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曾阿姨
十三章曾阿姨
“呯!”一聲槍響,暴虐狂躁的氣息戛然而止,從四面八方用來的重壓像潮水一般退去。我面前的魔音者的雙眼正中出現一個血洞,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眼神仰面而倒。
我提著剛剛抓到手中的微衝,回頭望去。
華蓉舉槍站在通道處微微一笑:“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已經救了你兩次了。”
我心有餘悸的點點頭,突然放鬆的身體一下子失去力氣,重重跌坐在地上,竟然已經脫力了。再看那黑衣女子雖然仍舊站著,但是身體搖搖晃晃,嘴角和雙耳都滲出一絲血跡來,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華蓉收起槍緩步走了過來,先看到被音攻破壞的牆壁,滿臉駭然之色。隨即看見一路上被破壞的古物,不由露出惋惜的神情。最後才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皺眉問道:“怎麼回事,我看見那人用拳頭對你比劃一下,然後你就好像傻掉了一樣,連槍都不會開了?”
“好像是一種聲波的攻擊方式……”我喘息了兩聲,朝身旁的黑衣女子望去,卻見她已經緩緩坐倒在地上,神色之間已無大礙,於是說道:“這位前輩應該有更詳細的解釋吧!”
華蓉見我朝黑衣女子發(fā)問頓時哼了一聲,朝密室內邊走邊說道:“我倒要看看爸爸是不是真的把古箏藏在了這裡,他又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這間藏寶室之內的隱藏密室並不大,大概只有五米見方。除了入口的這一面,其他三個方向都立著一口棺材,給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其中離入口最近的牆壁上同樣出現了細碎的蛛網痕跡,顯然也受到了音攻的波及。但是這三口棺材卻安然無恙,以我的見識,居然也看不出這棺材的質地。
華蓉剛走到左側的一具棺材旁邊,黑衣女子忽然大聲叫道:“等一等!”
華蓉回頭問道:“怎麼?”
黑衣女子緩緩說道:“你父親交待,取古箏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場……我們先出去。”
我聞言一怔,不明白華師伯爲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就算說他這間密室裡的寶物全部價值連城,讓人一見之下就眼紅到想要殺人奪寶的地步,可是當面提出這種要求來,豈不是顯得過於小氣?
“不用,你最好當面看清古箏在不在這裡,省得一會發(fā)現沒有古箏,又說我騙人!”華蓉也同樣愣了一愣,一揮手說道:“看好了……”
“轟隆”一聲,一面棺木的蓋子徐徐升起,露出了其中的事物來。
我看在眼裡,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棺材裡的確躺著一具木乃伊,只不過這具木乃伊的身體雖然被厚厚的白綾包裹,但是白綾之外還套著一身紫色的衣服,頂戴花翎、白鶴爲襟,赫然是中國古代的官服!
這樣的形象,簡直與電影中的殭屍一般無二,尤其是那木乃伊口中還含著一張被疊成三角形的黃色符紙,更是顯得怪異非常。棺木一開,整個房間中突然多了一股陰森森的冷氣,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華蓉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扭頭朝我勉強一笑,說道:“你別問我這東西是什麼,反正我爸爸就說它是木乃伊!”
我也報之以一笑,心知像華世生這樣歷代傳承的盜墓者身上必然有著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這三具殭屍一樣的木乃伊,說不定就和他的師承有關,所以華世生纔不希望別人看見它們吧?
說話間華蓉已經打開了第二座棺材,頓時驚呼一聲,恨聲叫道:“果然在這裡!”
