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心懷忐忑的梁又夢預料到待會何音要有何種說辭,等他倆人單獨面對著面時,果然聽何音質問道:“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
她捋起燕尾假裝著不明所以,說道:“解釋什么,”
何音一拍桌,剛坐下又站起身來,逼近她面前低語:“我跟你說過好多次,衷瑢是我的籌碼,只要她在,我就有機會逼云長天對付鄭昴公,”
“鄭昴公又是誰,”她仍舊刻意問道,
對這個小娘子何音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干脆平了怒氣,忍著情緒仔細說道:“我知道你精明著,你幫著云長天跟衷瑢會面不會沒有目的,”
果見梁又夢玩著燕尾笑起來:“何老板比又夢聰明,不會想不到我要干什么,”
他猜肯定是她要借了衷瑢的東風靠近云長天,但具體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梁又夢聽他答對了一半,甩了發尾到身后,目光伶俐,笑意暗蜷地貼近他,小心翼翼地靠在他懷中輕聲細語:“也不知道寄了多少封徹訴心腸的鴻雁給你,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全在你身上,”
何音頓時有點醒悟過來:“難道說,,”
她抬起頭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他絕情的薄唇,溫存主動但卻又有點羞怯,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才敢如此親昵自己的心愛,
雖然這女人并非何音所愛,但是她異于慕亦那種完全順從的吻還是把他挑逗的暗潮澎湃,
他下意思摟過她的腰,抱她與自己更貼緊點,但是干柴烈火已經有燃起來的趨勢,卻被又夢自己狠心給踩滅了,
她推開何音,見他仍舊沉迷的眼神里有種對她想發不能發的怨怒,不禁笑起來,又返身過去抱緊何音,最后啄吻了一下,低語道:“這個就算你預支我的報酬,你就安安心心等著絆腳石們一塊一塊地被鏟走吧,”
梁又夢整理好情緒才推門走了出去,她不知道藏在走廊角落里的慕亦剛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中也是猜到了她的目的,
慕亦逐漸擔心起衷瑢難免要被這個城府頗深的娘子給利用了,
衷瑢見梁又夢被帶走,生怕她出什么事,但過了一會就見她笑容滿面地回來,趕緊迎她進屋,擔心道:“我害怕何音會對你怎么著,所以剛剛讓德爺去看你,你沒事吧,”
聽她這么一講,梁又夢盡力安撫道:“我能有什么事,待會德爺回來你問她就知道啦,”
但是她心里也沒底,剛才沒見著慕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沒有被她發現,索性讓衷瑢去試探,要比自己問來得不那么心虛一些,
慕亦果然緊隨其后來了,衷瑢很關切,拉著慕亦問情況,梁又夢只見德爺用說不清什么意味的眼神瞟她,思考幾許才回應道:“沒什么事,可能是汀娘昨天在酒局上惹了什么公子少爺,警告她一下就好,”
如此三人才皆大歡喜隨后散了,
慕亦在前,梁又夢在后,兩人從房里出來后就一直保持著這個距離,相互沉默不言語,
等下了一層樓,確定不會被衷瑢瞧見了,慕亦突然定住了身子,回身來看她,
梁又夢被嚇了一跳,她心很慌,怕這女人會像傳言中那般殘忍捏死螞蟻一樣抹殺自己,
但德爺并沒有什么舉動,也沒見她情緒露在臉上,就只是像平時那樣交談地聊起來:“只有何音的吩咐我才會出劍,”
“德爺有什么囑咐我的,”她勉強打起笑容,暫時性想不透這女人的意圖,最多可能也就是剛才親近何音被她看到了,
慕亦抱起手在胸前,靠到樓梯扶手上輕描淡寫地說道:“你不會對你發小下手吧,”
這話問得太唐突,令梁又夢措手不及:“怎么會,德爺這是在說什么,”
“沒什么,”慕亦丟下這一句趕緊地甩開雙手匆匆往樓下走了,留下又夢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樓梯上,
佳期如約而至,衷瑢花血本定了樓里的上好廂房,她簡單斂了鬢發,簪起步搖,精心敷粉施妝,換上一件平時不敢穿的殷紅紗衣,腰上系著五彩繩編的穗子,赤著細嫩的一雙足,
她一步兩步,在地毯上窈窕地走起路來,比平時講究很多,細聽聲響,竟是有輕微的鈴聲在蕩漾,原是那腰間的穗子上還懸著兩三個小鈴鐺,
