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的動作被秦昭從車窗中看到,見女兒有危險他心頭大急,可是離得遠又夠不到,正好手邊有一把從宮門兵士手中搶下來的鋼刀,他想也不想,抬手便把鋼刀擲了出去。
他準頭極好,鋼刀正好從車窗中飛進去,不偏不倚插在許文渺的胸口!
只聽“噗”地一聲,車里的許文渺匕首抬起來還沒來得及落下,就已經被鋼刀刺中!
他一雙干癟的三角眼倏地瞪圓,想要慘叫,可是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幾道沙沙的響聲,雙眼很快充成血紅,死死地瞪著秦昭,似乎想要把秦昭活活瞪死。
車里的秦平安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她被綁在車里掙扎了半天也沒掙開,許文渺舉刀來殺的時候她吃力地向后蹭,雙眼下意識地閉起,甚至已經在想像著刀尖刺入肌膚的疼感,可是等了半天卻沒什么感覺,慢慢地睜眼看,卻見面前的許文渺還保護著舉匕首的姿勢,可是看到的卻是血淋淋一片。
許文渺胸口的刀插得深深的,只露半截在外面,刀身兩側的血像泉水一樣向外涌,那神情恐怖極了!
被塞著嘴的無憂嚇得嗚嗚直叫,生怕許文渺再這樣滿身是血的撲上來,那樣可真比殺了自己更可怕。
她正叫著,火速趕來的秦昭從馬上直接躥入車中,一腳把馬上斷氣的許文渺踹到一旁,扶起無憂叫道:“無憂,你怎么樣?!”
說著把無憂嘴里堵的布片扯掉。
無憂哇地一聲哭出來,扎進秦昭懷里叫道:“爹爹,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死了……”
秦昭拍著她的后背說道:“沒事的,有爹在,無憂不用怕……”
許文渺胸口中刀,就算他再不甘心,也沒有反抗的機會,就那樣倒在車里氣絕身亡。
馬車沒人駕駛,跑出去沒多遠便停下來。
秦昭把無憂的綁繩解開,安慰了半天無憂的情緒才穩定。
這時駱止軒派來幫忙的內宮侍衛也都趕到,秦昭抱著無憂從車里出來,讓侍衛們把許文渺的尸體運著,一起回皇宮。
此時的他甚至想都沒想,如果趁這個機會帶女兒離開京城,再到南過去把展紅菱找回來,就算是脫離皇家的控制了。
回到皇宮里,他把救無憂的經過說了一遍,駱止軒立刻命人封鎖城門,捉拿許云暮。
無憂受驚非小,秦昭帶她回寧華宮中去安慰。
他們離開后駱止軒把江俁淳叫了進來,先是說道:“國丈這些日子受委屈了。”
江俁淳恭敬地低頭說道:“皇上言重了,老臣只要知道皇上不是真正畏懼許文渺,即便是死也甘心了。”
駱止軒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嘲笑許家父子的愚蠢。
江俁淳略微思忖了一下,問道:“可是皇上,這秦昭又該怎么辦?不瞞皇上說,老臣也覺得那秦平安好像真是先皇的兒子,之前什么都沒檢驗出來,難道此事就這么算了?”
“算了?”駱止軒再次撇嘴,道:“如果秦平安真是朕的二弟,朕怎么能容他流落民間,所以他的身份還是要查的,只是朕也不能只憑相貌就確定,還是在驗證才行。”
江俁淳道:“查的方法不過兩種,一種是找到知道內情的人問清楚,再者就是憑醫術檢驗,現在檢驗驗不過,要找人問了,可是事情過去多年,當年淑貴妃身邊的宮人死光了,恐怕只能問張奉良父子了。”
“不行!”駱止軒斷然道:“張奉良父子肯定不會說實話的,朕估計無論是與不是他們都會說是,畢竟認回來二弟對他們來說意義重大,所以哪怕是假的,他們都會愿意有這個人。”
江俁淳也有些犯難,道:“那該怎么辦?”
駱止軒低頭想了想,說道:“朕記得瑞安寺有個法師醫術高超,不知他是否能驗出血親。”
江俁淳連忙說道:“皇上不可,您說的是青雨法師吧?您有所不知,他與安王和和安王妃交情莫逆,這些年安王遠駐西晟、安王妃被困皇宮,他們才失去聯系,可即便如此,他若來也肯定會為安王和安王妃考慮的!”
駱止軒皺了皺眉,道:“那就不讓他知道是在為誰驗好了,國丈,此事還是要麻煩你,你到瑞安寺去,把那個青雨大師給朕帶進宮來,記住,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
江俁淳點了點頭,道:“是,老臣遵命。”
再說許云暮,雖然在京城里面下車出逃,可是卻沒敢回許府,甚至連到家宅附近看一眼都不敢,只能喬裝改扮混入人群之中。
好在他對京城足夠熟悉,更對衙門的行事方式熟悉,所以很成功地避過搜索。
父親死在秦昭手里他也聽說了。因為他的妻子是陳曼芯的親姐姐,所以駱止軒給他們面子,沒把許文渺的人頭割下來示眾,而是讓許家的人把尸體接回去發喪。
許云暮覺得這很可能是駱止軒的又一個圈套,用這種方法引自己現身抓住自己,所以他仍舊不敢回家去觀望,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痛不欲生。
那天驗親之后秦平安就被展陌帶出皇宮,不過他們沒得到可以離開的圣旨,只能繼續呆在京城里。
兩人住進安王府,和程彥一家人住在一起。
秦平安對那天驗親的事十分不能理解,問展陌道:“舅舅,皇上為什么覺得我可能是他弟弟呢,我是從大街上撿來的,這誰都知道啊!”
