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握傳揚得太廣丟人,展志承暫時沒叫醫官來,也沒讓藤氏和展霄回避,就這樣在花廳里審問藤氏的下人。
從前侍候過藤氏的下人不少,但是只有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鬟是經常跟在藤氏身邊的。
兩個婆子一個姓周一個姓齊,這個姓齊的就是當初展紅菱剛回府里借著伺候她的名義監視她那個,兩個丫鬟一個叫允紅一個叫香琴,都到了嫁人的年紀卻不讓出府。
展志承坐在椅子上,臉僵得像塊棺材板,對這四人說道:“知道叫你們來作什么嗎?”
齊媽、周媽和允紅、香琴都發現情況不對,今天主子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知道肯定發生了大事,四人站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展志承問過之后一個個戰戰兢兢地回道:“奴婢等人不知道。”
展志承冷眼掃視著四人,沒有直接問,說道:“不知道沒關系,挑你們知道的說的,所有關于夫人的事,我不知道的,而你們知道的,都給我說出來,說得好,老爺重重有賞,可若是說得不好、知道不如實說、硬跟老爺裝傻的,那么老爺有的是辦法讓她后悔!”
這四個人一聽就害怕了,老爺分明就是讓她們揭夫人的短,這他們哪敢。
兩個丫鬟被嚇得不敢出聲,齊媽的瓦刀臉抻得列長,低著頭,悄悄翻著三角往站在旁邊的藤氏那里溜,想看出究竟是什么局勢,只有周媽囁嚅著吭哧了一句:“沒、沒有,奴婢們就是聽使的,不敢打聽主子的事,知道的還沒有老爺多。”
展志承不用看她們的臉色也知道她們沒說實話,一拍桌子叫道:“一群賤婢,老爺好好問你們你們不說,看來是非逼著老爺動刑不可了!”
這四人嚇得撲通通跪倒一排,惶恐地叫道:“沒有啊,老爺,奴婢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藤氏見這四人還算口緊,在一旁說道:“老爺何必如此恫嚇,你這樣沒頭沒腦地硬逼她們說,她們又知道要說什么,若想欲加之罪,老爺寫好口袋讓她們照著念就是了,不然恐怕打死也問不出什么來!”
她這樣一說,齊媽立刻叫道:“是啊老爺,奴婢等根本不知道您想要讓我們說什么!”
“不知道!也罷,我就來問你,從鄒建到府之后都與夫人做過什么、說過什么,把你們看到聽到的都給我如實說來!”
聽到“鄒建”兩個字,齊媽、周媽、允紅和香琴四人頓時靜了一下,都把目光向藤氏投去。
藤氏的臉被所有人注視,她連向她們擠眼都不能,只好死盯盯地看著她們,用目光警告這四人不要亂說。
她的目光凌厲,嚇得這四人身上發寒,全都把頭低下不敢再看,可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展紅菱著在旁邊冷笑,道:“叔叔,就說了你讓嬸嬸和大哥在場,她們是不會敢說的,我看還是應該把嬸嬸和大哥安置到穩妥的地方,讓這四個下人見不到的好。”
展志承本想在藤氏和展霄的面前審問出真相,讓她們心服口服,可是看眼下這意思恐怕就算是動刑,在藤氏的眼皮子底下,這四人也不敢說出真相,沒辦法他只好叫人帶藤氏和展霄下去,只留柳氏和展紅菱在屋內,繼續審這四人。
藤氏出去之后,展志承向這四人說道:“現在夫人出去了,你們可以把知道的說出來了,不要再告訴我你們什么都不知道,鄒建為什么死的你們心里都有數!”
這四個人不只知道鄒建為什么死的,其中齊媽還看到鄒建死時的模樣了,想起那血淋淋的樣子,嚇得顫抖起來。
展志承問完之后見她們還不說話,再次一拍桌子叫道:“好,看來你們是鐵心不說了!也罷,老爺我審過的犯人多了,就不信撬不開你們幾個的嘴!來人,去到前面衙門里取刑具來,老爺我要在這里開堂……”
他的話還沒說完,丫鬟允紅就被嚇得叫起來:“不要啊,老爺不要!”
展志承死盯著她說道:“不想受刑就說,你都知道什么!”
“我說、我說……”允紅向齊媽、周媽和香琴看了一眼,畏怯地低下頭說道:“奴婢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每次鄒大爺、不不,是鄒建!鄒建來的時候夫人都會把我們打發得遠遠的,不到鄒建出來不讓我們回去,而且、而且鄒建在人少的時候和夫人說話很輕浮。”
她說的這些展志承想也能想到,她說了和沒說沒多大區別,展志承又問道:“其他的呢?”