我應聲看去,只見第二具棺木中同樣站著一個身穿清代官服的木乃伊,而它的腳下赫然放著一具紫黑色的古箏。
華蓉伸手一拉,只聽“嘶”的一聲,卻是那古箏後面彷彿連著什麼東西,被她一同從棺木中取了出來,回頭朝我們嗔道:“爸爸太過分了,居然偷偷將古箏放在這裡,也沒有告訴我一聲……”
黑衣女子的目光頓時被古箏吸引過去,喃喃說道:“鬆寒箏……”
我則記得華蓉說過這古箏無法發(fā)出聲響,恰好聽到那“嘶”地一聲,不由好奇那古箏爲何做出這樣的響動?結果卻看見古箏之上纏著一根線,而那線的另一頭連進了木乃伊的官服之內,順著身體向上延伸,一塊黃色的紙片從半空中飄飄忽忽地落了下來。原來是有人在古箏上做了一番手腳,一但有人拿走古箏,就會抽掉木乃伊身上的黃紙!
想到這裡,我忽然心中一凜,朝華蓉厲聲喝道:“不好,快離開那裡……”
隨著我的喝聲,只見華蓉身後被抽走了符咒的木乃伊雙眼一掙,原本下垂著的手臂閃電般擡了起來,十根手指黝黑如鐵、尖銳如針,像一把利劍般朝著華蓉的後背捅去——這東西居然真的是殭屍!
華蓉聽到我叫聲的同時已經聽到身後風聲慣耳,連忙就地一滾,險險避開了身後的突襲。
只見那木乃伊一擊不中,雙目之中兇光大勝。雙腿微彎,“轟”地一聲,從棺木中跳了出來,將裝著自己的棺材震得高高飛起,再次朝著華蓉滾動的方向踩落。
情況危急,我只得硬撐著痠軟的身軀擡起手中的衝鋒槍,一梭子子彈朝那殭屍射去!
更讓人詫異的事情發(fā)生了,火舌吞吐間,那殭屍雖然被子彈的衝力擊打的偏離了原來的落點。可是它的身體卻不知是什麼構造,衝鋒槍的子彈射在它身上火花四濺,竟然發(fā)出金鐵交鳴的聲音,除了身上的殭屍服被我射出幾個小洞之外,沒有半點損傷!
那殭屍落在地上,張嘴朝我的方向發(fā)出一聲示威般的嘶吼,彎腰再次朝著華蓉擊去。我只得繼續(xù)開槍,希望以子彈的衝力將它逼開,好讓華蓉起身逃命。
誰知華蓉剛剛躍起一半,忽然“悶哼”一聲,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受了生命驚嚇,身體竟然微微一扭,反而朝著那殭屍的利爪迎去。
這一下自尋死路,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只見那名黑衣女子尖叫了一聲,竟然奮不顧身地朝華蓉身前撲去,想要用自己的身體爲她擋下一擊。可是畢竟內傷頗重,僅僅躍起到那殭屍身邊,就去力用盡地跌落下來。眼見無法救得華蓉,那黑衣女子眼中露出悲憤駭然的神色,在半空中雙眼一翻,就此暈了過去。
卻見那殭屍的利爪馬上就要刺穿華蓉的胸部,卻忽然滯了一滯,竟然改刺爲抱,平住手掌穩(wěn)穩(wěn)地抱住了華蓉的身子。臉上鼻子的部分一陣抽動,緩緩推開了華蓉!
華蓉被嚇得花容失色,知道被殭屍推開才驚叫一聲,一瘸一拐地跳出兩步,這時我纔看見她的大腿上涌出一股鮮血,不由暗叫慚愧……原來她之所以身形時空,卻是被我射出的子彈從殭屍身上反彈,刮傷了腿部!
幸好那殭屍不知發(fā)現了什麼,竟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收手,保住了華蓉的性命!詫異之間,卻見那殭屍身子一轉,突然紅著眼睛朝我撲來——這時我才明白華世生特意交代取古箏之際不要有外人在場的意義,原來他早就設計好了一但有人取走古箏,就利用藏在這裡的殭屍將其擊斃!而這殭屍不知出於什麼理由,似乎能夠分辨他們華家的血脈,所以剛纔在千鈞一髮之際沒有傷害華蓉!
