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移山倒海

雲岡石窖第八窟，鳩摩羅天和摩醯首羅天的雕像被巫妃指認爲銀河系邊緣的外星生物“螳族”——這樣的突然發現讓大家都失去了繼續瀏覽的興致，索性走出石窖，在入口等苦茶大師來找我們。

三人沉默良久，君蘭悠悠嘆了一聲，說道：“這個發現起碼證明了咱們推測的方向是正確的，這些宗教的背後果然和天外文明有關！”

我也嘆了一聲，朝巫妃問道：“如果佛教的背後隱藏的種族就是這個所謂‘螳族’的話，能不能推斷出它們吸引人類的靈魂有什麼目的？你說它們也有吞噬的特性，難道也是像神仙族一樣，爲了吸取人類的精神力嗎？”

巫妃搖頭說道：“據我所知，它們吞噬的方式很特殊——只能吞噬自己同族、同類身上的力量。對其他種族好像沒有吞噬能力！”

君蘭恍然道：“就好像母螳螂吞食公螳螂一樣？難怪叫螳族！”

巫妃淡淡答道：“差不多吧。”

我沉吟道：“它們大老遠的跑來開闢平行空間接收人類，肯定有所圖謀，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事情吧？”

巫妃聳聳肩，說道：“等咱們進了那個空間裡再問它們好了。”

這時，一位小沙彌走了過來，朝我合什問道：“請問，您是不是李斯衛李施主？苦茶大師有請！”

我點頭應是，請小沙彌前頭帶路。只見小沙彌徑自越過開放的前二十窖遊覽區石窖，引著我們往深處走去。

雲岡石窖一共有五十三窖，其中保存完好並且對外開放的只有二十窖。剩餘的一些，由於受到風化、水蝕和地震的影響毀損較爲嚴重。還有一些則是在沒有被政府重點保護之前，遭到了人爲破環，均沒有開放。

據不完全統計，歷年間被盜往海外的佛頭、佛像多達一千四百餘。我們幾人一路走去，只見偷盜者留下的斧鑿遺痕，至今猶在，不由爲流落他鄉的藝術瑰寶感到十分惋惜。

繞過一道石壁，只見苦茶大師正和幾位老者站在一起攀談著，其中一人赫然是在第六窖中給我講解摩醯首羅天的老人。他同時也看見了我，立刻微微一笑，朝我頷首示意。

苦茶大師朝我們合什爲禮，轉身對幾位老者說道：“幾位大德，不知剛纔苦茶所言之事，可否？”

我朝著幾位老者看去，只見和苦茶站在一起的一共是七個人，連苦茶在內，一共有三人做僧侶打扮。剩下四人形態各異，分別是一位農家裝束的黑麪老者、一位西裝筆挺的儒雅學著、一位衣著普通卻滿臉霸氣的老人，還有我見過的華服老者。

這七個人雖然形態各異，但是站在那裡都有一種氣亭山嶽的氣勢。順著苦茶的問話，七人同時朝我們三人看來，頓時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威勢。一看就是功成名就、統領一方的人物身上所養成的氣質。

不過我和君蘭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對這種程度的壓力自然不放在心上，行若無事地微笑以對。至於巫妃，更是靜立如常，根本感覺不到幾位老者的特殊之處。倒是這七位老者的目光只是在我和君蘭身上一掠而過，全部集中在巫妃之處。

那農家裝束的老者首先倒吸了一口冷氣，朝巫妃拱手問道：“這位姑娘好強的氣感，請問師出何門？”

巫妃淡淡答道：“這和你沒關係。”

農裝老者索問無果，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靜靜朝其他幾位老者看了一眼，不再言語。

那位儒雅老者上前一步，淡淡問道：“就是這位姑娘需要我們幾人施展大威大德天龍陣法，打開西天之門麼？”

這大威大德天龍陣，顯然就是苦茶所謂的佛門秘法了。

巫妃把頭一扭，示意讓我回答。

我微微一愣，只好上前一步，拱手答道：“不錯，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儒雅老者沉聲說道：“這強開西天通道，乃是逆天而行，不得已而爲之，談不上什麼方便不方便。只看是不是有這個必要罷了……”

我並不知道苦茶大師把探查極樂淨土的原因和這些老者說了多少，只得含糊答道：“我也知道事關重大，所以纔要請幾位前輩聯手施法。”

儒雅老者再次看了巫妃一眼，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這位姑娘雖然氣場驚人，但是畢竟不等於真正的本領，還請這位姑娘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只要與苦茶大師所說的相符，我們立刻準備開陣。”

我朝巫妃看了一眼，只見她依然冷冷的佇立著，並沒有反對之意。於是笑道：“不知幾位前輩想要怎樣證明？”

儒雅老者見我答應，淡淡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幾個老傢伙就先商量一下……”說完和其他幾位老者商議了幾句，回過身來朝我說道：“咱們就以三件事情爲準，請這位姑娘讓我們這些人開開眼界，可好？”

巫妃冷冷問道：“哪三件事？”

