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自己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擦臉。
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隱隱還有一點兒粥香,這纔是她的早上,她在自己臥房裡,想什麼後宮?
看了一眼身邊的竹清,她沒說話。
竹清也知道,剛纔主子說了夢話,她什麼都沒聽到,一如往常的服侍著。
紅景梳洗過後,坐在桌旁準備吃飯時,面前的粥碗?yún)s沒打開,竹清的手慢了。
“主子,”竹清看了一眼院子裡:“楊氏在外面等著。”
“讓她進來吧。”紅景自己開吃。
她本也不用人伺候,只是每次都會被竹清菊芬他們給擺好了放在面前,差點兒養(yǎng)成了習慣。
竹清到門外請楊氏進來,搬了春凳給她,自己站回紅景身邊。
“娘娘,打擾您用膳了。”
楊氏也不是非要厚著臉皮來,但那天的事讓她惴惴不安,她覺得不解釋自己過不去,但又怕撞到王爺,今天得知王爺不在,纔過來的。
紅景嗯了一聲:“有事就說。”
這麼直來直往,倒是讓楊氏明白了王爺爲何會那般不耐煩——有這麼位奇女子在他身邊說話直的堪比男人,任誰都招架不住吧?
她儘量說的直接一點兒:“娘娘,那個藥……安胎藥,真的是傷好的,您若不用……能還給我嗎?”
說的甚無底氣。
那藥好不好,她是不知道,但可以確定是無毒的,她試過,要回來也算是不留把柄了。但她底氣不足,盡是理虧。
紅景看著她,低笑幾聲,笑聲直抵她腦門,讓楊氏一震:“楊氏,我當你是個好心的。你那孃親和幼弟我已經(jīng)著人安排了,有些東西應該不用我說了吧?你若是無心助王爺,就依著王爺所說,安分的窩進角落裡讓人遺忘了去,你當我讓你可以自由,是聽你廢話的?”
楊氏慌忙跪下:“娘娘明鑑,妾身沒有此意。”
“你倒是敢有。”
紅景不再說話,繼續(xù)吃飯。
楊氏也不敢起來,直到紅景吃好之後——
擦了一下嘴角,她到底於心不忍:“起來吧,這還是我頭一次讓人跪了,竹清你去問問那藥,現(xiàn)在在哪兒。”
自那天之後,她和阿澤一起回來,就再沒去過藥具室了,真的借給了惠林葉,至於那藥,她沒在意,只是讓修竹檢查了一下,也沒後續(xù),若非她今日來問,還真是給忘了。
不多時,修竹來回話,低聲說:“主子,那藥多半是附子,少數(shù)的紅花,摻雜了冰片。”
這幾樣都妨礙孕婦,紅景看了楊氏一眼,此時再想相信她不知情都說不過去了。
“主子!”長青忽然從外面跑進來:“主子,王爺讓水三給您回話。”
他跑的連喘不定,身後的水三也是一頭汗珠,紅景眉梢一跳:“怎麼了?”
水三過來,近前回話,聲音低至耳語。
——東宮出事是因爲元郡王拿了貴妃給他的東西送給了太子妃,現(xiàn)在太子正在立證。
——皇上沒有明顯維護誰,只讓貴妃自證。
——太子妃不大好了。
……
紅景點頭,轉(zhuǎn)眼看向楊氏,微微一笑:“楊氏,貴妃用這種手段,害了太子妃,你還要說這藥無毒嗎?”
“這藥……”
楊氏不敢說了。
即便是她自己吃過,確定是無毒的,但這會兒,她也不敢說。
“這藥是無毒,”紅景卻說:“但孕婦禁用,你要知道,很多東西,不是東西本身的問題,而是用東西的原物,不適合這東西,原物爲本體,不可指責,所以東西就有錯了。”
“……是。”
是她思慮不周,只當無毒即可,卻忘了忌諱。
“走吧,進宮,你把這藥的來龍去脈,和皇上說說。”
紅景伸手,修竹順勢扶起,水三沒想到她此時要進宮,急忙出去安排——王爺不在,王妃的儀仗一定要全幅,這是最起碼的。
楊氏心裡震驚,不明白爲何會忽然牽扯到貴妃了,但竹清直接就扶住了她:“夫人,這邊走,主子很是寬厚的,你只要認真忠心就行了。”
她不敢應聲,手腳已冷,只盼這次,貴妃不要有事——她再怎麼也是從貴妃宮裡出來的,王妃還不信任她,若是沒了貴妃,她再投誠也沒有用了。
……
宮裡一如既往的那般規(guī)矩。
這種時候,是越發(fā)安靜的——東宮那麼大的事,又牽連到映月宮,若不是知道蕭澤溢對耶律青雪的感情,紅景真會以爲是太子一怒爲紅顏的。
不過,爲了面子也是可以的。
而貴妃陳氏,此時盡是懊惱。
眼看著蕭江琛在旁,卻不能指責——這事怪她,是她沒說清楚,所以蕭江琛動手,纔會出這種後果,而且那個孩子,是個男孩,雖然生下來沒保住,但生下來也看清楚了。
無論太子這次是真是假,牽連到她的兒,都不會善了了。
“阿琛,我兒……”
越是這般,越是慈母心一片,她只想讓蕭江琛沒事,但太子出手,會這麼簡單嗎?
槐親王也來了,近旁伺候的,還是高全。他扶著高全,直接去東宮。
蕭澤琰則是在淑妃齊氏那兒。
此時洗梧宮裡人最多,皇子王爺都在這兒,還有一個正妃兩個側(cè)妃——是了,自從上次蕭津瑆出事之後,杜晨曦一般都跟著他,兩人感情是越來越深了。
“父皇的態(tài)度,怎麼那麼隱晦?”
蕭海璟覺得父皇越來越不像父皇了,反而有種皇祖年邁時候的陰鷙。
“這種話不要再說了。”蕭澤琰給他警告。
蕭海璟伸手攬住他的側(cè)妃:“不說就不說,聽說老五的側(cè)妃也懷孕了,這下熱鬧了。”
“是妾身的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這麼說,他的側(cè)妃卻立刻掙了他的手,直接跪下了。
齊氏直接沉了臉:“別學那些不成器的,你趕緊娶個正妃再說生子之事。”
側(cè)妃湊什麼熱鬧?再怎麼都是庶出的。
這話說的在一旁的杜晨曦有些不好意思了,往一旁挪了挪。
於是乎,殿內(nèi)忽然靜了下來,沒人再說半個字,氣氛蜜汁發(fā)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