奈何我卻得不到絲毫的優(yōu)待,那殭屍將華蓉推開之後竟然沒有攻擊腳下的黑衣女人,而是捨近求遠,伸直了雙臂朝我插來。
如果是在我狀態(tài)正常的情況下,雖然未必有把握傷害到這具鋼筋鐵骨一樣的殭屍,至少在動作上也能比它快上幾分,打不過總還逃得掉。可惜現在我渾身痠軟,就連剛纔開了幾槍,都覺得身上像針扎一樣的痛,卻哪裡還有力氣逃命?
而且這殭屍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煉成的,刀槍不入不說,動作也是奇快無匹,絲毫沒有電影中那樣遲緩僵硬,只是兩個縱身間就已經撲到了我的面前。唯一和傳說接近的地方,就是這東西的關節(jié)不夠靈活,膝蓋處無法彎曲太大幅度,所以應付趴在地上的目標有些費力。除了用腳踩之外,就只能彎下腰才能攻擊到我。
我一邊奮起餘力在地上滾來滾去,間不容髮地躲避著殭屍的攻擊,一邊大聲叫道:“那張符!快撿起那張符咒對付它!”
華蓉聞言連忙朝著掉在地上的符咒跑去。
“啪!啪!啪!啪!”那殭屍彎腰連擊四下,把堅硬的地面打得火花四射,終於追上了我的身形。
我只覺得腰間一痛,心知已經被那殭屍的利爪劃傷,只覺得傷口同時還伴著癢癢的感覺,半邊身子轉眼間就麻了,不由暗暗叫苦。也不知那殭屍的指甲上抹了什麼東西,竟然還帶著劇毒的徵兆!
就在這時,那殭屍忽然高高躍起,一下子跳到了我滾動方向的前面,反手朝我的腦袋抓了過來。只見一雙白綾包裹著的手在我眼前飛快放大,烏黑的指甲發(fā)出幽幽的光芒,我卻已經再也沒有力氣改變身形,只得凝聚精神力朝著前方轟了過去,結果卻是石沉大海。
我不由苦笑一聲,生死關頭,心中唯一的念頭竟是——原來,殭屍不懼怕精神攻擊!
“啪”
那根烏黑的指甲將將貼著我的鼻子尖停了下來,華蓉滿頭大汗地從那殭屍身後探出頭看了我一眼,見我還沒有斃命,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又救了你一次,三次了!”
“它的指甲……有毒……”我勉力擠出一個笑容,剛說了六個字,就覺得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隨後失去了意識。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是被華蓉和那個黑衣女人的對話聲吵醒的。
“什麼!你說你是我小姨?這絕不可能!”只聽華蓉怒氣衝衝地說道:“如果我有一位小姨,爸爸怎會不告訴我?你又爲什麼這些年來不和我們聯(lián)繫?”
黑衣女子的聲音還有些中氣不足,淡淡答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是你的小姨!這一層血緣的關係,有豈是因爲你不信就會變了的?”
華蓉怒聲問道:“你說你是我小姨,那你爲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
黑衣女子猶豫了一下,這才答道:“是你爸爸不肯讓我告訴你的。”
“爲什麼?”華蓉不可置信地叫道:“我爸爸他一向疼我,他知道我從小沒有媽媽,一直都很想見到其他母系的親人!如果你真的是我小姨,他怎會不告訴我?”
黑衣女子嘆了一聲,終於下定決心,一字一頓地沉聲答道:“因爲他怕我把你帶走!”
“把我?guī)ё撸俊比A蓉奇道:“你想帶我去哪裡?”
黑衣女子悠悠說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正好你這位朋友也醒了,我索性就一起告訴你們吧!”
因爲我並沒有刻意地控制呼吸,所以身邊的黑衣女子很輕易地發(fā)現我已經醒了。這時我也不好繼續(xù)假寐,只得坐了起來,卻感覺手上一痛,原來上面插著一支針管。華蓉不知從什麼地方找到了解毒的血清,正在給我打著吊瓶。
四下看了一下,我才發(fā)現自己還在基地之內的醫(yī)務室裡。華箏的病牀就在我左側,而華蓉的那名黑衣女子則面對著面,坐在我右側的兩把椅子上。
只聽華蓉已經急切地問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故事來!”
