專門朝殭屍的身體轟擊。每一道閃電至少擊碎三具殭屍,才帶著電弧消失在空氣中。
一陣陣焦糊的味道瀰漫開來,張玄天一招落雷使出,場中的殭屍被清除了大半,幾乎找不出十頭以上聚集在一起的屍羣。剩餘的殭屍似乎也知道在劫難逃,頓時紅了眼地朝著地堡門口涌去,不到五分鐘就被殺了個乾淨!
地堡中的槍聲戛然而止,我立刻踩著滿地還在蠕動不休的碎屍跑上前去。
不等沙袋和門板被徹底拆掉,楊欣茹的聲音就透著地堡的通風口傳了過來:“李先生,外面的是你嗎?”
我心中大喜,連忙應道:“是我!快打開地堡……你們都沒事吧?”
楊欣茹的聲音中也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喜,飛快地答道:“我們見機得快,及時躲進這裡,沒事……不過,尊夫人受了一點傷……”堵住門口的沙袋被幾個人合力退開,楊欣茹蒼白的臉露了出來,目光遊移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急道:“君蘭怎麼了!她傷在哪裡?”
楊欣茹吞吞吐吐地答道:“她……她被殭屍咬了!現在被隔離在地堡內的單間裡……李先生,你不能去,尊夫人現在很危險!她隨時都可能病變!”
不等楊欣茹說完,我已經一把推開她衝進了地堡。一路上有兩個持槍的陌生人想要拉住我,全部都被我一腳踢到了牆壁上。總算我還知道這些人關起君蘭也是迫於無奈,至少沒有因爲她被感染而立刻置之於死地,所以下手還留了餘地,只是將人踢昏罷了。
地堡的結構並不複雜,衝過兩個轉彎,我就看到了他們囚禁君蘭的房間。這就是一間十分標準的牢房,遙遙透過門口的鐵柵欄朝內望去,眼中所見的情景頓時讓我只覺得雙眼一紅,霎時間肝膽欲裂、怒髮衝冠!
不足十米的牢房內或坐或臥著七八個人,多數都已經臉色泛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看來被咬傷的不僅君蘭還有其他人,而這些人都被關在了一起。最可怖的在於我一眼望去,並沒有看見君蘭,卻發現一個粗壯的身影正趴在一個人的身上啃食著。
那顯然是被咬的比較早,現在已經徹底病變成殭屍的男子,正撲在另一名倒地的女人身上。我能看見他的腳下淌著一攤血跡,肩膀不斷聳動,一把一把從身下掏出什麼地方往嘴裡塞。那名被他擋住了面孔的女人尤自抽搐著,十根春蔥一樣的手指好像蚯蚓般扭曲不休。
旁邊幾名男女目光呆滯的注視著血淋淋的場面,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甚至有一個蹲在附近的矮小少年眼中不斷涌動出掙扎的神色,雙手掙扎著抓撓地面,似乎也想撲上去大快朵頤一番,但未泯的良知卻讓他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君蘭!”我歷喝一聲,霎時間撲過長長的距離,一頭撞在牢房的柵欄上。顧不得胸前傳來的陣陣劇痛,瞪大眼睛就朝著牢房內搜尋起來。
那吃人的壯漢聽見撞擊柵欄的聲音紅著眼睛回過頭來,尤自咬著一塊人肉的嘴巴啪嗒啪嗒滴著血跡。我卻及時看清他身下的女子並非君蘭,頓時安心不少,幾乎覺得那猙獰的面貌也變得可愛起來。
因爲柵欄的阻隔,我唯有把頭探進少許,緊貼著牆面的水平線看去才能一覽牢房的全貌。總算髮現君蘭正抱著頭畏縮在近門的角落裡,露在外面的雙手纏著繃帶,整個身子瑟瑟發抖,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煎熬!
“君蘭!老婆!”我忍不住扯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
君蘭聽到我的呼喚,若有所覺地擡起頭,兩隻眼睛卻只是直勾勾地茫然看著前方,好像找不準焦距一樣。此情此景,讓我心裡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反倒是那個蹲在地上啃食的殭屍被我的叫聲驚擾,忽然跳起身來手臂一探,已經變得烏黑的爪子帶著一股腥風朝我的面門抓來。它的動作居然比外面那些遲鈍至極的殭屍快上很多,簡直已經接近了正常人全力揮拳的速度。
不過這樣的速度對我來說還是毫無威脅。
我冷哼一聲,身體微微後仰,準備等這個殭屍的手臂探出柵欄的時候將它拽過來,再用戴著玉符的拳頭直接擊碎它的腦袋。
“快閃開!”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歷喝,同一時間槍聲驟響,幾發子彈緊貼著我的臉頰射進牢房,準確地打到殭屍身上,巨大的衝擊力頓時將它擊得連退幾步,一縱身撞上了牆壁!
愕然回頭,卻見一名亞裔的中年人正舉著一把硝煙杳杳的手槍,朝我怒目喝道:“快離開那裡——那些東西的牙齒有毒,如果你被它們咬上一口,用不多久也會變成這樣的!”
這名男子的神態威嚴,語氣中自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和類似戰場般的蕭殺味道,顯然是一位軍旅出身的幹部。不過像這樣的軍人首長,我卻早就見慣不驚。聞言只是若無其事地頷首示意,立刻開口要求道:“請你打開這扇門,我妻子就在裡面。”
“你妻子?”中年男子忽然眼睛一紅,大聲答道:“這裡已經沒有你妻子了!凡是關在這間牢房裡的人都是被那些怪物咬過的人,它們不會認得你是誰!你在它們的眼裡就是一塊肉!一塊美味的食物!”
“可是裡面還有沒來得及發生病變的人……”我見這男子神情激盪,只得壓著性子一字一頓地說道:“而我有辦法治療他們!”
“什麼?”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露出一種難以置信,卻又十分古怪的神情來。
就在這時,牢房裡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咆哮!那名始終紅著眼睛刨抓地面的少年,終於徹底喪失了理性,猛然像撲食的野獸一樣高高躍起,朝著角落中的獵物抓去——它窺覬的獵物,正是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