展陌不敢輕易和對他說出真相,道:“估計是因為你長得比較像先皇吧,而當年的二皇子去世又沒找到遺體,所以他們就往你身上猜了。”
“可是二皇子是在宮里死的,我是民間的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扯上關系。”
展陌心道,如果真像你想的那樣就好了,可你偏偏就是二皇子,如果真被他們把你的身份揭出來,那秦家和展家的麻煩可就大了。
想著他含糊地說道:“唔,皇家的事就是這樣,稍有一點懷疑也要查到底,以后我們多加小心就是了……”
這幾天江俁淳一直忙于抓捕許云暮的事情,直到今日才有時間出城去找莫青雨。
因為駱止軒說了,要悄悄的把莫青雨找來,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他換了便裝,只帶著兩個隨從出城。
數年過去,由于莫青雨的聲望和德行皆都出眾,所以已經被寺眾推舉為方丈,主持整個瑞安寺的事務。
至于行醫方面,如果不是十分頑固的疑難雜癥他不會輕晚出手,都是由座下弟子代勞,現在的瑞安寺不只香火旺盛,也以行醫出名。
江俁淳進寺之后直接來找莫青雨,到了方丈室門口卻被守門僧人攔下,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我家方丈正在打坐,此時不見客,施主有事請找寺中其他執事。”
江俁淳沒有說話,他身邊的隨從卻說道:“我家老爺有事,要立刻見你們方丈。”
到寺里來的人對普通僧人都是客客氣氣,很少有人如此豪橫,更別說對方丈了。
這僧人以為他們是來找茬兒的,問道:“那么請問施主找方丈有什么重要的事,小僧代為稟報,看方丈是否能見。”
隨從瞪眼道:“要你管!你沒資格問,快快閃開讓我家老爺進去……”
那僧人十分好脾氣,即便這樣也沒有生氣,卻執拗地說道:“抱歉,如果三位不能說出為什么要見我家方丈,小僧是不能讓你們進去的。”
他們在門口爭執,里面的莫青雨卻說道:“外面什么人,為何事吵嚷?”
守門人說道:“方丈,這里有三位施主,既不報姓名也不說來的目的,卻執意要見方丈。”
莫青雨在里面平和地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僧要擔心江俁淳三人心存不軌,可是遲疑了一下還是開門放三人進去。
方丈室內收拾得干干凈凈,簡單到只有一桌一榻一蒲團,再加上必要的生活用品而已。
江俁淳向室內打量了幾眼,背手站在那里說道:“你就是瑞安寺的方丈青雨大師?”
幾年之后的莫青雨相貌沒有多少改變,甚至臉上連絲皺紋都不見,坐在那里像個新入寺的少年僧人,完全不像江俁淳想像中的老氣橫秋。
他掐著佛珠坐在蒲團上,抬眼看了看三人,微微點頭,道:“正是,不知三位為何要見貧僧?”
江俁淳沒有立刻回答,轉頭朝身后的兩個隨從說道:“你們出去,順便也讓門口的僧人離開。”
這兩人開門走到外面,對那僧人說道:“走,到一邊去,我家老爺要和青雨大師說話,你不能聽。”
這僧人真是有些怒了,道:“貧僧為何要走,貧僧的職責就是守護方丈!”
莫青雨知道江俁淳來者不善,不愿意多生口角,朝門外說道:“明空,你也躲開吧,我與這位施主有話說。”
明空這才不甘地跟著當江俁淳的兩個人隨從一起離開。
他們走開之后莫青雨問道:“現在沒人了,施主可以說你為什么來了吧?”
江俁淳低頭審視這個年輕方丈,緩緩地說道:“唔,本官是奉皇命來請大師進宮一趟。”
“進宮?”莫青雨皺了皺眉頭,他醫術高超,當然免不了有很多達官顯貴找上門人,皇宮也曾經進去過兩次,只是那已經是駱鳳澤在位時的事了,自從展紅菱被軟禁在皇宮里之后,他便再也沒進去過,現在聽到讓他進皇宮,他本能地便想到展紅菱,問道:“讓貧僧進宮可以,只是又為什么呢,大人不妨說出來聽聽。”
江俁淳不愿與他廢話,說道:“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莫青雨固執起來,說道:“還是請大人說清楚,如果不說清楚,即便是皇上的旨意,貧僧也不會去的。”
“你……”
江俁淳有些惱火,可是沒辦法,出家人不受世俗約束,總覺得自己地位超然,而礙于佛祖的面子,皇家、官家也不愿輕易用權勢壓服,只能好言哄著。
江俁淳為了不把莫青雨惹翻,只好耐著性子說道:“皇上詔你進宮去為人檢驗血親關系,你這便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