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州,豐城。
郝萌派來這里的監(jiān)軍是他的小兒子郝坤,這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敗家子。對于軍事一竅不通,反而隨意指手畫腳。駐豐城的沈月等諸將敢怒而不敢言,誰讓人家是監(jiān)軍呢。
這里的所謂七萬大軍也讓沈月想起來就窩火。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部隊是經(jīng)過良好訓(xùn)練的,其他人連最普通的裝備都沒有配全,那些農(nóng)民和小商人幾天前還不知道武器的用法,現(xiàn)在滿臉疑惑地拿著發(fā)給他們的刀槍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每天都有好幾個使用武器不當(dāng)導(dǎo)致受傷的。這些人上了戰(zhàn)場,只怕一聽見戰(zhàn)鼓聲就會嚇得尿褲子,怎么和靈州的百戰(zhàn)精兵去拼?還有那些高價雇來的雇傭兵,簡直就是一群兵痞,上了戰(zhàn)場保命第一,根本不能信任,還得提防他們從背后來上一刀。
沈月都不敢把自己原來所部的基層軍官充實到新軍里邊去,這樣至少還可以保持一部分軍隊的戰(zhàn)斗力。那些新征召的軍隊只能用來守城了。好不容易給那些雜亂的新軍編好了隊伍,還沒等松一口氣,就收到了靈州軍撲向飛云關(guān)的消息,沈月大驚,急忙去找郝坤商量。
郝坤昨夜宿醉未醒,正擁著兩個美女睡覺,被沈月吵醒了十分氣惱,一邊在美人的服侍下穿衣服,一邊沒好氣地道:“什么事?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沈月道:“探子回報,靈州大軍攻飛云關(guān),飛云關(guān)告急。”
郝坤打個呵欠道:“我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淄州有四十萬大軍,還怕了小小靈州不成?我不是聽你說過,靈州最多出動五六萬人馬么,這么點兒人馬不用擔(dān)心,飛云關(guān)十分險要,他們不一定打得下來,要是打下來了,正好咱們就在淄州消滅他們不是更好?咱們可是八個打他們一個,怎么會不贏?”
沈月急道:“話不能這樣說,我軍戰(zhàn)斗力本來就不如靈州,軍士又多半是新丁,未曾經(jīng)歷過戰(zhàn)陣,遇上靈州兵,根本沒有勝算的。飛云關(guān)是我淄州門戶,決不可失,靈州軍若是占了飛云關(guān),淄州南方門戶洞開,我軍將變得十分被動。”
郝坤不耐煩道:“好了好了,聽你說的這么喪氣,好像我們輸定了似的。我就不信靈州兵這樣厲害,你給我一支部隊,我親自去飛云關(guān)會一會靈州軍。”
沈月心中叫苦,心道:有你這個太子去了,飛云關(guān)鐵定守不住。嘴上卻說道:“靈州來勢兇猛,公子英武不凡,千金之軀,萬萬不可輕身犯險,末將手下驍將黑北屏可以率軍前往。若是抵擋不住,公子再出馬也不晚。”
郝坤大話剛一出口就后悔了,他除了喝酒賭錢玩女人,別的特長還真是沒有,聽沈月這樣說了,趕緊就坡下驢,道:“好吧,就依你。那你看派多少人合適呢?”