儒雅老者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老夫曾經聽說，真正有大神通的人，都有輕而易舉就能移山倒海的力量！我們想請姑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移山！”

巫妃不以爲意地應道：“好。你想讓我把哪座山移到哪裡去？”

儒雅老者朝遠處的一座山峰一指，說道：“相傳有一次地震，導致雲岡石窖的第六十二窖被埋在那座山峰之下。就請姑娘移開山峰，還石窖以本來面目，讓後人得以瞻仰，豈不是一件雅事？”

我和君蘭扭頭看去，只見老者所指的那座山峰雖然不高，但是也有百米上下。最重要的是屋脊相連，跟周圍的山勢一片，如果要搬開這座山峰，必定要先將周圍幾座山峰移位，實在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

這一片山峰加起來，綿延幾十裡。就算巫妃有這樣大的力氣，又如何長出這樣大的手腳來？我雖然在時光之心中見過上古巫族的威勢，但是畢竟都是和其他形體接近的生物之間戰鬥，要拿來應付比自己大出數萬倍的死物，不知有什麼辦法？

君蘭已經皺著眉頭朝我低聲問道：“你看巫妃姐姐能不能做到？用不用我想辦法讓他們改改條件？”

我剛要回答，卻見巫妃已經從我們身邊走了出去，淡淡說道：“你們看著……”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我們面前。

農裝老者失聲叫道：“好快！”

我們衆人屏息以待，朝著遠處的山峰看去。這種移山倒海的壯舉，就算在夢中也不會有幾個人見到，此刻即將出現在眼前怎能不讓人激動？

每個人都猜測著巫妃究竟要用什麼辦法移動這幾座山峰，唯有君蘭忽然輕笑一聲，朝著儒雅老者說道：“這位前輩，您在青天白日之下用這樣的辦法來考校人，大概是算準了這件事情不可能做到吧？”

儒雅老者奇道：“這位夫人爲什麼這樣問？”

君蘭悠悠說道：“我雖然沒見過移山倒海的情景，卻也想象的出這種事情的動靜絕對不會太小。此刻雲岡石窖方圓起碼有幾萬人，如果那座山忽然動了……你猜會不會把這些人嚇死？”

這個問題頓時讓幾位老者臉色一變，紛紛側目四顧。苦茶身旁的一位僧人急道：“我這就去安排遊客撤離……”說著，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農裝老者忽然一指天空，叫道：“你們看天上！”

衆人擡頭望去，只見遠處的山峰上空出現了一個閃耀的光球。雖然看起來很小，但是散發的光芒極爲刺眼，彷彿升起了一輪小太陽一般，眨眼間將整座山峰都映照成一片光華。隨後只見那個光球一分爲二，猛然化作兩道巨大的閃電朝著山峰兩側劈下去，無聲無息地沒入山巖之中。

農裝老者奇道：“看起來威力十足，怎麼雷聲大雨點小？虎頭蛇尾……”

話音未落，我們衆人腳下的土地猛然一陣晃動，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巨響遠遠傳來——轟隆！轟隆隆！轟隆隆隆！一聲接一聲，震耳欲聾！

聲音雖大，卻還比不上眼前所看到的情景讓人震撼！遠處的山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移後了幾公里的距離，被巫妃用兩道霹靂切出來的橫切面就如同鏡子一樣光滑，給人一種亦真亦幻的感覺。如果不是大地震動不休，無數山石巖木滾滾落下，衆人幾乎要懷疑自己身在夢中了。

農裝老者長吁道：“如此威能，難怪是……”說到難怪是，忽然頓了頓，不自然地接到：“是大神通啊！”

君蘭回過神來，朝儒雅老者笑道：“前輩，後面的測試如果也都是這樣驚天動地，我建議還是不要進行了！”

儒雅老者唔了一聲，強笑道：“事關重大，我看還是仔細確認一番的好！”

君蘭點點頭，皺起眉頭不再說話。

人影一閃，巫妃忽然出現在儒雅老者面前，冷冷說道：“山移完了，沒找到你說的石窖。”

儒雅老者不覺退了一步，這才醒悟過來，若無其事地說道：“看來地震掩埋石窖的傳說只是子虛烏有，辛苦姑娘了……姑娘移山辛苦，要不要稍事休息？”

巫妃漠然問道：“第二件事，是什麼？”

儒雅老者長笑道：“自古以來，移山倒海都是並列而稱。這移山之後的第二件事情，我想請姑娘——倒海！”

巫妃微微皺眉，冷冷說道：“你確認要我倒海？”

君蘭已經急叫道：“不行不行！這山移動一點距離也就算了，這海怎麼可以亂倒！難道你想害死地球上的幾億生靈嗎？”

儒雅老者奇道：“這位夫人何出此言？”

君蘭怒道：“難道你一點地理常識都沒有嗎？我問你，先不說巫妃姐姐怎麼倒海，就算她取出幾千萬噸海水來，你讓她往哪裡放？”

儒雅老者啞然笑道：“你多慮了，我所謂的倒海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請這位巫妃姑娘給此地製造一場秋雨罷了。”

