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陳大姐嗎?”有人認(rèn)出這個婦人,紛紛問道:“你鎮(zhèn)上的鋪子不管了?”
這個陳大姐在洛香村也算個名人,家裡的男人能幹腦子又活,早早地就去鎮(zhèn)上開了家雜貨鋪子。 家裡過得不錯,也就逢年過節(jié)和農(nóng)忙時回來種種地,其他時間都在鎮(zhèn)上。
別看她愛嚼舌頭根兒,說的那些閒話都是有講究的,對自家不利的事從來不說,消息靈通得很!每次她回村,身邊總是聚著一大羣婦人,說著東家長西家短的,而她卻在這家長裡短中找到需要的消息。
陳大姐呵呵笑道:“管,咋不管了。不管一家人喝西北風(fēng)?。窟@不是咱村出了秀才嗎,咱來嚐嚐秀才的流水席?!?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有剛纔爆料的勁頭。
老煙槍有些惱,這姓陳的大老孃們就是多事,要不然他就是被追捧著的。哼道:“不是說事兒嗎?剛纔說的啥事呀,有我的好聽?”
“哎呀,你看我這笨的呀?!标惔蠼阋慌拇笸裙α似饋?,“說,這就說。那個啥,也是我聽說的啊,可不是我說的。我就是一傳話的人兒,你們聽就聽了可別傳,這傳出去姑娘家的臉面都沒了?!?
“喲,還是個姑娘家,誰呀?”一羣閒漢閒婆們立即被這話吸引了,相比於老香婆子還是嬌滴滴的姑娘受人喜歡。
陳大姐的嗓門很大,說起話來就像敲鑼似的頗爲(wèi)豪爽。在鄉(xiāng)下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這種性格,不吃虧,跟人打起架來也硬氣。就是那說話前誇張的笑也被人說起了喜慶。
“哈哈,還有誰呀?咱洛香村的一枝花唄。”陳大姐對這一枝花還真看不上,她也是有閨女的人家,從不覺得自家閨女比不上村裡的那枝花。
“一枝花,誰呀?”
有的是說:“洛臘梅呀?!?
也有的說:“是老香家的香雪?!闭f一這裡,這人哎呀一聲,“那香雪跟香秀才不是雙生子嗎?那麼說她也是……?!?
老煙槍終於又找回了自信,看陳大姐也覺得順眼了些,磕著旱菸點頭道:“是啊,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哎呀,夠勁夠勁,快說說!”不少人都起鬨道。
這些人呀,正在吃著老香家的流水席,嘴裡卻是說著這樣的八卦,實在是諷刺。也可見老香家的人是多麼的不得人心。
陳大姐接著說:“我聽人說,咱村裡的一枝花得罪人了,頭皮都被人削了一塊。一枝花變成一坨……,呵呵,那個啥了?!?
“得罪人了?”
“削了頭皮?”
“可不是。這幾天咱可都沒見香雪的面兒,聽說那天她從府城回咱村時穿得可漂亮了,洛臘梅跟她沒法比?!?
有人問,有人答,這些流言便傳了起來,說的有鼻子有眼,越來越真。
香林書在暗處聽著,越來越難受,他想出去將這些忘恩負(fù)義的哄走??蓻]勇氣,只能在心裡恨恨地罵著,吃著他家的飯還說他家的壞話,這些人真不是人,等著,都給我等著!
他從來就不是大肚量的人,眼下能忍也只是自己沒有這個能耐,有朝一日有了足夠?qū)嵙?,他定會讓這些人家破人亡來彌補(bǔ)自己的傷害。
洛臘梅也聽到了,眉頭皺得不行,說香雪她喜歡,可有人說香林書就不行。想跑出來跟人理論,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門後的香林書。
“林書哥,你咋了?”她心疼了,知道香林書這是氣的。
香林書臉面難地看瞥了一眼洛臘梅,淡淡地說:“沒事。你去讓這些人走吧,記得語氣好一些,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
洛臘梅的俏臉上更加氣憤,“林書哥,你就是心太軟!像這樣愛嚼舌頭根兒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得大耳刮子扇過去才行。你可是咱洛香村的秀才呀!”
香林書聽到這話反而笑了,心裡也沒那麼氣了,而看洛臘梅的眼神也有了些許好感。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道:“就這樣吧,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
不是他真的好心,是不想讓自己一向的好形象就這麼毀了,報復(fù)人有很多種。他香林書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跟他們算,眼下還是得弄到銀錢考舉人,做官!
“唉!”洛臘梅急得直跺腳,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麼就這麼慫呢,氣死我了!”
想想也是,若不慫的話,也輪不到她來算計香林書,更不可能將這秀才公拿下了。這麼想著,她心裡氣也小了一些,扭著屁股去趕人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的,那些正在八卦的村民們都笑呵呵地恭喜她找了個有出息的丈夫,還有人問她啥時候成親。
洛臘梅雖有城府,可這事她覺得是她這一輩子做得最正確的選擇,也矜持了一番。然後就有些飄飄然來,“看嬸子說的,我們這事還早著呢。林書哥還要考舉人,等過了舉人試再說?!?
