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區劃片，我爸爸說以后要去近一點的中學，附中。你呢？”

高湛沒好氣的把我的文具盒扔進書包，文具盒哐一聲，顯然是散開在書包里了，“我已經習慣轉學了。”

我沒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隨便點點頭，伸手去拿書包，想把文具盒整理一下。他比我快一步拿起我的書包：“我送你去車站。”

我驚訝的看著他。

“你的手是我打的，算是我說對不起了。”高湛背上自己的書包，一邊背著一個書包，看也不看我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我哼了一聲，算你有良心。我沒白幫你兩次。

我們慢吞吞的走著。除了馮鈺，我第一次和男生一起單獨走在一起，所以多少有些顧忌，也不多說話。

“看車。”高湛一把把我往路邊拉了拉。

我戰戰兢兢的看著開過去的車，“謝謝，我走神了。”

高湛松開我，走了幾步繞到我外側，若無其事的走著說：“你的手還疼嗎？”

我走在內側，看了看手：“不疼了。你打的挺重，醫生說再重點能把手廢了。”

高湛側頭看著我：“你不怕殘廢？”

“怎么不怕？不過……你如果打到的是袁雪璠，現在就沒那么輕松了。不但老師會知道，賀辰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你不要惹他們，賀辰認識很多外面的人。”我說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強調了“外面”兩個字。

“我不怕。”

我極其不相信的看他一眼：“再說，還會把家長請來，你總怕了吧？小心回去讓你吃跳腳面！”我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以為高湛也會笑，可高湛淡淡的說：“你爸爸媽媽沒問你怎么弄的？”

“問了。我說自己搬椅子的時候撞的。”

高湛笑起來。

我看他一眼，不服氣的說“笑什么？我可是第一次說謊！你欠我的還不清！”

高湛看著我，不再說話。

有些人只是過程。

唯有一個是終點。

有些人使你長大。

唯有一個陪你終老。

有些人使你傷心。

唯有一個使你開懷。——摘

第二天，袁雪璠正在幫我抄著老師布置的作業，剛寫好，高湛走過來說：“我幫她收，以后都是我收。”

袁雪璠看了高湛一眼，固執的拿起我的作業本要幫我放進書包，高湛一把扯住作業本，袁雪璠咬牙用力扯，嘩啦一聲。

我的作業本犧牲了。

“高湛！”袁雪璠一聲尖叫。

賀辰他們幾個正在最后一排打鬧的男生立刻看過來。

“她的手是我打的，我幫她收。”高湛不管不顧，把我那本已經被扯成兩半的作業本塞進我的書包，扯著我就要走。

賀辰的好兄弟劉鵬擋在我們身前：“你干嘛？”

“你干嘛？”高湛毫不客氣的回嘴。

賀辰走到我們身前，正想教訓高湛，余光看到袁雪璠，只好壓下了怒氣，推了推劉鵬說：“快去拿你的東西呀！傻站著！”

我松口氣，只要不打架，怎么都行。

劉鵬立刻跑到自己書桌邊，翻了很久，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翻開一頁，拿出一個制作精美的粉色的小信封，小心的拿著走了過來。

“嚴，嚴希為，這個給你。”劉鵬吞吞吐吐的把信封遞給我。

我有些驚訝，他送我禮物？今天什么日子？我前思后想，還是沒想明白。我看了一眼賀辰，訕訕的接過來說：“謝謝你。”然后準備放回書包里，

賀辰翻個白眼說：“現在就看。”

我實在沒膽子的嘴賀辰，只好一只手拆著信封，很是艱難，卻沒有一個人來幫我。好一會兒，我才打開。

是一封信。

“希為“二字開頭。

從小到大，除了爸爸和長輩，還有馮鈺，從沒有任何一個異性這樣親切的叫過我。我沒有細看這封信的內容，只是看到了末尾清清楚楚的那四個字“我喜歡你”。我只覺得尷尬，頭腦一熱，一把扔掉信紙，從高湛手里搶過我的書包，奪門而去。

當時我覺得氣憤和尷尬，并沒有覺得自豪。我也不明白，為什么很多女生會以收到情書為榮。事后想想，也許，收到男生寫的情書，我是該高興的，因為我也是一個青春少女。可是我就是反應奇特，我毫不猶豫的扔掉了情書，沒有說一句話的離開了教室。

之后，我還做了很多更加奇特的反應。

比如，我再也不和劉鵬說話。

他在哪里，我立刻避開。他給我送了一只鋼筆，被我想也沒想就扔進了垃圾桶。他給我買的書皮，粉色，藍色，各式各樣，我覺得好看，舍不得扔，但也不想用，所以只能還給他，他不要，我也不要，最后全都給了袁雪璠。他放學替我抄家庭作業，被我再次扔進垃圾桶。我值日時，他替我擦黑板，我厭惡的看著他，始終不肯說話。放學，他還是不放棄，幫我值日，做衛生。

我實在頂不住他的壓力，只好向袁雪璠求救。袁雪璠倒是很大氣，三言兩語罵的劉鵬一愣一愣的。被罵了以后的劉鵬，稍稍收斂了一些對我的“殷勤“，但還是讓我很苦惱。我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反感喜歡自己的人，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情況。但我就是沒辦法再像對待其他同學一樣對待他。