允紅努力想著,道:“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太多,奴婢不是很被夫人信任,鄒建來的時只有香琴和齊媽能進去伺候。”
她這一說香琴和齊媽嚇得立刻冒出一頭冷汗,心中暗罵,這死丫頭,哪有這么害人的,這豈不是成心想要人命呢!
展志承也知道藤氏確實比較我信任那兩個人,便放過允紅去問齊媽和香琴:“說,你們兩個都聽到過什么,有沒有……關于大公子的!”
齊媽連忙擺手,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叫道:“沒有啊,老爺,我們也只是端個茶送個水,最多也只知道夫人和鄒建的關系不尋常,別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這里犟著嘴,可是她身邊的香琴卻沒她這么有主意,哭著呃頭道:“老爺,奴婢知道,奴婢愿意說,求老爺別動刑啊!”
“說!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香琴說道:“剛才允紅說的事是有的,夫人和鄒建的事奴婢是最早知道的,當時夫人威脅奴婢,說我要敢亂嚼舌根,肯定讓我死得比素蘿還慘,所以奴婢只能裝聾作啞,后來夫人見奴婢老實,對奴婢的防范就少些,奴婢就聽到了別的……”
她說到這里又不敢說了,抬起頭恐懼地看著展志承的臉色。
“別的是什么,你全都與我說來,別吞吞吐吐的!”
“是、是,奴婢說,其實鄒建和夫人有時候也吵嘴,奴婢曾經偶爾聽到鄒建說‘若不是為了見兒子,你當我會到臨州這破地方來’還聽夫人說過‘兒子是你的,我辛辛苦苦把他養這么大,還不值你為我做點事……’再比如‘為了咱們兒子的前程’之類的……”
展志承越聽臉色越是慘白,坐在椅了上好像隨時要爆開一樣。香琴的這些話足夠證實展霄的身份,再加上展志承回想起當年娶藤氏時的情景,方才知道那時候的藤氏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只不過自己沒有母親照看,對女人也沒有經驗,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娶了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就這樣稀里糊涂被她騙了二十年,把別人的兒子當成心干寶貝地養到這么大……
他在這里想著,地上跪著的齊媽見香琴竟然把什么都說了,知道藤氏這下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自己不能再死心眼給她保密了,于是連忙討好地說道:“老爺,奴婢也有事要說,奴婢不只知道香琴說的這些事,還知道柳姨娘的孩子被打掉確實是大公子,他和夫人已經商量好幾天了,從柳姨娘回娘家起就派人盯著,直到今天才有機會下手,哦,還有,之前打柳姨娘爹爹的是二小姐派的人,反正從柳姨娘一進展有門起,夫人和二小姐、大公子就一直在想法辦對付她……”
現在在展志承眼里,什么打不打柳老爺、柳氏的孩子是否流產都已經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被人愚弄了二十年,從和藤氏成親起就載著經帽子卻不自知,這該有多么愚蠢!
他想著踉蹌著起身,歪歪斜斜向前走了幾步,卻門邊拔出掛在墻上的寶劍,推門向外走去。
他出去之后展紅菱和柳氏對望了幾眼,雖然兩人之前就覺得這次的事應該沒問題,可卻還是捏了一把汗,直到香琴的證言出口,兩人才算松了一口氣。
此時見展志承出去,兩人心里都有數,肯定是去殺展霄和藤氏了,那樣的場面兩人都沒有興趣去看一眼,展紅菱伸手去扶柳氏,道:“姨娘堅持了這么久,現在終于見到想要的結果了,還是快回屋去歇著吧。”
柳氏又痛又嚇又折騰,人都已經到虛脫,坐在那里起不來,咬著牙虛弱地說道:“就算老爺殺了她們也不多,殺了他們也還不了我孩子的一條命……”
展紅菱見她動不了,只好把翠蘿叫進來,和彩玉一起把柳氏背起,送回到她的房中。
然后她坐在屋里陪著柳氏,又讓兩個丫鬟出去打聽消息。
可是過了沒多大一會兒翠蘿和彩玉就回來,翠蘿稟報道:“小姐,柳姨娘,老爺沒殺了夫人和大公子,那兩人竟然跑了,在老爺審問香琴她們的時候就已經跑了,老爺已經出府去追了。”
展紅菱沒想到藤氏竟然這么果斷,發現事情要敗露立刻就逃,還真是光棍不吃眼前虧。
柳氏躺在床上眼光微微閃動,道:“真希望老爺能追上他們,不然他們逃到京城去,有藤晉庇護就又安全了,沒準還是暗中潛回來報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