紗衣自上而下變得繁重,裙擺拖到地上從她身前往兩邊岔開,隱約露出修長的腿來,這件衣裳是凈姨年輕時候從皇宮得來的賞賜,因此不論做工還是材質都是上等的,
衷瑢的體型剛好能套進這衣裳里,所以凈姨就當嫁妝送了她,
現在剛好有機會穿它,衷瑢還是有點覺得太隆重,幾次欲脫下來換一身常服都被梁又夢給阻攔住,
“這樣會不會太妖艷了,又不是上臺表演,”她心里非常沒有把握,怕云長天看她穿著一身隱隱約約的紗衣又是露著大腿,會以為原來衷瑢是一個輕浮的女子,
梁又夢聽她杞人憂天,驚呼一聲:“輕浮,別說笑了,你見過這樓下的男人有哪一個會嫌女人輕浮的,他們巴不得這樣才好,”
“那不一樣,畢竟,,畢竟他是要我進門,又不是給他表演,,唱歌的,”衷瑢著急地話都說不利索,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你別急別急,就當他請你去彈個琴唱首歌,你會跳舞嗎,順便也跳一個給他看,”梁又夢很正經地開起玩笑,一邊還給她檢查著腰帶有沒有系好,
兩人在廂房的里屋內正做著最后的準備,只聽跑堂的在外招呼一聲:“兩位娘子,云副將來了,”
一聽他到了,羞得衷瑢雙手就去斂岔開的裙邊,但還是被梁又夢趕了出去,站到事先擺好的古琴邊,
果見窗戶紙上印著一個高大的影子,衷瑢不敢看他,就轉身背對著門裝起冷艷來,
梁又夢跑去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笑著將同是細心梳斂過的云長天迎了進來,
他看到面前是一臺琴,琴邊佇立著一落驚艷的背影,紅裙拖地似夕照下繾綣的晚霞,烏發未綁起發髻,大多還是披散在肩上背上,輕柔恣意,又是現時剛好響起陣陣暮鼓,窗外夕照溫和,金光彌散,如此一瞧,可嘆原是一位仙女站在云上盡情享受著日落時分的璀璨光景,
屋里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只剩衷瑢與她朝思暮想的情郎,
云長天在原地未敢走動半分,怕一個不經意就要驚走了這只鴻雁,
還是衷瑢主動轉過身,屏著呼吸望向他,只見這一位英俊的郎君雖是平時打扮,但細看就能發現,他的面容更加干凈,發髻更加整齊,竟沒有一絲散亂的頭發,
這是他精心地把自己修整了一頓,
他想著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為了刮干凈胡渣,和洛忠一起與一把刮刀慪了整天的氣,月娘勢必會笑話他的,
月娘逆著光,云長天迎著光,屋里沒點上燭燈變得昏暗一些,一切無關背景均隱去,兩人的眼里此時就只有對方的影子,
她笑了,忍不住想到今后的點點滴滴,幾瞬間就在腦海里上演了一出與這男人的愛恨癡纏,
月娘的笑意驚醒了癡醉的云長天,他同是偏過頭去整理喜悅難耐的心情,
“云大少爺快點入座,月娘給你獻上一曲,”說著,她就挪步請了他往一旁的矮桌邊盤腿坐下,
這廂房不趕時髦,用的還是古舊家具,月娘拖著裙擺不好走得急,只能慢慢地仔細地提著裙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踏到裙子摔倒出洋相,
她在琴臺邊跪坐好,并不忙著彈奏,拍拍手,讓等在外面聽候差遣的跑堂可以送酒菜上來了,
云長天面前擺好酒杯,果盤,還有幾疊下酒菜,但是他不著急自己動手滿上一杯,光顧著月娘的一舉一動入神,
衷瑢迎向他熾熱的目光,意外地竟不再覺得羞怯,她在他的愛意包圍里不知不覺學會了沉淪,
終于一切準備就緒,月娘靈動五指準備扣響琴弦,卻聽得云長天喚一聲:“慢,”
“少爺還有何要置辦的,盡管吩咐月娘,”她起身行個禮,
云長天坐在原地,微微笑著說道:“你過來,”
衷瑢的心跳得更快了,她開始往令人臉紅心跳的方面揣測他接下來要干什么,
“你過來,”他見她低著頭,很是嬌羞的模樣,忍不住翹起嘴角,
她終于踏著小碎步靠了過去,離他還有一步之遙時不再接近,落足屈膝跪坐在他面前,等著這男人接下來怎么說,
云長天估計是看不下去了,終于起身到她面前,將她頭頂上一朵明黃的秋菊摘了下來,
衷瑢這才意識到被梁又夢惡作劇了一把,
“少爺,,這,,,”她覺得自己真是失了面子,恐怕在他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捂起臉什么都不管地起身想逃,
她身上的紗衣太滑,云長天沒拉住,讓她奔跑著逃到門口,剛跨出門檻月娘就被裙擺絆倒,與路過的丫鬟們撞了個正著,她們手中的酒啊菜啊全都落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