黑衣女子露出一絲苦笑,低聲說道:“我要說的事情,在你聽來的確像個故事……甚至在幾年以前,我也一直以爲這些傳說都只是故事而已!只不過,這個故事現在卻已經變成了現實……”
我心中一動,問道:“前輩要說的故事,一定和剛纔的魔音者有關吧?”
黑衣女子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我姓曾,你不要叫我前輩。如果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曾阿姨吧。”
華蓉聽到“曾”這個姓氏,臉上微微一動,忍不住又輕輕哼了一聲。
黑衣女子扭頭看著華蓉,正色說道:“我們這一派人的名字,都是聲樂有關。你媽媽叫曾缶月,我叫曾瑟月。擊缶的缶、錦瑟的瑟,這就是你媽媽姓名的來歷,你要記住!”
華蓉目光流動,冷冷說道:“等你讓我相信了你,自然會記住這些。”
黑衣女子曾瑟月淡淡一笑,也不強求,繼續(xù)說道:“我們這一派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就叫做‘音’派,取天地萬物之音。乃是從春秋戰(zhàn)國之際就發(fā)展開來的門派。”
華蓉撇了撇嘴,說道:“從來沒聽說過。”
曾瑟月輕聲說道:“音派的傳承注重緣法和天資,每一代的祖師常常終其一生去跋山涉水、走遍神州,只爲了尋找一位傳人而不可得!所以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也是正常的。”
華蓉皺眉問道:“你們的傳人這麼難找,如果那位祖師的壽命短一些,還沒有找到傳人就死掉了怎麼辦?”
曾瑟月淡淡答道:“我們音派與世無爭,歷代祖師又都修身有道,絕少有短命之人。就算偶爾發(fā)生了什麼意外,自然會有其他的辦法,將傳承繼續(xù)下去……例如我,就是爲了這件事情而存在的!”
華蓉雙眉一揚,略帶嘲諷地說道:“也就是所謂的秘傳長老了?失敬失敬!”
曾瑟月對華蓉的嘲諷恍若未聞,解釋道:“因爲有天資的傳人可遇不可求,所以在音派傳承的歷史上,動輒上百年沒有掌門人,也是毫不稀奇的事情。所以歷代祖師除了合適的傳人之外,也會收三到五名弟子,讓他們按照典籍中的記載,繼續(xù)尋找……而掌門之位,就暫時空缺,直到合適的人出現爲止。”
我心中一動,插口問道:“這樣說來,貴派的掌門乃是需要一種極爲特殊的體質才能勝任!莫非就是……”曾瑟月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猜想,將音派和魔音者之間聯(lián)繫了起來。所以我立刻發(fā)文,將目光朝著身邊依舊昏睡著的華箏望去!
曾瑟月看著我點點頭,答道:“不錯,按照現代的說法,我們就是要尋找那種天生下來,就能聽到次聲波的人!”
我暗歎一聲,果然如此!
曾瑟月已經繼續(xù)說道:“不過僅僅能聽到次聲波,還遠遠不夠!同時還要對音樂有所知覺,最起碼也要非常的喜愛音樂才行。”
華蓉忍不住問道:“這能聽見次聲波的人,很難找嗎?我覺得應該不難纔對!”
曾瑟月苦笑一聲,答道:“以現代的科技和通訊手段而言,當然不算難……只不過在數千年前,就難如登天了。”
我微微點頭,以現代科技來說,次聲波已經可以人爲製造。雖然能夠聽到次聲波的人類少之又少,但是如果不惜成本地採用大面積測試,或者藉助軍方的力量,估計也不難找到一些這樣的特異人士。
而在數千年前,且不說音派的門人有沒有能力製造出次聲波給人聽。就算他們有這樣的能力,又怎能聚集起一羣人來做這樣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