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齒,瓊鼻紅唇,三千青絲由一個白玉發髻繚繞而成,阿娜依,曾經純潔無暇的女子再次呈現在面前,她的眼眸處依然閃爍著令人心動的光芒,只是林影再也無法從中找出昔日的那種感覺。仿佛是陌生遙遠,中間隔離了一堵遙不可及的壁障,使二人再也難似從前。
“我怎么感覺你有些熟悉?”阿娜依看上去有些疑惑,蹙起眉頭,她的精氣神比從前好了許多,劉徹的藥物確實功不可沒,能夠將一瀕臨靈魂分裂的狀態下,在一年的時間內恢復許多。
林影嘆了口氣,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直直地看著對方。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阿娜依竟有些排斥,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他,“醫生說我失去了往昔的記憶,我也很清楚,一年前的所有記憶我都不復存在,也就是說我到現在,僅僅記得受傷后一年的事情?!?
“雖然在這里,他們都對我很好,但劉徹說現實是殘酷和復雜的,很可能會有人利用我的往昔,讓我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劉徹說除了他,我誰都不能相信。我也沒辦法,我只記得一年內的事情,以前結識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情,父母在哪里,甚至家出何方,姓名是何方都是劉徹告訴我的?!?
林影只覺心底一時猶如墮入冰窖,他渾身發涼,嘴唇有些顫抖,眼神呆滯地看著,思緒如麻。
原來如此!原來劉徹有恃無恐地讓自己與阿娜依見面!他必然知曉阿娜依在他的悉心洗腦下轉變個性甚至世界觀,他必然篤定阿娜依會成為他的棋子,他在說明有了他,任何事都是輕而易舉辦到,他在宣告他的能力強橫到無人可比!
“那么……你說,”林影有一種突襲而來的緊張,“你說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我叫多依扎麗,是一個藏族女子,家在美麗的大草原上?!卑⒛纫揽谥袥]有絲毫遲疑,說出的話令人一陣陣心驚,“我的父母在早些年的地質災害中不幸喪生,自小跟隨劉徹來到會曬,在真羅女子學校就讀,之后便被政權之爭牽連,受到了撞擊,醒了之后便成這樣了。”
林影瞳孔驟然收縮,他帶著無盡的憤怒和不甘咆哮道,“不!不!這不是真的!你在說謊!劉徹,你敢這樣做,我與你不共戴天!”
“說謊?我為什么要說謊?”見到林影的異常表面,阿娜依被他眼中的兇光嚇了一跳,隨即又反應過來,“你是誰,為什么在我面前大吼大叫的?你快走,不然劉徹會收拾你的!”
“劉徹?哈哈,他?”林影閃過一絲猙獰,“他只會窩縮在背后,躲藏在最隱蔽的角落,遙控這一切,快要步入老年階段的人了,還是這么陰毒,玩弄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我不許你這樣鄙視他。,?!卑⒛纫兰绷耍八俏揖粗氐囊粋€人,不管怎么說,我能夠死而復生,也是他努力得來的?!?
“哼!”林影悶哼一聲,望著呈現一臉不解夾雜著憤懣之色的阿娜依,卻是忽然冷靜下來,現在阿娜依就像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去認識自己,那么,在無法改變事態的情況下,自己的努力反而更使對方厭惡自己,那么,自己連一步步改變局勢的機會都沒了。
淡淡地恢復過來,林影清澈的瞳孔像是一灣最深沉的域,吸引了阿娜依的目光,“你叫阿娜依,身出苗族,三年前,我逃獄到苗寨,在那場吃鼓藏的祭祀活動中,我認識了你。接著在一次突然的變化中,你隨我逃到了LW,在那里,我們的勢力一點點壯大,你、我,周立,阿坤,書生幾人慢慢地發展,在經濟實力一點點壯大的同時,我們和當時的白旗派與邦桑有了些許利益牽絆,而后,你與唐朝有了一個謀約,一起在班特朗算計了當初的白旗老大本提。”
阿娜依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清楚所以然,或許在她的耳中,這些僅僅是不存在的。
“之后,在班特朗決戰中,無數人喪生,很多勢力的龍頭老大被算計而殺,唐朝也沒有意外的被牽連入內,他的手下在我們的勢力聯盟中全軍覆沒……還有昭拉薩馮。他是一個……”
“等等……”阿娜依忽然插話道,她皺了皺眉頭,清麗的聲音帶著些許懷疑,“昭拉薩馮?我聽說過,前兩年,他是軍方的主要將領,好象在一年前因為重大失職被予以絞刑……但他是軍方的將領,怎么會和當時的黑幫勢力同流合污?”
