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渾身還冒著熱氣的帕莎曼攏著他的衣服.搖搖地走到榻邊輕躺下.她盡量收著手腳.以求現時的自己看起來不會比董嘉言要差幾分.
然而洛忠是很討厭她模仿嘉言的.就像讓她閉嘴.別從一張櫻桃小嘴里吐出他心愛女人的名字一樣.
他穿好備用的衣裳.急急走到榻前.試著拽拖她離開.但一碰她.這女人就喊疼道:“你輕點.”
“鬧夠了沒有.”洛忠實在受不了這人.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是一叢小火.漸漸燒到他已經空虛的身體里.
“你過來.”帕莎曼坐起身子.洛忠寬大的褻衣松松垮垮地繞著她.漏了一半的春光.
里屋只在木缸邊擺了一盞燭燈.因此兩人互相對眼時周身都有些暗.唯有那一點少得可憐的光染到了墻壁一角.
洛忠還真的過去了.不過再沒說什么.也沒了耐心.扯起她坐著的一床薄被.抱著就往外邊大步離開.
沒成想.帕莎曼眼疾手快抓緊了被子猛用力.還真把他拉回來.撲倒在榻上.
“這是你屋子.你怎么走了.”她撅起嘴皮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順勢撲到他的背上將他牢牢壓住.
洛忠掙扎幾下發現這女人力氣大的可以.不動點真格根本動彈不了.于是也不客氣.當真拼盡全力將她撞開.
結果差點將她的門牙撞下.帕莎曼嘴里吃痛.嗷一聲雙手捂緊了嘴.縮起肩膀閉緊眼睛.
見自己用力太過.洛忠瞬時就有點愧疚.特別看她松開手后流在掌心里的一口血水.更是歉意滿懷地撩起她下巴.摳著嘴往里邊看.還問道:“你沒事吧.”
她自己探手摸摸門牙沒事.倒是再往后邊的虎牙上輕輕一掰.沾了血的可愛小牙就脫出了肉里.
帕莎曼讓滿嘴的血熏得忍不住身子往外傾去吐在了地上.呸干凈了這才回頭.朝他晃著指間的虎牙笑道:“還好不是門牙.虎牙我早就想拔了.”
洛忠看她好像沒什么事的模樣.心里愈加難受.他沒再去看她.微低下頭只剩了剛才大動作過后的喘息.
暗室內兩人皆無言以對.鬧過這么一場.誰知誰心里還生出了什么別樣的情緒.帕莎曼捏著虎牙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來.她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強顏歡笑.終是代替不了董嘉言在他心里的特殊地位.
也許這樣也行吧.反正自己是給了他.真心愛著這男人她倒也無怨無悔.帕莎曼慢慢想通了點.將凝了血的虎牙攥進了掌心里.再次笑道:“你借我件衣服.”
洛忠仍然低著頭不言語.聽到她的請求.自個兒慢慢走到臉盆架子邊.取了沾水的臉巾給她仔細抹掉了嘴邊的血跡.
“疼嗎.”他問起.
帕莎曼強撐起的笑意很快退散.還有些難得的疲倦.她的視線開始模模糊糊.大概是讓眼淚給迷蒙住了.
“以后別總是粘著我了.”說時.他捏著她的小下巴朝各處仔細檢查一遍.只可惜燈光太暗.實在檢查不清哪兒還有沒顧到的.
她點點頭.豆大的眼淚跟著掉下來.往前涌上身子抱住了他.
洛忠試著推開.又訓道:“剛才我說什么了.”
“你說讓我多粘你.最好一直不分離.”她賭氣似地嚎出來.腦袋往他胸膛里拼命地鉆.
他被這女人擾得都已不知道該怎么辦.盡是些讓他哭笑不得的孩子氣表現.因而懸在半空的兩只手漸漸收攏到一起.環到了她瘦弱的脊背上.
擁抱她的那瞬間.洛忠的心里好像有哪道防線忽的就崩潰了.對她的感情也在慢慢滋長.這感情與董嘉言無關.與過去無關.只與現在.以及自己懷中笑著流淚的女人有關.
洛忠主動吻的帕莎曼.很輕柔很溫和.就像在撫慰一朵還未開全的花.他們配合的那么好.以至于那么漫長的夜好像在春宵爛漫里縮短了一大截.晃眼就到了天明.
天亮了.窗外晨曦褪去.久違的陽光從屋檐上透過來.暈染一半的窗紗.黃橙橙的讓人看著特別暖.
夏天的早晨都是忙碌喧鬧的.外邊丫鬟連敲幾下門擾了洛忠睡眠.他松開懷里還貪睡著的帕莎曼.迷糊地應了幾聲.就起身坐到榻邊兩只腳亂揣著往地上套鞋.
送來熱水、早點還有換洗衣裳的丫鬟魚貫入內.個個埋頭忙著手中的活.橘色陽光灑在門檻上.映在屋內的平整石板.有些還漫散到丫鬟背影上的衣角裙邊.
