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錢,回去的路上就輕鬆多了,紅景抱著那十幾貫,覺得挺沉的。
能不沉嗎?紅景這一輩子,就是被這些所累,在她十四年的人生裡,繡花大概佔了一半吧。
現在好了,她可以高興了,冥冥中那個紅景,應該,可以瞑目安息了吧?倒是她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沒看到楊平不走了。
“紅景妹子。”
楊平想好了要說的,卻忘了自己停住了,一擡頭紅景已經走出老遠了,他急忙叫了一聲攆上來。
紅景回頭,“楊大哥,有事你就直說吧。”
他撓了撓頭:“你還是叫我楊二哥吧,也沒啥事。”
“哦。”
紅景反正是沒話說,她已經夠累了,完全沒想到這十幾兩銀子用銅板換算的這麼重,上次賣人蔘的錢,她還有張20兩的銀票呢,雖然另外20兩花了,但除了銅板還有碎銀子,她平時拿著去鎮上,也沒多累,可是現在——
她也不顧什麼形象了,直接往地上一扔:“我拿不動了。”
楊平正想著找點什麼話說,冷不防看她把錢扔了,說拿不動,他伸手就拎起來了:“我替你拿,二妞的事,多謝你了。”
“不用這麼客氣,二妞現在怎麼樣了?”說起楊二妞,紅景還有個問題:“她真的要嫁給孟雲鶴?”
“都已經定好日子了……”
楊平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會不會介意?以前也沒覺得紅景有什麼好,但現在看著很耐看,而且說話也挺好聽的。
“是不是年初就定好日子了?”紅景不是在意的,只是想起那次……她提醒了一句:“你妹子那身子骨,以前還行,現在可是不行了,得小心點精養著,你讓她自己多注意著,真是要嫁,你替你妹子多看看孟雲鶴,有空去跟著他,看看他平時的爲人。”
“只能幫你到這裡了,”紅景伸手接過錢袋:“謝謝你幫我拿這一路,我回家了,你路上也慢點。”
不管楊平有沒有聽明白,紅景該說的都說了,畢竟不是她的事,她不能說太多把自己給暴露了。
……
蕭澤琰也院門口等她,看到她回來,立刻就接她手裡的東西。
紅景鬆了口氣,往紅安那屋指了一下:“呼,真沉,把這些直接給三哥。”
說過是給他蓋房子用的,紅景當然不藏私,那可是她要住的房子——誰讓她是小妹,非得跟著哥哥住才行。就像之前,二哥成親前未成親的弟弟妹妹都跟著大哥住,三哥成親前沒成親的弟弟妹妹都跟著二哥住,現在好容易盼到三哥成親,她就是紅家最後一個沒成親的了,那當然是跟著三哥住。
可是紅安見到錢,並沒有很開心。
“三哥,是不是錢不夠?”紅景還有二十兩的銀票呢,只是不想讓二哥他們知道。
紅安搖頭:“你二妮姐……怕是嫁不過來了。”
“爲什麼啊?”紅景都已經給紅安出了主意了,只要李二妮同意,至於李大娘要做什麼,都不會影響結果的。
紅安不說,只是鬱郁的催她出去。
這個時候已經到晚飯時辰了,紅景也不好再去李大娘家,算了,等明天再說也不遲。
倒是蕭澤琰,端著稀湯寡水的碗,一臉寒冰。
“喝吧,好歹還能吃個熱的,家裡的口糧都是二嫂在把控著,我能做的,就這麼多,等三哥蓋了房子就好了。”紅景反正都習慣了,雖說是吃一頓飯,但這浠的也沒比喝水好多少。
“我去找三哥。”蕭澤琰直接丟下碗起身。
“站住,”紅景皺眉:“你找三哥能不能先等我喝完?”
……
紅安心裡很難受,雖然和他定親的時候,李二妮的腿已經傷了,但他沒有嫌棄半分,李二妮說自己配不上他,但他都用真心把二妮給感動了,這次,雖然不怪二妮,但李大娘已經把話說出去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三哥,你就算沒胃口,也得多少吃點,”紅景端著餅子和湯過來:“這幾天你都沒好好吃飯了,馬上就要重新量地了,你這樣可不行。”
紅安轉身背對著她:“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
紅景放下碗,坐在桌邊,沒看他:“知道你難受,所以我才做了飯纔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擔心什麼?我不是都說了……”
“你說的沒用!”紅安打斷了她:“李大娘已經給人說了李二妮的腿會好,要嫁給雲村的老員外做續絃,你要是不治的話,你以後還怎麼在村裡立足?”
“我名聲如此,也沒想過要立足,三哥,你想多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紅景纔不擔心:“我明天還要去鎮上,阿澤的病還沒好,還有啊,回春堂那邊已經同意我坐堂行醫了,你真不用擔心我,明天你去找里正,要村頭那顆野樹旁邊的地,聽我的,我出錢。”
紅安這下直接坐正了看她:“不是錢的事。”
他眼睛還帶著紅痕,明顯哭過,紅景心裡一酸:“哥,不論是因爲什麼,我只想我們能好好的,你就聽我一次,不說十一間,九間房不能再少了,今天這些錢,你找工匠,準備材料,先付個定錢就行,但是一定得讓里正給你寫個地契房契。”
雖然這裡沒有那麼嚴格,但是有字據就好辦事,同樣,有文書就比沒文書的硬氣。
蕭澤琰在門外,一邊聽著紅景說話一邊替他們守著門,覺得紅景這麼做是對的,但他的頭又開始疼了。
他有些站不住,砰地一聲拍到了門板,紅景正想再叮囑紅安一定要寫他的名字,聽到聲響什麼都顧不得說了,立刻出來:“阿澤!”
這次頭疼的厲害,蕭澤琰聽她的聲音都覺得遙遠。
“阿澤!”紅景扶住他,叫了兩聲都不見迴應,他只兀自抱住頭,她用力拉住他的手,讓他露出一處明穴:“你忍一下。”
大拇指直接對著那處明穴按了一下,知道他的頭痛是由毒而引發的,但現在並沒有好應對的辦法,只能先緩解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