“不管你信不信,昭拉薩馮是我們整個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因素,雖然后來我與他在利益上有沖突,做出了某些不愉快的舉動,但他依然取到了重大的作用……”林影面色有些復雜,“接著,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什么事情?”阿娜依似乎祛除了一些警惕,可能是她也感覺到了林影并沒有絲毫惡意。
“唐俊的出現使整件事情陷入了困境?!绷钟皣@了口氣,繼續說道,“你還記得真羅女子監獄嗎?那里關押著各種重癥女犯人,你在班特朗被擄走,關押在真羅女子監獄內?!?
“接著呢?”阿娜依似乎非常的好奇。
“接著,”林影聲音驟然低沉下去,“唐俊抓捕了你,我便來營救……”
“你隱瞞了一些東西,”阿娜依緊盯著林影,“如果你要將故事講完整些,你還要解釋為什么唐俊要抓捕我?我有什么他可以利用的東西?”
路人C和天兩人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想到事態會有這么復雜,路人C的表情更豐富,跟了林影幾年,他當然清楚其中還穿插著一個昔日的風云人物。
劉嫣,沒有被刺殺前,實屬林影的未婚妻。她與阿娜依之間也有一些糾葛。
林影長嘆一口氣,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將此事揭了過去,咳了一聲,繼續講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營救的計劃可以說成功了一半,監獄的護衛被殺了大半,你卻趁機消失得無影蹤。而后,長達一年的時間內,我失去了你的消息……”
阿娜依笑了笑,語氣淡然,“抱歉,巴塞先生,我對這些事情的真實性感到懷疑,我不得不謹慎,因為你講的這些,就算有跡可循,目前我也無法查證,因為在這里,我根本就沒有接觸外界的變化,關于數年前的班特朗決戰,以及之后的劫獄事件,日后一旦有機會,我可以答應你,會去報紙網絡等媒介去對應的。”
對此,林影只能苦笑,幾年前的紛爭,無論大小,事關LW政府的臉面,肯定早就將消息打壓了下去,除非當年親身經歷的人,可能誰也無法知曉大多事實真相。
“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受傷原因遠遠不是那么簡單的,”看著對方的眼睛,林影鄭重說道,“你所經歷的坎坷與磨難可以說是匪夷所思,如果有機會,幾年前的所有秘辛,我可以讓人重新讓你知曉個梗概?!?
“抱歉,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想我沒有知曉的必要?!卑⒛纫勒J真地說道,“痛苦的回憶,一旦經歷了一次,就不想再承受了。不是嗎?”
“是的?!绷钟靶闹幸徽?,阿娜依的失憶,以自己的角度來說,是一種不可估量的損失,自己一直想著怎樣尋找到阿娜依,給她最好的治療方式,讓她在心傷中恢復,給予她最好的呵護。是不是大多都是為了消減自己的愧疚感?她經歷的一切磨難難道要以一種刻骨銘心的方式療傷?
如果阿娜依之前幾年噩夢般的回憶被祛除難以想起了,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一味只想著該怎樣彌補對方,怎樣讓自己的心緒安靜下來,是不是太過自私,要對方按照自己擬定的生活方式來重新生活?沒有了往昔的記憶,重新生活,再沒有了牽掛,不是更好嗎?
林影面色復雜,眼神中閃爍的光芒數次變換,他似乎在經歷一種思想上的劇烈掙扎,其實說起來容易,要想真正想通并付諸于事實,太難太難了!
阿娜依,不得不否認,林影對她的感情有些復雜。不管是出于照顧的本意也好,還是讓阿娜依脫離面對現實也好,無論如何,林影都是希望阿娜依留在自己身邊的。
班沙努對登拉本的報復,以及與劉徹的決裂,阿娜依都在其中演繹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劉嫣死后,林影心中的愧疚感一日比一日加深,因此他不得不將大半的感情牽掛移到阿娜依身上來消除他的罪惡感。
“你怎么了?巴塞先生,”阿娜依看著林影臉色變化莫測,隱隱還夾雜著幾絲傷感,不由心中一顫。
“沒什么?!绷钟懊銖娨恍?,望著某處發呆。忽然開口道,“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愿意走出會曬嗎?走出這個封閉的世界……”
在他的眼里,除了劉徹的干擾,阿娜依勢必很難做出這類決定,因為她的記憶全失,性格不知和從前有沒有區別。
“如果有機會的話,”阿娜依咬了咬嘴唇,卻是眼神閃過一絲向往,“我當然想出去接觸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