沈月道:“三萬人馬應(yīng)該可以堅守到我后繼援軍到達。”其實這樣說還是保守估計,沈月打算將自己的能戰(zhàn)斗的兩萬多人都派上,再加上一些新軍,飛云關(guān)應(yīng)該可以守住一段時間。只要可以把靈州軍擋在飛云關(guān)外,淄州就可以發(fā)揮人多的優(yōu)勢,逼靈州打一場消耗戰(zhàn)。這樣或許還可以挽回局勢。
不料郝坤一聽,急忙搖手道:“三萬?那樣我這里豈不是只剩下了四萬人?不行,不行。我這個監(jiān)軍本來就比別人的軍隊少了,要是軍隊都耗在飛云關(guān)了,以后在別人面前怎么抬得起頭來?不成,飛云關(guān)又不是規(guī)定了只有我們有責(zé)任守,大哥監(jiān)軍的于成龍那里也有責(zé)任吧。最多派——五千,不能再多了。”
沈月一聽差點兒就控制不住要扇他兩個耳光,這種軍國大事也可以這樣斤斤計較的?淄州完了,他還上哪里擺大少爺?shù)募茏尤ィ课迩耍€不夠靈州軍塞牙縫的呢。
沈月苦口婆心道:“公子,五千人是杯水車薪,不足以解飛云關(guān)之圍。為了淄州考慮,請公子和大公子捐棄前嫌,齊心對敵。”
郝坤道:“不成,最多六千人,不能再多了。”
沈月又好氣又好笑,他以為這是在做生意嗎,居然討價還價。不過也沒有辦法,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雙方達成協(xié)議,派一萬人增援飛云關(guān)。
沈月手下驍將黑北屏受命領(lǐng)軍出征。沈月囑咐黑北屏道:“一萬軍增援飛云關(guān)是有些少,不過我已經(jīng)派人報與淄州城刺史大人還有火云城的于成龍將軍,他們會支援你的。我也會盡量說服二公子,爭取再給你一些支援。你帶領(lǐng)的一萬士兵都由你親自挑選,我豐城精銳都交給你了。”
黑北屏盯著沈月的眼睛道:“將軍是在安慰屬下吧?從豐城派兵已經(jīng)是這樣困難,更別說另外兩城了。郝家的人在這種關(guān)頭還爭權(quán)奪利,屬下早已不對他們抱以期望了。要不是為了淄州百姓,我也不會打這樣的毫無把握的一仗。若是我陣亡在飛云關(guān),還請將軍妥善照料我家小。”
沈月幾乎不敢直視黑北屏的坦率的目光,他也知道,這恐怕是派往飛云關(guān)唯一的援軍了,即使有下一撥援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到,所以他也理解黑北屏的遺言式的囑托。黑北屏在軍中人緣甚好,威信也高,能體恤士卒,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很多士兵都不稱呼他的軍銜,而親昵地稱之為“黑哥”。
黑北屏是沈月手下最得力的將領(lǐng),沈月也敬重他,說實話,要不是飛云關(guān)太重要,沈月也不愿意派他去守關(guān)。沈月道:“黑將軍放心,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放心地去吧。”
黑北屏面色沉重地向沈月行個軍禮,就要去挑選士兵。沈月猶豫再三,忽然叫住黑北屏,取出一封信道:“此信將軍可于到關(guān)之后開拆,看過即毀掉。”黑北屏奇怪地看了沈月一眼,看沈月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不多問,轉(zhuǎn)身去軍營點兵去了。
圣武歷二六五年十一月二十五,黑北屏率領(lǐng)一萬精兵出豐城,日夜兼程趕赴飛云關(guān)。
飛云關(guān)。
飛云關(guān)原有一萬人的士兵,要不是靈州軍沒有傾盡全力攻城的話,飛云關(guān)恐怕早就陷落了。黑北屏援軍的到來大大振奮了守關(guān)士兵的士氣。再加上黑北屏一向以來良好的名聲,守軍都覺得有了主心骨。在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休息處所,黑北屏遣開了衛(wèi)兵,打開沈月交給他的信,開始看起來,里邊只有一張信紙,不過黑北屏卻看得很慢,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最后長嘆一聲,點火將信全部燒掉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沈月兩人,再也沒人知道有過這樣一封信。
阮香沒有想到的是淄州居然只有豐城派了一萬人的援軍到來,本來打算打擊其援軍的計劃也擱淺,另一方面各部隊還沒有聚齊,所以先前只是發(fā)動了幾次佯試探性的進攻,填平了關(guān)下的部分壕溝。
發(fā)現(xiàn)敵人確實再也沒有增援了之后,正好幾支進攻部隊也會齊了,阮香下令強攻飛云關(guān)。黑北屏又給了阮香一個驚訝,他率軍從城里殺了出來。
黑北屏騎著一匹青鬃馬,手提大砍刀,揚刀指向阮香軍,大喊道:“有沒有人敢領(lǐng)教我淄州好漢的刀法?”
