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去舞廳，遇到一個朋友，他說以前的同學，一個叫張嘉的，到處打聽怎么做人流手術。追問了幾句，就說是高湛托他打聽的。”
張嘉？
我啪的打開門沖了出去。
那兩個人一看見我一個女的在男廁所從天而降，嚇得忙的拉好褲子盯著我：“你是誰？”
“你們說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匆匆問。
他們對視了一下，一起點頭。
“那初中女生叫什么？”我追問。
“不，不知道。”
“誰告訴你們的事？”
“不知道。”
“你們……”
“希為？”易凱走進廁所，看見我堵著那兩個客人在廁所里，嚇得差點暈過去。
那兩個人一看易凱來了，知道易凱是臺球室的人，立刻改了態度，很不高興說我突然出現，嚇得他們不敢上廁所云云。
易凱也知道做生意的準則——顧客就是上帝。所以上帝指控我闖進男廁所，他只好拉住我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不識字，走錯了，對不起，今天兩位打的球都免費，實在對不起……”
那兩個客人這才稍稍收斂，還是不高興的走了出去。易凱一直拉著我，估計是怕我脾氣上來動手，可是我一點心情也沒有管這兩個人，滿腦子都是一團亂。
“你瘋了？男廁所你也進來？還真是女流氓！”易凱拉著我要出去。
我拉住他低聲說：“我要你幫我打聽一件事。”
易凱看我臉色很不好，點頭。
下午我和易凱就站在了吳夢婷家樓下。
“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搖頭：“你一個男生，沒必要……何況我又不是去打群架。”
易凱臉上有點尷尬，聳聳肩說：“也好，你自己小心就行，我在樓下等你，有事記得保護好自己。”
我點點頭，走進樓道。
門鈴響了好一陣都沒有人來，我正在遲疑是不是沒有人在家，門內傳來：“誰？”
“吳夢婷，是我。”我聽出是她的聲音，立刻說話。
緊接著是死一般的沉默。
“吳夢婷，你……”我不想問的太突然，只能說：“你最近都沒來學校，是不是病了？我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我生病了，不方便見你，謝謝你來看我。”
她的聲音沒什么不尋常，我又站了幾秒，覺得既然她不愿意見我，也沒辦法，只能說：“你沒事就好，你需要筆記的話可以找我，我先走了。”我轉身要走，可是又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又回頭說：“你要是有心事，也可以找我。”
我下了樓，易凱看見我走出樓道立刻跑過來問：“怎么樣？”
我搖頭。
“搖頭是什么意思？不是她？還是不是高湛？還是……”易凱看著我的神情猜測：“她不肯見你？”
“我和她小學時很要好，可是后來……我很不喜歡她。也許我這么想很邪惡，很變態，但是我真的有一段時間很希望她能夠人間消失，最好死掉。”我第一次說起吳夢婷帶給我的痛苦和嫉妒，以及自卑感：“可是，現在這樣，我又很希望她沒事……真是矛盾。”
易凱倒是沒有太吃驚我的心理變化，點點頭說：“我覺得，她會沒事的。”
我看著易凱的眼睛，他很堅定，帶給我一陣心安，我微微笑了笑說：“希望吧。”
兩天后，下午有物理測驗，我實在沒心情考試，收了書準備逃課，正在收拾，肖老師突然就進來了，我沒膽子當著他的面走掉，只好乖
乖坐回去。
“女生都去樓道里，男生留下。”肖老師很嚴肅，大家雖然有點疑問，但是女生都開始往外走。
我和蔣欣也一起走了出去，一出去我嚇了一跳。整個樓道上都站著女生，每個班級的女生都被趕出了教室。我心里立刻浮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蔣欣，我去2班一趟。”我立刻朝走廊盡頭的2班跑。
因為人太多，我左推右擠，走的很艱難，易凱突然出現，拉著我往另一邊走，我拗不過他只能跟著他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你做什么？”
“警察來了。”易凱低聲說。
“來就來唄，我又沒殺人放火……”我往2班看著。其實我明白易凱的意思，警察是來調查的，調查什么，我不敢再想。
“高湛被帶走了。”
一個閃電劃過，我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真的做了傷害吳夢婷的事嗎？那個女生真的是吳夢婷嗎？
“學校是來調查男生誰清楚吳夢婷和高湛的事的，既然是調查，說明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我打聽過了，吳夢婷半個月前去做過人流手術。”
我瞪著易凱，驚訝的說：“你怎么知道的？”
“這些事你就別管了，男人總有辦法知道。現在你還要管高湛那個混蛋的事？”易凱咬著牙，繃著下巴看著我問。
我知道他在警告我，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現在是初三，我要面對是中考，我對趙珩的諾言。可是……
那是我喜歡的高湛！
“你別管我。”我扭頭要走，易凱扯住我說：“你去哪？”