君蘭恍然道：“人工降雨？這就簡單多了！”

儒雅老者擺手道：“先不忙，我還有幾條要求。第一，這場雨必須覆蓋方圓千里；第二，降雨量必須均勻細膩，但不能是小雨；第三，這場雨必須在計時後半小時內開始！”

君蘭朝萬里無雲的天空看了一眼，忍不住譏諷道：“前輩的要求果然夠細緻，做到這樣的要求，我看不是測試神通，簡直是測試神仙才對！”

儒雅老者恍若不聞，扭頭朝巫妃問道：“請問姑娘聽明白了嗎？”

巫妃淡淡點頭，朝君蘭問道：“你們現在也有人工降雨的能力了麼？怎麼做到的？”

君蘭苦笑道：“我們所謂的人工降雨還是需要天氣配合的，其實就是往雲層中灑一些催化劑而已。現在這種天氣下卻毫無辦法了……”

巫妃微微一笑，朝儒雅老者說道：“你們可以開始計時了。”話音一落，再次沒了蹤影。

儒雅老者微微一愣，這纔想起看了一眼手錶。衆人一起仰望天空，等待起來。

雨，作爲一種自然現象，課本上都曾經有過許多描述。簡單來說，陸地和海洋表面的水蒸發成的水蒸氣上升到一定高度後遇冷變成小水滴，這些小水滴組成了雲，它們又合併成大水滴，當大到空氣託不住的時候，就從雲中落了下來，形成了雨。

所謂人工降雨，就是用飛機雲中播撒催化劑。或者在地面利用高炮、火箭從地面上發射，將碘化銀燃成煙劑撒在雲中。碘化銀在高空擴散，成爲雲中水滴的凝聚核，水滴在其周圍迅速凝聚達到一定體積後降落……只不過這種方式的前提的空中要有云。目前人類的科技還無法憑空變出雨來，只能簡單控制一下降雨的時間，和雨量的大小而已。

而巫妃要在半小時內降下雨來，就必須要完成取水、蒸發、聚雲、催降等幾個步驟。以她剛纔移山的力量來說，這些步驟自然不難。但是自然現象畢竟神秘莫測，高空中的風力、溫度、溼度，都成爲了影響降雨的條件。

要在半小時內製造一場覆蓋千里，均勻細膩的暴雨，實在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幾乎等於同時要和所有的自然條件做鬥爭，稍有不慎，就無法完成！

轉眼間，十五分鐘過去了。天空中依然是晴空萬里，毫無動靜。

君蘭忍不住焦急起來，喃喃說道：“覆蓋千里的一場雨，怎麼也得幾千噸的水吧……巫妃姐姐是不是來不及了？”

我看了一眼高照的豔陽，緩緩說道：“我看巫妃很有把握的樣子，應該沒有問題。”

君蘭看著表說道：“可是隻剩下十分鐘了，天空中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苦笑道：“也許她聚集雲彩的速度很快，或者她的降雨方式是晴天下雨……”話音未落，淅淅瀝瀝的雨滴就從天空中滴落下來——果然是晴天雨！

君蘭頓時手舞足蹈地歡呼起來：“下雨咯！下雨啦！巫妃姐姐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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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細雨，悄悄無聲地飄落著，像是無數蠶娘吐出的銀絲。千萬條細絲，盪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輕紗，披上了雲岡石窖的大地。轉眼之間，細雨變成了大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往下落。秋雨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那空地上的瓦礫堆裡、枯枝敗葉上，淋溼了地，淋溼了房，淋溼了樹。

即便是大雨如絲滴落，天空中卻始終一片光明，甚至還有一縷縷陽光伴隨著雨絲纏繞而下，就好像無數夜明珠在潤澤大地。

儒雅老者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直接把海水震成雨點灑下來了麼？”

君蘭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嚐了嚐，搖頭答道：“是淡水。”

儒雅老者嘆了一聲，回身朝另外幾位老者拱手說道：“還請幾位老哥分頭探一探，看降雨的範圍是否如約定所說，披及千里。”

幾位老者也不多說，分成四個方向疾馳而去。觀其身法，居然都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絕頂輕功，“草上飛”、“八步趕蟬”、“燕子三抄水”……讓我看得暗暗咋舌。

只是這幾門功法全都不是佛門功法，幾位老者更不像是佛家中人，何以會出現在即將舉行的論佛法會上？而且還可以和苦茶大師聯手施展佛門秘傳的“大德大威天龍陣”？這些問題，讓我心中疑惑頓生……

探查千里範圍，就算身懷絕頂輕功也得一小天的時間。所謂奔查千里，其實只是一句笑話，以這些老者的身份斷然不可能真的跑出一千里地去看一看。不到一小時，幾位老者就紛紛趕回，淡然表示在自己探查的範圍內雨量一致，並沒有任何異常——這第二場測試，巫妃又做到了！

又過了一會，滿天的雨點戛然而止，就好像來時一樣突然。

巫妃出現在衆人面前，臉上已經略顯出疲憊來，朝儒雅老者冷冷說道：“倒海，也完了！你的第三件事情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