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兵刃出鞘的聲音,原本閉目養神的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目,早已蓄勢待發的媚族之人便齊齊圍了上來,包圍呈半圓狀,一把把鋒利的劍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現著尖利的鋒芒。
而包圍圈的中央,是一個面色蒼白而平靜的少年,一個身受重傷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呵,這樣的場景,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勝誰負了呢。
一身淺綠色對襟長裙的少女微微搖了搖頭,站在圍上去的人羣之後,一手輕輕的拂過手中的劍。
媚族之人,擅用劍術,擅媚術,擅秘術。
眼前,是一場毫無懸殊的對峙,只是一開始的時候她竟然會被重傷,實在是令人奇怪,不符合常理。
風,幽幽的吹過點燃的燭火,吹的燭光搖曳,隱約迷濛,整個客棧內,時而昏暗難言,時而燭光大亮,時而狂風突起,時而微風拂面。
門外開始下起磅礴大雨,一如當年慕千雁跪在金鑾殿時苦苦哀求的天氣。
只是物是人非,斗轉星移,客棧內,已是一片刀光劍影。
原本安安靜靜的站在布衣少年身側的姑娘突然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咪咪笑著看著越來越近的攻勢,伸手在懷裡一抓,不知抓了什麼東西,然後在空中狠狠一揚,一大把紙一樣的物什便漫天散落,卻又極其有規律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成爲半圓狀,正好擋在那些持劍襲來的媚族之人身前。
“喂,小姑娘,你以爲幾張紙就能擋住我們的路麼?”
黃匪不屑的看著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正在四處撒東西的姑娘,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唔……”
歌滿庭迷茫的擡起頭,看著不遠處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男子,然後慢慢的搖了搖頭,“不能啊。”
她臉上神情突然一轉,咧嘴一笑,十分輕快的說道。
說著,她扯了扯手裡的紙狀物,反過來細細一看,竟然像是一張銀票。
媽的!冥鈔!
黃匪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下來,這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
狠狠的踩了一腳腳下的冥鈔,那冥鈔竟然一下子被踩得粉碎,不像是功力高超所致,倒像是冥鈔的材料特殊,一踩就變成了細碎的粉末狀,然後四處散開來。
不遠處一些正好落在燭火上的冥鈔,也同樣的瞬間變成了粉末,在空中悠悠揚起,瀰漫。
“媽的,怎麼回事。”
一個男子突然大罵一聲,引起無數人的注意。
緊接著,黃匪也跳了起來,臉色不知是青還是白,劍鋒一轉,手下毫不留情的向歌滿庭刺去,看著柔弱的姑娘臉色一下子被嚇得發白,勾起得意的笑。
臭丫頭片子,竟然敢暗算他們!
那冥鈔一旦化成粉末,竟然讓他感到四肢麻木,不甚協調,這是什麼邪門的玩意兒!
媚族的其他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臉色皆是鉅變,一時慌亂的躲避著從天飄落的冥鈔和已經落在腳下的冥鈔,卻不想因爲人多混亂,反而更多的踩到了冥鈔,再加上推擠後退產生的細微氣流,揚起的粉末一下子進了他們的耳鼻,發揮了功效。
一時間,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很多人都因爲猝及不防而收回了攻勢,情勢開始有所迴轉。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盤腿而坐的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目,眸底的冷漠犀利就算是蒼白的臉色也掩蓋不了,氣勢凌人!
緊接著,少年從凳子上凌空躍起,一個鷂子翻身,手中長劍同時拔出,半空中一陣刀光劍影,不過須臾,已過四招。
黃匪顯然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反擊的餘力,事實上,在剛纔慕千雁被歌滿庭扶著坐下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眼前少年早已重傷的可能性,所以方纔呈包圍狀態的時候纔會掉以輕心,現在更是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還能有這樣的爆發力!
實屬在意料之外。
都說媚族之人分爲紅、橙、黃、綠、青、藍、紫七階,當年慕千雁尚在之時,身爲族長,早已位於紫階,如今對戰實力明顯相差懸殊的黃階黃匪,就算是身受重傷,也不應該被逼的狼狽不堪。
更何況剛纔慕千雁早已得到了些許的恢復,一下子逼得黃匪步步後退,防守漏洞百出。
“該死的!”
