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抿嘴嗔了她一眼,說道:“剛說你好說話,怎么又兇起來了,好像審犯人一樣。”
“就審犯人了又怎么,快說,作什么去了!”
秦昭就把向駱鳳澤求證出事實、又回來向陳曼婷說明的事說了一遍。
展紅菱聽完也是一臉怔愕,道:“這、這皇后娘娘也太守份了,竟然連后上都敢騙,就算她是天下女子之首,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秦昭說道:“那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皇上能夠登基裕國公占了大半功怕了……”說著向兩邊看了看,見屋內沒有其他人,壓低聲音說道:“就連賜死太子的詔書都是他寫的、毒死太子的毒酒也是他親手灌下去的,不然同準皇上病倒之后太子會絕地重生,摔倒當時身為靖王的皇上自己登上皇位,那樣的話皇上肯定性命不保,陳家有這么大的功勞,你覺得皇后有什么不敢的。”
展紅菱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事,驚得目瞪口呆,道:“這、這陳稟常平常看起來一團和氣,沒想到關鍵時候這么狠辣!”
秦昭道:“不然你以呢。”
從這次秦昭和陳曼婷說完之后,一連兩個多月都沒事發生,陳曼婷像個客人一樣住在秦家,雖然偶爾也在秦昭面前出現兩次,可是和展紅菱卻相安無事,使得秦昭和展紅菱的心暫時放下來,以為她認可了這樣的生活。
但這僅僅是表面上而已,實際上梁氏和陳曼婷在一起,有事沒事便核計著怎么能讓秦昭對陳曼婷動心。
這天梁氏卻又把展紅菱叫來,當著陳曼婷和秦銘妻子姜氏的面問道:“紅菱,這些日子身子還好嗎?”
展紅菱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答道:“兒媳身體一直不錯,謝謝母親關心。”
梁氏翻了翻眼皮,道:“你不用謝我,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關心我的孫兒,既然你說身體不錯,那侯爺都回來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還沒動靜?你和侯爺的年紀都不小了,膝下沒有個男丁傳宗接代怎么行?”
展紅菱的火氣突地又上來,什么叫膝下沒有男丁,是自己沒生么?是被她弄走,現在竟然拿這個當話柄來敲打自己,還真是沒天理了!
她抬眼看直視著梁氏說道:“母親,男不男丁的您心里有數吧,請不要拿這個來逼問兒媳,且不說重男輕女應不應該,單是您問這個就問不出!”
梁氏仗著有陳曼婷和姜氏在場,展紅菱不敢把話挑明,坐在那里厲聲指責道:“你這算什么態度,我是你婆婆,我問孫兒的事有什么問不出的!你身為秦家的媳婦,嫁到秦家的責任就是給秦家傳宗接代,現在你沒兒子,你就應該給侯爺生兒子,如果生不出來,就別攔著侯爺找別人生!一個人死霸著侯爺不放,你是想讓侯爺絕后么?!”
這時姜氏也在旁邊接話,道:“弟妹,不嫂嫂說你,你這們待婆婆是有點過份了,我們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家,更應該懂得孝道,你想想哪個人家的婆婆不想抱孫子,你看看我們這一房,嫂嫂知道自己也不爭氣,第一胎就生了個女兒,便讓你大哥又娶了兩房,雖然都沒能如愿為你大哥下兒子,可嫂嫂我也總算盡心了,所以紅菱你……在有些事情上還是要大度些。”
展紅菱轉頭看向她,又看了看陳曼婷和梁氏,心中暗暗冷笑,原來自己一個不留神,府里的這些女人都已經被陳曼婷拉攏過去了,現在聚眾來圍攻自己,想逼自己把秦昭讓給她。
想到這里她平了平心氣,不理會姜氏的話,冷靜地向梁氏開口,道:“婆婆對不起,剛剛兒媳失禮了,兒媳剛剛不該指責婆婆,畢竟婆婆的身份和年齡在這里擺著,婆婆無論做什么都是對的,如果婆婆硬跟我提兒子,那么我只能說我身邊確實是沒有,不過既然婆婆說到邊,那我也向婆婆表個態,關于兒子的事,我肯定是不打算沒有的,所以……我絕對沒完!”
說完她轉身就要向外走。
梁氏在她身后怒喝道:“你給我站住!”
展紅菱停步回身,問道:“婆婆還有什么事要說么?”
梁氏說道:“展紅菱,我早就告訴你過,沒有的就是沒有,你別給我瞎鬧騰!我現在要的是你再生,你要是生不出來就換別人生,總之秦家是一定要有人接香火的!”
展紅菱又勾了勾嘴角,說道:“哦?‘再生’啊,婆婆為什么說是‘再生’呢?真是讓兒媳忍不住去琢磨!”