也是因為劉鵬的情書事件，我開始對男女的關系有了新的認識。

我也開始有些明白賀辰對袁雪璠的感情了。但是我依舊沒辦法理解劉鵬的這種瘋狂行為。在他毫不放松的攻勢下，我依舊堅定地把所有他送給我的“愛心”，都扔進了垃圾桶……

其實我并不討厭劉鵬。過去，在他沒有給我寫情書的時候，我甚至很喜歡他，他打球很厲害，又很夠義氣，是賀辰最好的兄弟。但那時候，偏偏就是有團火在心里，別人可以對我好，就是劉鵬不可以！

袁雪璠一再勸我不要糟蹋了東西，就算不喜歡劉鵬，也不用浪費東西。但我心里一直覺得，只要和劉鵬掛鉤的東西，我都不要。

劉鵬愈演愈烈的行為，把我逼到了盡頭。

在他提出要送我回家的時候，我毫不猶豫拒絕了。但他放學時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在我身邊。我有意的不收書包，坐在桌位上寫作業，想等他不耐煩后自己先走。他卻也很耐心的等著我。等了一會兒，他有些坐不住，上了講臺，拿著老師的粉筆，朝我扔。

一開始我極力的裝作沒注意到他幼稚的舉動，但是沒換來他的停止。他一開始只是朝我的書桌扔，后來看我不理他，便用粉筆頭往我的身上扔。

他打的很準，雖然不疼，可是我被他打的很煩躁，抬頭的瞪著他：“劉鵬！”

劉鵬孩子氣的朝我吐了吐舌頭：“走啦，我送你去車站。”

無可奈何的我，指著高湛說：“他以后送我回家。”

劉鵬立刻瞪著正在收書的高湛。高湛的眼光在我身上掃了一眼，斜背起自己的書包，另一只手扯住我的衣角，朝劉鵬說：“不好意思，讓一讓。”說著就扯著我往劉鵬身邊走過去，大步的往外走。

我忙的抓起書包，被他扯著出了門。

我們兩并排走

了一段路，等離開了學校好一段路后，我漸漸放慢腳步，跟在了高湛身后，偷偷地回頭去看學校的方向，劉鵬真的沒有來。

我打開他扯著我衣角的手，顛了顛背上的書包，沒好氣的說：“謝謝你。”

高湛回頭看我一眼，站住腳說：“我怎么聽著，你說多謝你的口氣，像在說……你去死？沒良心的鬼丫頭！”

我正想回嘴，不料看見遠處爸爸站在前面，我剛要開口叫爸爸，只看見爸爸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一身玫紅色的旗袍，修長的身材，苗條的身段，黝黑過腰的長發披散在背上，好美。我看的出了神。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專注，高湛順著我的目光朝他們看去，也不說話，定定看著爸爸和那個女人。

那女人一邊笑著，潔白整齊的牙齒在紅唇下襯得越發好看，她說著說著就伸手挽住了爸爸的手臂。

“你媽長得還算好看，不像你。”高湛嘲諷我。

他的話刺痛了我。他卻不知道，刺痛我的、他嘲諷的，不是我的長相。沒等高湛有所反應，我已經幾步跑過去，抬腳就往那女人身上踢去。

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身體內竟然隱藏著這樣一股力量。我閉著眼，胡亂的又打又踢，那女人被我的舉動嚇的鬼叫，伸手來推我，一個勁的躲閃著。爸爸嚇的愣住，半晌都沒動靜。高湛眼疾手快，摟著我的腰，將我抱了起來。因為我發育晚，身材比較矮小，高湛本來又大我一歲，明顯比我高很多，輕輕松松的就把我拉開了。

“希為！你做什么呢？”回過神的爸爸呵責我。

我一個勁兒的亂踢著，完全不理會。高湛扯著我，捏著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一陣刺疼，我這才清醒過來，指著那個女人喊道：“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

整個大街上的人都在看我們。一男一女，男人一臉尷尬，進退不得，女人玫紅色的旗袍被扯壞了，露出白皙的腿，神情同樣尷尬的扯著裙子擋住。另一邊站著兩個小學生，小男孩拉著小女孩的手臂，小女孩紅著臉，惡狠狠的瞪著穿旗袍的女人。

爸爸放緩了神色，伸手拉我：“希為，跟爸爸回家，爸爸今天做了很多菜，讓方阿姨和你說說話。”

我往后退了一步，搖頭說：“我不要方阿姨！她是誰？媽媽呢？媽媽在哪里？我要媽媽！”他知道，這個我一直憋在心里的問題，今天再也沒辦法敷衍過去了。

爸爸嘆口氣說：“你媽媽離開我們了。過去是爸爸對不起你，以后，你方阿姨會像媽媽一樣疼你。好不好？”爸爸礙于面子，壓低了聲音，盡力躲避著周圍人探究的目光，蹲在我身邊柔聲說著。

我就知道！

我扭頭就跑。爸爸大喊：“希為！你去哪里？”

“叔叔，我是希為的同學，我去找她，一定把她安全送回家。”高湛的聲音是最后飄進我的耳里的。

我埋著頭往前跑，跑了好一會兒，還是被高湛追上，他扯著我：“你去哪？跑這么急做什么？站住！”

我不理會他，繼續往前跑，但被他扯著根本跑不了，只能艱難的往前挪幾步，但我依舊固執的朝前面沖。

“站住！我叫你站住！”高湛扯著我。

“喲，這不是西湖的小學生嗎？”我身前沒一會兒功夫就站了四個男生，兩個女生。

我停下腳步，看著這六個人，他們穿著校服，附近一所技校的校服。技校，在那個年代就是學不進去，但是家里有錢的孩子的去處。我看這個人不懷好意，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和穿著，有些疑惑，有些害怕的看向高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