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蘿聽了更加奇怪,道:“小姐你不是看錯了吧,這個老頭兒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怎么可能是東宮的人呢?”
說著她也向那馬車看去,看到那標志之后也說道:“還真是東宮的馬車!好像這種馬車都有東宮里很有地位的人才能乘坐的吧!”
栓子娘被她們說得好廳,活了這么大歲數見過最大的官還是做長史時的展志承,現在見不到太子,能看看東宮的馬車也好,于是便伸頭向外看。
正好她看的時候那老者坐進車里,也向這邊看來,見那邊一個老太婆拼命看自己,他厭煩地瞪了栓子娘一眼,把頭扭向一邊。
栓子娘無趣地把頭縮回,低聲嘟嚷道:“一點也看不出來,還沒栓子爹長得好看。”
展紅菱和翠蘿忍不住輕笑。
見那馬車已經頭前走了,展紅菱掀開車簾小聲吩咐車夫:“跟著前面那馬車,看他究竟往哪里去。”
車夫應命而行,一路隨在那輛馬車的后面。
來瑞安寺燒香的人多,路上的車便也多,而且都是朝城里去的,展紅菱的車既然跟在后面也不引人注意。
就這樣兩輛一前一后直到進了城里,那輛馬車去往東宮的人路上拐去。
展紅菱的車夫回頭問展紅菱:“小姐,他不和我們一道了,還跟著么?”
展紅菱擔心再跟下去讓那人起疑,她朝路邊看了看,見正好前面有一家珍饈坊,她對車說道:“等我一下,我去找別人。”
說完之后下車快步進到店里,找到掌柜后讓他立刻派一個可靠的伙計出去,找到那輛馬夫繼續跟著。
辦完之后從店里出來,若無其事地和翠蘿、栓子娘,帶著小居安一起回了棋苑。
她們回來后不久,珍饈坊派出的伙計就來向她報信:“小姐,那輛車果然進了東宮,車里一路上都沒下來人,進東宮的時候侍衛問都沒問。”
展紅菱把伙計打發走,坐在那里思忖到,東宮的侍衛連問都沒問,那這人在東宮的地位還真是挺高,這會是什么人呢?太子的門客?可是寧晟兩國正在交戰,太子再怎么也不應該招寧國的門客啊,而且還是個郎中門客……
西寧、郎中、太子府……
展紅菱忽然腦中一亮,連忙起身再次出門車,這次直接來到青雨醫舍。
進門之后見莫青雨正在給人看病,便坐在那里耐心地等著,一直等到快天黑莫青雨才把最后一個病人打發走,有時間過來陪她。
莫青雨問道:“紅菱姐,你怎么有時間到我這里來了?”
展紅菱笑道:“什么話,不是我沒有時候,是你沒有時間好不好,每次來你都在桌子后面坐著給人看病,再這么下去,你都快成石像了。”
莫青雨笑道:“那有什么辦法,在晟國做郎中和寧國不一樣,不用出門,醫舍就被病人擠破了,我也就不用出去走了。”
展紅菱道:“看你就是不原意放手讓別人看,你收的那兩個徒弟不是也能為人瞧病了么,小毛病就讓他們看去,實在有看不了的你再出手,不然你這樣子連娶媳婦都耽誤了。”
莫青雨被她說得微微臉紅,低了下頭說道:“我沒想那些,我只想能一輩子行醫救人就夠了。”
展紅菱嗤笑了一下,道:“說什么傻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娶媳婦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唔,不行改天姐給你介紹一個,看你陌兒都定親了,你這么大了卻連門親事都沒人,豈不要被人笑話。”
莫青雨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問道:“紅菱姐今天是有事來找我的吧,看你等得心神不寧的樣子。”
展紅菱說道:“我還真有點事,青雨,你之前說你師父交的那個朋友小什么名字來著?”
莫青雨問道:“紅菱姐說的是那個被我懷疑與秦伯父死有關的西寧敗類?”
展紅菱點頭道:“正是。”
莫青雨道:“他叫王蒲昌,怎么了,紅菱姐可是打聽到他的下落了?”
“姓王!”展紅菱眼睛一亮,道:“我沒打聽到,不過我今天見到一個人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說著她就把見以那個老者的經過說了。
莫青雨聽了她的描述尷尬地說道:“呃……其實我也不知道他長得什么要樣子,因為那時候我還沒和師父在一起,不過既然是姓王、西寧口音,又懂醫術,那估計多半就是了。”
展紅菱道:“‘多半就是’也不能確定啊,還是要打聽到準確的消息才行。”
莫青雨說道:“他住在東宮里,這么久以來才發現他這一次,恐怕想要打聽清楚很難。”
展紅菱起身在屋走來回走,邊走邊道:“難也得打聽,他關系到秦伯父的死,說什么也要弄明白。”
莫青雨道:“既然紅菱姐說是在瑞安寺里見到他的,而且他還去給方丈治病了,那么紅菱姐不如去瑞安寺問問。”
展紅菱眼睛一亮,道:“還是青雨聰明,我竟然沒想到這茬兒!”