說完她還是轉身走了,對于梁氏的話沒給一點回復。
她走了之后一直不說話的陳曼婷才幽怨道:“婆母,沒想到夫人的性子這么強硬,竟然連婆母的面子都不給,唉,我看還是算了,秦家不缺我吃不缺我喝就行了,對于侯爺的寵愛曼婷已經不奢望了……”
她說是這樣說,可是那凄楚的模樣卻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梁氏連忙說道:“曼婷你不要這樣軟弱好不好,一切都有婆母你擔著呢,你怕的什么,你就不要再說這樣氣餒的話了,你畢竟是侯爺娶過府來的妾室,那有不與侯爺合房的道理,夫人不肯放侯爺也是一時的,畢竟侯爺當年答應過她,不過相信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她若一直生不出男孩來侯爺肯定也會對她不滿的,到時候自然就來找你了……”
她這里勸著,旁邊的姜氏卻若有所思,道:“婆婆,剛剛弟妹說得話好奇怪,聽那意思倒好像在暗指什么似的?”
梁氏無奈只好說道:“早就跟你們說了,她產后得了臆癥,硬說自己生了三個孩子,現在雖然臆癥好了,可心里卻還存著那個影,有事沒事就念叨著。”
姜氏也就信了,說道:“唉,沒想到生雙胎這么傷身子,連神智都不清醒了,這個樣子恐怕還真難再懷上了……”
聽了她的話,陳曼婷的眼睛卻在那里轉悠起來。
展紅菱回去之后秦昭見她臉色不好,問道:“母親叫你有什么事?”
展紅菱垂了垂長睫說道:“她逼著我給你生兒子。”
“生兒子?”秦昭微笑道:“無憂和長樂才一歲多,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怎么能那么快又生。”
展紅菱說道:“可母親就是這樣說的,還說如果我不生就不要霸著你,讓、讓陳曼婷給你生。”
秦昭一怔,說道:“我不是說了把她當妹妹的,怎么母親又有這種想法了。”
展紅菱類悶道:“不是‘又有’,而是一直就有,無論是陳曼婷還是母親,從來就沒放棄過。”
秦昭溫柔地把她摟在懷里,說道:“怎么,生氣了?”
展紅菱搖搖頭,道:“沒有,母親一直就這樣,又不是今天才開始難為我,和你成親之前我就知道,如果和她較真我這后半生都沒好日子過。”
“那就是了,她愛說什么說什么,你不用往心里去,我又不會真讓陳漫婷給我生兒子去。”
雖然他這樣說,展紅菱卻還是天心不起來,說道:“秦昭,你說,如果我們真有一個兒子會怎么樣?”
秦昭皺眉想了想,說道:“那也還是現在這樣啊,就是兩個女兒中的一個變成兒子而已,不還是一樣的照料。”
展紅菱說道:“不是的,那可不一樣,最起碼心情上不一樣。”
秦昭有些奇怪,低頭認真地看著她問道:“紅菱,你怎么了,為什么說話這么奇怪,你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啊,怎么有事沒事就和我提生兒子的事情?”
展紅菱沉默不語,要和秦昭說嗎?別看他現在對梁氏也像親母一樣恭敬,可是心底還是存著小時候的隔閡,如果真知道兒子被換走的事,搞不好會直接去和婆婆吵翻,那樣的話肯定對他的名聲不好。
想來想去,展紅菱只能又把話壓下去了,孩子還是自己來找吧,有梁氏在,相信怎么也能把孩子找回來,就不信她能守這個秘密一輩子。
再管怎樣,梁氏的逼迫還是給展紅菱一定的壓力,找兒子一定要找,但是她也不介意多生幾個,反正自己養得起,也不信自己和秦昭教出來的孩子會為了爭家產不顧親情,那么多生幾個孩子也還是幸福的事。
于是第二天她又和翠蘿帶著無憂和長樂出府,四人乘車來到瑞安寺。
拜過佛后來到莫青雨的禪房。
莫青雨一如既往地那么忙,聽說她來抽時間來見。
展紅菱看他精神狀態越來越好,說道:“持來青雨對寺院的生活果然適應,在這里不只受人敬重,氣色也越來越好了。”
莫青雨淡笑道:“久居佛門,心中清靜,有些事情也就放下了。”
展紅菱心里微澀,本能地沒去接他的話。
莫青雨又道:“安西侯夫人今日過來不知只是游玩還是有別的事情。”
展紅菱道:“瑞安寺我都來過好幾次了,沒什么好游玩的,今天來一來是看看你,二來是讓你幫我看看,我的身體如何,是否適合再孕。”
莫青雨仍舊在微笑,可是笑容里卻多出淡淡苦意,點頭道:“好,把手伸過來。”
展紅菱把手伸過來輕輕放在桌上,莫青雨抬手搭上她的脈門。
一開始他的臉色還很平和,可是摸起摸去卻皺起眉來。
展紅菱看到他的表情心也沒底,問道:“青雨,究竟怎么了?”
莫青雨慢慢把手移開,說道:“情況……有些不好,你本來懷的就是雙胎,孕產對氣血損傷極大,而你在生產之后又過度焦慮,沒有細心調養,所以、所以……”
見他吞吞吐吐,展紅菱實在是忍不了了,急躁地問道:“所以怎樣?青雨你倒是快點說啊,急死我了!”
莫青雨把頭微微低下,說道:“所以……你以后可能很難再生了!”
展紅菱呆若木雞,許久都回不過神來,嘴里喃喃地念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這讓我跟秦昭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