這種單挑的打法雖然不太常見,卻也不是沒有,若是單挑取勝,可以提振己方的士氣,因此阮香也不覺得多吃驚,這樣更好,如果能夠在陣前斬殺敵方大將,攻城將容易得多。
呼延豹不待阮香吩咐就挺槍拍馬迎上,大喊道:“就讓你呼延爺爺看看淄州小兒的把戲!”
黑北屏大怒,催動馬匹,沖向呼延豹。
二人刀槍并舉,殺得難解難分,雙方鼓手都奮起平生之力擂鼓助威,軍士也都吶喊,都指望自己的主將勝出。
兩人打了四五十回合都不分勝負(fù),呼延豹焦躁,想道:這廝刀法純熟,破綻極少,不想奇招恐怕難以勝他,賣個破綻,轉(zhuǎn)頭就走,卻悄悄取下弓箭意圖射他。黑北屏久戰(zhàn)不下呼延豹,也有些急躁,悄悄掣出流星錘,見呼延豹敗走正和心意,拍馬趕上,正要打去,不料呼延豹猛地在馬上一側(cè)身,張弓搭箭,直射黑北屏面門,黑北屏一驚,急忙閃避,流星錘卻也打得歪了。無巧不巧,呼延豹的箭射落了黑北屏的頭盔,黑北屏的錘也打落了呼延豹的頭盔,雙方都嚇出一身冷汗。幾乎同時,雙方陣營都鳴金收兵。兩人互相怒視一眼,各自回營。
靖難軍大營,阮香道:“從今天的交戰(zhàn)情況來看這個黑北屏很有些本事,我看他帶的士兵也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精兵,要攻下飛云關(guān)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天幸淄州只派出了他這么點兒人馬,我們就吃掉這一支部隊,攻下飛云關(guān)。”
呼延豹道:“我再和他打去,今天要不是鳴金,我就揪下這個家伙的狗頭來。”
寧雁道:“呼延隊長不必急躁,要勝他不難,我們只需設(shè)計賺他遠離城池,埋伏下大軍,不愁捉不住他。”
楊影道:“這個淄州將軍好像肚子里有些貨色,不是那么容易上當(dāng)?shù)摹!?
吳憂道:“這就要想辦法先降低他的警惕性了。這樣,咱們從明日起,和他交戰(zhàn),只許敗,不許勝,務(wù)必驕其心,等到時機成熟,敵人只要馬虎大意,咱們就可以把他誘入圈套。”
眾將應(yīng)諾。
次日,靖難軍又來攻城,黑北屏仍然帶著五千士兵出擊。黑北屏照舊向阮香軍發(fā)出挑戰(zhàn),這一次是楊影應(yīng)戰(zhàn),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楊影撥馬就走,黑北屏停馬不趕,耀武揚威道:“靈州就沒有一個敢于一戰(zhàn)的將領(lǐng)了嗎?”淄州兵大笑喧嘩。呼延豹憤憤出陣,打了二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fù),呼延豹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頭就走,黑北屏防他弓箭,沒有追趕,接著是納蘭慶,交手二十幾個回合也敗下陣來。黑北屏依然不追。
雙方從日出打到日中,黑北屏連斗多將,毫無疲憊之色,阮香軍眾將輪番上陣,或者幾回合,或者十幾回合,都敗下陣來。一上午功夫,黑北屏換了兩匹馬,看看日中,黑北屏笑道:“靈州猛將不過爾爾!有種就吃完飯再打過。”
靈州也收兵回營。下午靈州又是一番車輪戰(zhàn),黑北屏又一次回陣換馬的時候,部將楊波提醒道:“黑哥,我看今天靈州兵好像有詐,他們的將領(lǐng)一直不肯用全力,是不是有什么陰謀?末將愿意替將軍打這一陣。”
黑北屏道:“我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應(yīng)該是想通過車輪戰(zhàn)消耗我的體力,不過我豈是體力不濟的人,不用你出戰(zhàn),我就讓他們看看我淄州人的實力。”
果然一下午功夫,黑北屏力斗靈州眾將,毫不力怯。眼看天色將晚,黑北屏大喊道:“靈州鼠輩,可敢夜戰(zhàn)?”