莫青雨又有點不好意思,臉再次微紅,低下頭說道:“紅菱姐比我聰明多了,只不過一時著急才沒想到而已。”
展紅菱懷疑著他怎么又在臉色,這種羞澀的模樣倒有點像駱鳳澤當年似的。不過卻沒多想,說道:“行了,你就別謙虛了,聰明就是聰明么,既然想到這里,那就再幫我想一下,要怎樣才能既向瑞安寺的人問出他的身份,又不讓人想疑吧。”
這次莫青雨卻撓起頭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說道:“還能有什么方法,不如直接去問好了。”
“那可不行,如果我們前腳問完,他們后腳就向東宮的人說了呢,豈不要打草驚蛇……”
莫青雨看著她不說話,有時候他有些弄不明白,為什么展紅菱做事總是思前想后的,這樣不累么?
展紅菱想來想去說道:“我看如果要問的話,恐怕還得青雨去,那方丈不是病著么,青雨便當去給他醫病好了,到時候打聽從前的藥方子,順便就把人也打聽出來了。”
莫青雨想了下說道:“那好吧,正好紅菱姐說我應該出去走,我便當出去散心了,到瑞安寺里去看看,只是具體怎么做紅菱姐要教我,不然我肯定說出漏洞。”
“唔,你可以這樣……”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約好轉天一同前去瑞安寺,然后展紅菱便離開青雨醫舍,回自己的棋苑去了。
第二天一早,莫青雨來到展紅菱處,展紅菱交給她一串菩提手釧,說道:“這個你拿著做個由頭。”
莫青雨接在手里,兩人上車之后他還在那里嘀嘀咕咕地念叨,復習著展紅菱教給他的話。
他手里捏著串菩提,嘴里又在這樣叨念,逗得展紅菱輕笑,道:“青雨,看你這個樣子好適合做和尚,比正經的和尚都有靈性。”
莫青雨被她說得臉色,道:“我怕我記不住,到時候說錯話壞事。”
展紅菱道:“沒事的,隨意就好,越是把它當回事就越緊張,就當自己真的是信眾好了。”
“唔。”
兩人一路說笑著再次來到瑞安寺,可是下車的時候卻只有莫青雨一個人下去。
他站在車邊向兩旁看了幾眼,然后便進到寺里。
他從小就生活在戰亂中,在西寧根本沒見過什么廟宇,進到瑞安寺后還真是覺得親鮮,在里面游覽了一番后走到大雄寶殿,找到執事僧人問道:“大師,請問貴寺的方丈在哪里?”
那僧人說道:“方丈身體欠安,在后面休息,施主有事可以和我說。”
莫青雨沉吟了一下說道:“呃……可是我只想找方丈,家母一心向佛,多年前親手種下的菩提樹結籽,然后又親手串了一串,囑咐我到貴寺請方丈開光,說方丈是得道高僧,非他親自開光不可。”
執事僧人說道:“可是方丈真的不方便,他已經病了很久了,這兩天甚至連床都起不來了,真不能給施主開光了,本院之中還有其他道德高深的僧人,如果施主愿意的話,貧僧可以幫你找。”
莫青雨道:“原來方丈是病了?正好在下是郎中,可以幫方丈醫治一下。”
那僧人打量了一下莫青雨,見他年紀輕輕,說道:“多謝施主的好意,可是院中已經請過數位名醫為方丈醫治,一起不見起色,所以……”
莫青雨看出他是懷疑自己的醫術,微笑著說道:“大師怕是信不過在下吧,在下不是略懂皮毛的庸醫,在下家傳醫術,以有數代之久,十歲學醫到現在,治好的病人不計其數,方丈的病在下就算治不好,也不會給醫壞,大師為何不讓在下試試呢。”
那僧人將信將疑,說道:“施主確定是郎中?”
莫青雨說道:“自然是,并且自認為醫術還可以,便如大師你,唇色微淺,臉色發白,如此熱天不見汗漬,似乎是夜晚受了涼氣,近日是否胃脘發脹,食欲不振?如果是的話,用藿香熬水服上幾劑便可。”
那僧人驚訝道:“施主你竟然只用看的就能知道貧僧的病癥?真是神人,來來,我帶你去見方丈!”
說完轉身在前面就走。
莫青雨額角微微見汗,心道:“自己裝富家公子裝不像,說自己是郎中可是說出來就管用。”
他跟著執事僧人來到后面的竂房盡頭的方丈室,輕輕敲了敲門,說道:“方丈,小僧又給您請了位郎中來。”
過了一會里面才似出一道虛弱的聲音:“進來。”
僧人把門推開,向莫青雨作了個請的手勢,莫青雨邁步走進室內,執事僧人也隨之進來,然后把門關好。
瑞安寺外面修得氣勢磅礴,美輪美奐,可是方丈室里卻異常簡樸,不過一榻、一桌、一蒲團,再加上經書木魚、杯盞燈燭等日常用品。
莫青雨進來時方丈普清大師正在榻上躺著,只見他兩腮深陷,瘦骨嶙峋,無神的雙眼連向這邊看一下的力氣都沒有,躺在那里茫然地看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