“找吳夢婷！現在只有她知道那個該死的男生是誰！如果是高湛，我就不再管，讓他去監獄里面呆著，如果不是他，我會拜托蟑螂找幾個兄弟先廢掉那個毀了吳夢婷的王八蛋！就這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我很不客氣的說完就徑直下樓往學校外面去。
“吳夢婷，你開門。”我敲門。
門內沒有聲音。
我很想在門外就問，可是不能不顧及左鄰右舍的感受，我猜如果吳夢婷的事被傳出來，以后她就算不自己羞愧而死，也會被鄰居的口水淹死。但我顧不得再想這么多，只能先見到她才行！
“你要是不開門，我就在外面說了，反正我無所謂。”我恐嚇道。
果然，吳夢婷膽子很小，立刻拉開門驚恐的看著我。我閃進門，往里面看了看，沒有人。吳夢婷低著頭拉上了門說：“你來做什么？”
我盯著她沒說話。
吳夢婷的眼淚嘩啦的就流出來。
我以為很討厭她，那種恨不得她死的討厭，但是我錯了。看見她哭的梨花帶雨，我心軟了，很難受，卻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表面上淡淡的說：“你的事鬧大了。警察去了學校，帶走了高湛，調查了所有男生，你以為還瞞得住誰？我在圈子里混了這么久，要知道這么大的事一點不難。”
吳夢婷臉色很不好，慘白，那種看上去毫無生氣的白，嘴唇也有些烏，頭發亂糟糟的披散著，身上穿著一件小熊的睡衣。
“你，還好嗎？”我放柔了聲音問。
吳夢婷抹了抹眼淚說：“你覺得呢？一個初中女生懷孕了，會好嗎？”
我雖然已經知道她的事，但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十分震撼，心情很難平靜，更難以表達那是什么感覺。“我……你接下來要怎么辦？”
“不知道。也許我會去別的城市生活，離開這里。”吳夢婷往屋里走。
我跟了進去，她請我坐在她的床上，她自己抱著腿坐在了
床頭，我們之間隔著不少枕頭，我不太自然的坐著：“離開也好。”
吳夢婷苦笑。
我們就這么坐著，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的腰已經酸的快沒感覺，我才突然想起我來這里的目的，極快的看了一眼吳夢婷。她抱著腿，頭靠在膝蓋上，眼睛盯著自己的腳，眼神十分空洞，很迷茫。
“你……孩子已經……”我對懷孕這樣的事只能說略知一二。比如我知道只有男女生睡在一起才可以懷孕，但是只要睡在一起就可以嗎？顯然不是的。這些年跟著易凱他們，不管是看電影還是在圈子里看到，多多少少接觸了一些，但是三哥一直都刻意的避免我接觸，我也只是朦朧的知道個大概。
隨著年齡額增長，好奇心越來越重，但是我沒有人可以問。
方阿姨？我想任何關于男女之間的事都是父母和孩子之間的尷尬話題，我肯定不會問她。三哥和蟑螂之類就更是不用考慮，易凱我曾經考慮過，但礙于他男生的身份，我打消了念頭。只剩下撒嬌，她一定知道，但是我本能覺得她要不是隨口糊弄，就是直接給我一盤vcd讓我自己觀摩。我想我還未成年前還是不要看一些不太適合我看的東西。至于蔣欣他們，說來說去說不定比我還無知！所以歸根結底，我只能不懂裝懂。但是現在我不能再逃避，一來是自己的好奇心，二來是這件事關系著高湛和吳夢婷兩個人。
“已經打掉了。”吳夢婷低聲說。
“是不是高湛？”我很隱晦的問道。
吳夢婷抬頭看著我。
我靜靜等著她的答案，很害怕，很擔憂，但也很迫不及待。我在心里一遍遍向老天祈禱：拜托不要是高湛，拜托，拜托……
“和高湛沒關系。”
我如釋重負，松口氣后問：“是誰？”
“希為，我和高湛只是好朋友。請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有聽他的勸告，還連累了他。”吳夢婷向我下逐客令。
但是我臉皮一向不薄，裝作不知道繼續說：“好，你告訴我是誰，我可以幫你。你是……被強迫的還是……”
“我喜歡他，他沒有強迫我。”
我怒氣沖上頭，罵道：“那他那個王八蛋現在在哪里？他為什么不出來承擔責任！算什么男人！你知不知道高湛和我們年級幾個和你走得近的男生全被關在派出所審問？你要是不告訴我，我也會搞清楚！”
吳夢婷淚眼汪汪的看著我：“希為，求你了，別管了好不好？我不想害他。”
“高湛知道這件事？”我想起吳夢婷剛才的話，高湛的勸告……這么說，高湛知道這件事？他警告過吳夢婷？
吳夢婷點點頭。
“那他知道那個男生是誰？他會……”我停住了話。
他不會。高湛肯定不會說出那個男生是誰！我太清楚了，我們都是在道上混的人，義氣這個東西，有時候分量重的我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握著。高湛的性格，絕對會死守著秘密，就算被冤枉也不出賣朋友。
朋友？
我靈光一閃，朝吳夢婷說：“你好好休息，好好生活，以后的路還很長，堅強的走完！”我不太會安慰人，希望我的話能鼓勵到吳夢婷，哪怕只有一點點。說完我立刻離開了，直奔臺球室。
我本來是想去臺球室找三哥請他幫我找找張嘉。我記得當年學游泳時他和高湛、吳夢婷走得很近，而且后來我在男廁所偷聽到的內容也提到了張嘉。如果他和高湛算朋友，他又幫高湛打聽過醫院，多少他應該知道一點。
誰知道，事情就是這么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