呼延豹道:“夜戰(zhàn)便夜戰(zhàn),你這么急著送死,我正好給你送終。”阮香吩咐士兵點起火把,看兩人夜戰(zhàn)。這一次呼延豹毫不相讓,和黑北屏硬碰硬,刀槍交擊,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兩人拼到一百回合,呼延豹力怯,道:“呸呸,震得大爺手都麻了,有種來追大爺啊。”掉頭就跑。
黑北屏大怒,拍馬就追,后邊楊波見兩人一追一逃,很快就走遠了,怕黑北屏有什么閃失,揮軍進攻,想接應(yīng)黑北屏。
阮香見黑北屏上當(dāng),不禁大喜,命令齊信、錢才所部變換陣形,將沖過來的淄州軍團團圍住。又命楊影、納蘭慶、班高各自率領(lǐng)部隊截斷淄州軍的退路,阮香親自率領(lǐng)近衛(wèi)隊擋住了黑北屏回城的道路。
黑北屏追了一陣呼延豹,呼延豹七折八拐,很快就消失了蹤影,黑北屏猛然醒悟到自己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急忙往回趕,不料路邊忽然伸出無數(shù)撓鉤,將黑北屏的坐騎鉤倒,黑北屏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急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棄了長刀,拔出佩劍,砍斷了兩邊伸過來的撓鉤,奮力一跳,竟然被他跳到了埋伏士兵的背后,他不敢戀戰(zhàn),急忙向著飛云關(guān)的方向狂奔。聽得后邊馬蹄聲急,知道追兵已經(jīng)騎馬趕來。好一個黑北屏,他聽真了追兵的位置,在追兵剛追到背后的時候,奮力一個后空翻,正好躲過了追兵的射來的箭矢和砍來兵器,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俗返米羁壳暗尿T兵的馬上,正好坐在了那個騎兵的背后,那個騎兵一驚,他來不及抽出近身格斗的短兵刃,只好就勢往前一撲,翻下馬背,居然在間不容發(fā)的一點兒時間里逃脫了黑北屏的掌握。黑北屏不禁感嘆,靈州一個普通騎兵的反應(yīng)也這般快捷,怪不得以善戰(zhàn)而聞名呢。
不過前面又出現(xiàn)的阻截士兵和后邊的追兵的腳步讓他無暇多想,急忙催馬向前。眼看前方黑壓壓的一片都是靈州士兵,黑北屏不禁凄然想道:我命休矣。不過前面的士兵隊伍忽然被沖亂了,原來是楊波拼死殺開一條血路,來接應(yīng)他了。黑北屏看著渾身浴血的楊波,心中一陣感動,這份忠誠,在淄州軍中已經(jīng)很少見了。
這一仗打到天明,淄州軍的抵抗很頑強,最終隨著黑北屏和楊波逃回城里的不過幾百人,人人帶傷。黑北屏和楊波也都受了傷。他們不敢再出戰(zhàn),緊閉城門,擺出一副堅守的架式來。
沒有捉住黑北屏讓靈州軍后悔不已,見淄州軍縮在關(guān)里不再出戰(zhàn),阮香無奈,只得指揮靈州軍開始攻城。一時間城上城下矢石如雨,靈州軍的英勇和黑北屏領(lǐng)導(dǎo)下的淄州軍的頑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是最鋒利的長矛遇到了最堅固的盾牌,究竟是矛更利還是盾更厚?雙方都在咬牙堅持著。
十二月初五,靖難軍攻城第三日,飛云關(guān)巍峨的城墻傷痕累累,很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修補過的痕跡,被鮮血染紅的城頭上依然飄揚著淄州的旗幟。三天里,靈州軍想了各種辦法攻城:攀登云梯,黑北屏命射火箭,云梯皆著火,正在攀爬云梯的靈州士兵燒死者甚多;靈州兵又造沖車,被淄州軍運石鑿眼,用葛繩穿定飛打,沖車盡數(shù)打折,靈州軍又挖掘地道,黑北屏命令在城中掘重壕橫截,靈州軍只好無功而返……
三天來,靈州軍想盡了各種辦法,有幾次已經(jīng)攻上了城頭,無奈沒擋住淄州軍的拼死反撲,后繼部隊被截斷,最終又被淄州軍趕下來。淄州軍煥發(fā)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城墻上層層疊疊都是交戰(zhàn)雙方的尸體。靈州軍攻城一刻不停,淄州軍都來不及把尸體運走,幸好已經(jīng)進入冬季,天氣十分寒冷,尸體一時之間也壞不了。黑北屏三天沒有合眼,一直堅守在城頭,和士兵們共同作戰(zhàn)。他用嘶啞的嗓音不停地鼓勵那些疲勞的士兵。