一聲怒罵聲響,劍影止,客棧的中間,一身普通布衣的少年凌空而立,一臉咬牙切齒的男子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鋒利的長劍,那劍柄,正握在那臉色蒼白的少年手中。
“實在是不好意思。”
少年輕聲一笑,“你們要他不死,便離開。”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人都知,只是此刻還有青落這個青階之人的存在,是以還是要兩手準備。
少年手中的劍雖然普通,但是那劍定然是鋒利無比,擱置在黃匪的脖子上幾乎寒進了骨子裡,讓人心中發慌,就好像只要稍稍一劃,便小命不保,嚇得黃匪整個臉色都慘白慘白,不敢擅動分毫。
見此,慕千雁冷哼一聲,這媚族自慕千憐上位之後,可是越來越走下坡路了,怎生連個怕死的都有,怪哉!
客棧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那些媚族門中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不敢善舉妄動,看的黃匪心急的很。
他可都要死了,有什麼比性命還重要的?這些人竟然還猶豫,等他回去之後,看他不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人。
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黃匪心中打算,臉色極其難看,卻不知道是,他的這些想法……
“那他便死吧。”
卻不知道的是,他壓根兒就回不去了,他的這些想法,都只能去陰間實現了。
少女的聲音毫不在乎,帶著一抹幸災樂禍,壓根兒就沒有把黃匪放在眼中。
青落笑著看著眼前在聽到她說的話之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的男子,捋了捋垂至耳邊的碎髮。
出任務確實需要團結,可代價是離開,他們怎麼可能爲了這麼一條命去浪費這個時間,而錯失了完成南司大人任務的時機呢。
青落的話音方落,一道極其短促的慘叫聲便應聲響起,循聲望去,此刻半坐在桌子上的少年正慢悠悠的抽回那原本擱在男子脖子上的劍,那閃著鋒芒的劍身上,黏溼尚且溫熱的鮮血正慢慢的順著劍尖滴落,一滴,兩滴。
地上一顆人頭咕嚕嚕的滾過,落在一個媚族女子的腳邊,那還在流淌的血漿,那瞪大翻白的眼珠,讓那女子不由有些作嘔,背過身去。
這樣的場面,就算是這些成天刀口上舔血的人都不曾見過,她們殺人從來乾脆利落,一劍封喉,如今的場面,竟是有些承受不住。
頭顱落下的時候,有鮮血濺出,落在少年慘白無色的脣角,襯著那殷紅的脣愈加的像是血色。
一身布衣的少年脣角突然勾笑,在脣角鮮血處輕輕一舔,眼中便出現一抹陶醉的神態,然後邪妄一笑,卻冷酷的令人害怕,“呵,媚族怎麼開始走下坡路了。”
她的話音悠長,讓青落又是一怔,卻不敢再有所遲緩,便是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提劍攻上,毫不猶豫!
因爲她知道眼前之人也許承受不住車輪戰一般的攻勢,就算是她的人四肢遲緩,但對方重傷,況且不管此人的恢復力到底有多強,只是剛剛交鋒,想必也消耗了不少了。
所以她想要以一波一波不停頓的攻擊來消耗對方的力道,至於媚族之人最爲擅長的媚術……
她觀此人意志力極其的強,想必也沒什麼什麼作用,倒不如不去浪費這個時間了。
媚族之人不算衆多,卻相比慕千雁形單影隻佔了太多的優勢,只是此刻這些人四肢都開始麻木,並且麻木感有愈加深入的趨勢,是以,此刻客棧內剩下的也只有靠內力和意志力了。
客棧的一樓,一片混亂,血光四起,喊殺聲被屋外大雨磅礴之聲所掩蓋了些許,卻依舊隱約傳到遠方。
一個姑娘突然尖叫一聲,一把抓住了正舞劍爲圓以擋住攻勢的慕千雁,竟是生生撞得慕千雁一個咧阻,出了漏洞。
“哥哥!我怕!”
歌滿庭撲在慕千雁的背後,從後面環住她的腰抱住,嚇得瑟瑟發抖。
那動作實在是太大,一下子就扯到了她手臂上的傷口,讓她手上的動作變得遲緩了起來。
竟讓一人走了漏洞,劍挽成花,襲向少年的胸口處。
可惜這劍招空有其表,華而不實,險之避過。
避過攻勢的瞬間,少年的臉色猛然一厲,伸出受傷的那隻手,也不顧傷口的拉扯,反手探向腰後,抓住了歌滿庭肉嘟嘟的手腕,將其重重的甩到了角落處。
然後手順勢向前一探,扯住了一女子腰間的絲綢帶子,用力一扯,那媚族女子便被力道摔到了不遠處的柱子上,鮮血四濺。
卻哪知不過才須臾的功夫,身後又響起了一道害怕的喊聲,方纔的少年哭喊著撲到慕千雁身前,躲在她的身後叫道:“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