疊好的衣裳一捧捧地由外屋傳遞進來.輕手輕腳的丫鬟一打開衣柜門.頓時失聲驚嚷:“人.里面有人.”.嚇得退到了同伴身后.
床榻邊的少爺猛然清醒.顧不得兩只腳還沒找到鞋子.赤足跑到衣柜前查看.竟是手腳被困的董嘉言蜷縮在里邊.嘴里還堵著布團.
他心慌又著急.想不好她怎么會在這里.連著喚了幾聲見她醒不過來.便不顧自己只穿了件褻衣.將她抱出往董家院子送去.
一大早上.云嫂坐在院里與難得有空在家的梁又夢聊上幾句.場地上還有歡快的董昭在蹦跳.日光越來越暖.照的三人都有些內里悶汗.
“我聽親家說.月娘能活過來好像本來就只是假死過去對吧.那九娘也是.這樣一來.那個打赤膊的.應該是個騙子了.”云嫂磕著瓜子跟她八卦.但這幾天梁又夢都在東奔西走中度過.因此精神顯得有些不好.眼皮子上圍了半圈濃黑.應和她的話也沒像以前那么多了.
她搖搖頭.疲倦地笑道:“這我也不清楚.最近我自己家里事情挺多.沒顧上你們云家.”
云嫂是知道她還有個凈姨在.因此關切道:“你那凈姨身體還好吧.親家公跟我說在水馬幫老大的家里見著你.我差點以為你讓那些黑道的綁了去.”
梁又夢一想到凈姨跟吉爺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惴惴不安的擔心未免又要上頭.左思右想了一會實在忍不住.起身打算再去趟水爭院.哪知前腳還沒步下臺階.衣衫單薄凌亂的洛忠就抱著嘉言趕來了.
日頭漸漸升高.又開始了對京城無情的炙烤.甘露殿前的小花園已經有些萎蔫.而皇帝上朝回來后便一直躲在里殿聽云長天的報告.
最近發生了哪些事.還有他們的計劃進展如何.這些讓他的愛將均事無巨細地描述出來.聽得皇帝臉上笑意氤氳著一直沒淡過.
“朕昨晚也回想了一遍.自從姑姑的壽筵開始以后.的確.局面一下子亂起來.”皇帝坐累了.讓老宦官扶著起身.慢步到云長天面前.虛扶他站起后.面對面繼續說道:“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有很多.比如朝中那么多想彈劾你的人.還有.就是能不能接著這次機會給朕的姑姑一個教訓.”
云長天頷首道:“應該可以.這件事一成.朝中反對臣的聲音自然會淡下去.”
皇帝聽后甩了衣袖往后背過手.偏轉步伐朝外殿的方向踏了幾步.俄而又回身向他說道:“還有一件要緊事.問筠山.何音這廝雖然簽了休書.但是沒答應去南方.剛好朕也不想派他.估計是吃過教訓不敢再接朕的好意了.你看看朝中還有誰適合去的.這一趟朕雖然不把茶山收回.但是最好就此給他掐緊了.免得日后還要生出什么麻煩來.”
君臣二人正商量著.宮人匆匆跑來通報道:“陛下.大公主來了.”
云長天依舊是那張冷臉.聽此也不再說什么.與皇帝頷首示意過便退了出去.外殿道上正好碰見大公主.他摁著劍讓到一旁躬身迎送.那女人見了卻特意停下腳步.當著后邊眾多宮人的面笑問道:“聽說云副將家里死了正房和小妾.”
這明顯是挑釁的語氣.可他又奈何不得.
云長天慢慢直起身.眸子里泛起冷峻的光.簡短地答道:“沒有的事.大公主費心了.”
她哼笑一聲.透透衣袖重新籠上雙手.視線繞回內殿門口的那座大屏風.起程前又說道:“既然沒死.我覺得云副將還是好好查查你那小妾娘家的背景.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養出來的.到時候記得來跟我支會支會.我對此也挺好奇.”
話畢便又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云長天想不好她這是什么意思.衷瑢娘家.那就是凈姨.
內殿暗香繚繞.大公主神清氣爽地在寬敞的椅子里落座.面對皇帝她還是那副嚼不出味道的笑臉.但問起昨天晚上聽來的傳言倒是真的挺用心:“聽說陛下從前段日子炸開的緋鷗山里得到了一個秘方.”
皇帝略有防備的目光放過去.讓她心里暗慶果真如此.便不等他否認或者承認就自顧問道:“能否給我講講是什么樣的方子.”
“這…姑姑是聽誰說的.”他佯裝推辭.朝身邊的老宦官瞟一眼.可憐那老頭嚇得趕緊躬縮起身子不敢發話.
大公主因此笑道:“也不是他說的.就是前幾天我派去的幾個小道士.他們是我一手培養起來.自然親了點.今天過來我就是想問問陛下能不能也借我煉一煉.”
“不行.”皇帝說時.突然也勾起了嘴角.無味地笑著.看他姑姑又會是何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