靈州大營,呼延豹腦袋上被城上的滾木擂石砸了一個大包,現(xiàn)在怒氣沖天地在發(fā)火:“郡主,我們是不是換一條路線進攻?我的手下已經(jīng)傷亡了整整兩個大隊的士兵了,他們都是我們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再這樣打下去,弟兄們撐不住啊。”也難怪呼延豹抱怨,他的支隊這三天都是負(fù)責(zé)主攻的部隊,傷亡也最慘重,但是士兵們的英勇并沒有換來應(yīng)有的勝利,整整兩個大隊的傷亡,呼延豹自從開始打仗以來還沒有經(jīng)歷過這么慘重的損失呢。
吳憂也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使攻下飛云關(guān),我軍元氣大傷,也無力北進了。”
寧雁急匆匆走進來道:“郡主大喜了!”
阮香問道:“什么喜事?”
寧雁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明日就可以拿下飛云關(guān)。”
阮香急道:“快說說,有什么辦法?”
寧雁道:“為將者必須知道天時,據(jù)我觀察,今夜將有大雨雪,到時候敵人視線被阻隔,火箭、滾油等防守有效武器失靈,正好可以攻進城內(nèi)。”
阮香道:“好!命令部隊停止攻城,回來休整,等夜里再攻城。”
靈州軍潮水般的攻勢終于退去,黑北屏一直懸著的心也暫時放了下來,楊波來到他的身邊,“黑哥,我們的箭矢、滾木擂石都剩的不多了。”
黑北屏驚道:“用得這樣快?原來不是儲備了將近一年的用量么?”
楊波苦笑道:“刺史郝大人覺得飛云關(guān)用不了這么多,一個多月前就把大半物資給調(diào)走了,說是要防守淄州城。而且靈州城的攻勢之強已經(jīng)大大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料,防守器械的損耗相當(dāng)快。”
黑北屏道:“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吧,咱們都是為了淄州。”他說話的時候半閉著眼睛,因此他沒有注意到楊波眼中那一閃即逝的復(fù)雜神色。
夜,陰云匯聚,寒風(fēng)乍起,天上一顆星星都看不見。負(fù)責(zé)了望的淄州哨兵從城墻上望出去,外邊一片漆黑,除了臨近的哨樓上的燈火,到處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他努力望向遠處,但是所有的東西望上去都是一片奇形怪狀。忽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落了下來,因為已經(jīng)是冬季,氣溫很低,所以雨點兒落在哨兵伸出哨樓的脖子上,凍得他打了個寒顫,他趕緊縮回了脖子,反正往外看也看不到什么。哨兵給自己的偷懶找了個理由。
這場冷雨夾著冰雹鋪天蓋地就砸了下來,但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靈州軍悄悄拔營了,一列列沉默的士兵忍受著冷風(fēng)凄雨,向飛云關(guān)進發(fā)。每一個士兵都背著一大包土,先走到的士兵扔下土包默默地退到一邊,后面的士兵跟上來,也是如法炮制,不一會兒功夫,一個傾斜的土坡出現(xiàn)在飛云關(guān)城墻下,而且還在漸漸加高、加高……
黑北屏太累了,剛剛小憩一會兒,忽然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至心底,他激伶伶打了個寒戰(zhàn),醒了過來,冒著寒冷的冬雨,他走出那個臨時搭建的避雨的棚子,開始一個個哨位地去查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