“哦,舉人老爺啊。那可不得了。”
“聽說舉人就是官了。”
就這樣大家的話題又被帶歪了,但先前的流言也就這麼傳了出去。
不管香林書回到上房是怎麼數(shù)落大李氏的,他們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本來是慶賀秀才的,這會兒一家人都愁雲(yún)慘淡起來。
只聽到香雪嗚嗚的哭聲,卻就是不踏出房門一步,連老香家的人都懷疑起她來,難道傳聞是真的?但是今天的傳言他們還真忍了。有些話是越描越黑,不如就此沉默。
香玉站在洛蔓兒家的梯子上,嘴角微微上翹,“譚大哥,你找的誰呀?這人還真有兩下子。這才過了一夜吧?”
譚墨站在她身邊,同樣是在梯子上,笑道:“自然是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知道賴頭青不?還有那個李二楞子。”
“他們?”
“嗯,就是他們?!?
香玉笑著下了梯子,“看來天生我才必有用這話是真的。”
譚墨道:“是啊,這倆人也算是物盡其用吧。”
“我看把解藥給他們吧?!毕阌竦?,“想來他們嚐到改邪歸正的好處也不想再走老路了?!?
“好,聽你的?!弊T墨同意,“這兩人現(xiàn)在歸青竹管,大壯也出了不少力。”
“嗯,咱們譚香園也算是人才濟(jì)濟(jì)了?!毕阌駚K不覺得這些傳言會怎樣。
傳言嘛,信則氣,不信它啥都不是!
準(zhǔn)壞人說好人的壞話,就不興好人罵罵壞人了?非常事要用非常手段。
讀書人不都重名聲嗎?你香林書連家裡的老孃的嘴都管不住,那還讀啥書?相信經(jīng)此一事後,老香家的人也不敢再口無遮攔了。
香玉和譚墨饒了個路回到譚香園,門外不遠(yuǎn)處還是人山人海,今天來看戲的人更多了,那隻在老香家門口傳的傳言也慢慢地傳了過來。大家一邊看戲,一邊說著八卦,別提有多興奮了。
洛嬸子吳氏正在一邊曬太陽,一邊給即將出世的孩子做著小衣裳,不時和小紅小花等姑娘說說話。
還有那個話越來越少的牛佳燕,也在幫著洛嬸子做小衣裳,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看來陳南向她承諾了些什麼。
香玉心情極好地來和她們一起分享聽到的八卦,也爲(wèi)吳氏出出這口惡氣。只是徐胖花的事還得他們自己來。
洛蔓兒一家真的跟徐胖花一家斷親了,這回連他們家的老爺子都站在小兒子身邊,主動提出跟著洛蔓兒一家過,徐胖花這才同意,卻把老爺子一輩子攢的物件全扣下了。
現(xiàn)在洛東海正在爲(wèi)老爺子搬家,小鋪子裡的生意全靠洛蔓兒一個人,又逢看戲的日子,整個人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好在,香蘭和香承宗來幫忙,斷親了,苦也是幸福的。
另一邊,譚墨一進(jìn)譚香園便被陳南拉到一邊表心跡。
陳南認(rèn)真而鄭重地說:“譚少爺,我想過了,就按你說的來?!?
譚墨皺眉,故意聽不懂地問:“我說的什麼來?”
陳南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譚墨在逼著他再認(rèn)真一些,“我要回南越繼承南越王。只有這樣,我以後才能跟佳燕真正的在一起,才能給她安穩(wěn)日子。這種躲藏的日子我過夠了,這世上不是我死就是太子亡,沒得選擇。既然二選一,那麼我選生!”
“好,年後跟我們一道進(jìn)京!”譚墨終於笑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支持你。”
“多謝!”
譚墨的話透露出一個消息,那就是大明朝的另一個皇子會作他的後盾,那麼他就安穩(wěn)等著吧!
自此之後,香玉便全身心地投入到藥妝中,打算在大冬天來臨前多存點貨。
而老香家自此也沒了聲音,連他們家的人也很少在村子裡的走動。倒是清靜了不少。
變化最大的還是洛香村村民的心態(tài),村子裡也有大集了,逢一和六是大集的日子。一些有眼光,手裡有點餘錢的紛紛買大集邊上的荒地,爭取明天開春時蓋新鋪子。
洛里正每天帶著人整路,劃地基忙得不亦樂乎,又離集市近的地方修了一條大道,這樣來集市的人就不必從譚香園門口轉(zhuǎn)了。
半個月過後,便到了十月裡,人們開始穿上了棉襖,萬物凋零的冬季終於是來了。
這天,譚墨接到了飛鴿傳信,看完後臉色一變。急急地回房中找香玉。
“香玉,你來看?!?
香玉看完紙條,臉色也是一變,喃喃道:“這,我,我的家人真的在京城?還是……?!?
譚墨點頭,“看來咱們得提前進(jìn)京了,不能讓那個莫自得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