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晚趙直都沒有睡好。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
直到病房的門被統(tǒng)一打開之后,他才從床上坐了起來。
吃早飯的過程也是無精打采的。
他甚至都想趴在桌子上睡覺了,這顯然不像過去的趙直,畢竟他一向是最有精力的那一個。
二子一直低著頭吃飯不說話。
王小胖問道:“直哥,昨晚沒睡好么?”
趙直看了一眼二子,隨后才道:“豈止是沒睡好,簡直是根本就沒睡著。”
“怎么了,失眠?”茗人問道。
“我做了很多奇怪的夢,我覺得是在睡,但睡沒睡我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會這樣?”
趙直聳了一下肩,再次看了一眼二子:“你說呢,我為什么會這樣?”
二子頭也沒抬地道:“你夢到了什么?”
趙直猶豫了一下,隨后道:“貓,黑貓,還有夢中夢……”
二子抬起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趙直:“還有呢?”
“我夢見你變成了貓,在洗手間里拖地,貓變成了你,趴在我的肩膀上說話。”
“有意思,看來你心里有害怕的東西,你害怕貓,也害怕我,雖然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是不是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了?”
“我正想跟你們說呢——”趙直決定暫且不管昨晚夢境的事情,他一想到要逃出去,整個人就變得精神了許多,“昨天我遇到好幾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快跟我們說說。”王小胖顯然已經(jīng)急不可耐了。
“我進(jìn)去之后,直接沿著階梯就滾了下去,下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然后聲控?zé)袅亮似饋恚?fù)一樓是一樣的,我發(fā)現(xiàn)地面上全是黑紅黑紅的液體,空氣中也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墻壁上也是黑紅色的,甚至有一些抓痕,整個負(fù)二樓看起來就像是屠宰場一樣。”
“好恐怖,幸虧我沒有進(jìn)去……”王小胖感嘆著。
“為什么是黑紅色的液體呢,墻壁上的抓痕又是誰留下來的,他們?yōu)槭裁匆獙⒇?fù)二樓整個封閉起來?”茗人托著腮幫子在思考,他很善于捕捉這些細(xì)節(jié)。
“是,我也感到奇怪。”趙直咽了一口唾沫,繼續(xù)道,“然后我順著走廊往里走,誰知沒走幾步,一只巨大的黑貓從黑暗中忽然竄了出來,我昨晚做的關(guān)于黑貓的夢,可能就跟它有關(guān)。”
趙直看了一眼二子,二子面無表情,靜靜聽著。
趙直繼續(xù)道:“然后我繼續(xù)往前走,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下水道的井蓋,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孔武,他正被關(guān)在禁閉室內(nèi),然后他跟我說,讓我偷禁閉室的鑰匙替他打開門,他就告訴我井蓋的位置在哪,我信不過他,自己去找,果然毫無所獲。”
“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告訴我說那個下水道的入口已經(jīng)被他們用水泥給封死了,跟路面一模一樣,如果事先不知道在哪,絕對找不到,然而,就在這時——”
趙直咬了一下牙,環(huán)顧四周,壓低了聲音道:“有奇怪的生物從那些并沒有關(guān)著的禁閉室里面沖了出來,我甚至看不見它們的身子,只看見很長很長的舌頭,像是蛇信子一樣,對我發(fā)起了猛烈的攻擊,我知道,只要被那蛇信子一樣的東西纏住,肯定兇多吉少,我就開始跑,跑到了負(fù)一樓的入口,茗人打開了那個鐵蓋,隨后我鉆了出來。”
趙直說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還心有余悸,他喝了一口粥,看著桌上另外三張帶著疑惑和恐懼的臉。
茗人是看見過那個‘怪物’的,雖然不是全貌,但至少也領(lǐng)略過那個東西的厲害。
茗人說道:“反正我覺得那個東西不是人……至少不像人……”
“難道它們在里面養(yǎng)奇怪的動物嗎,不過按照你的描述,好像這世界上還沒有這樣的動物,除非……是妖……或者怪物……”王小胖瞇著眼睛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見到的那個奇怪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他們試驗的失敗品,而我們的病友很可能就成了那種怪物,你有沒有看見怪物的身子,或者臉?”二子悄聲說道,他的聲音中包含著一種讓人恐懼的情緒在里面。
趙直搖頭道:“沒看見,我根本就不敢回頭——”
二子沉吟了片刻之后道:“看來我們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很有可能,我們其中的某一個就成為了那種怪物。”
“所以我們要拿到007號房的鑰匙,將孔武救出來。”趙直道。
“救出來之后萬一他拖我們后腿呢,甚至去告發(fā)我們?”
“不會,他要的是復(fù)仇,現(xiàn)在沒有比復(fù)仇讓他更感興趣的事情,他在禁閉室能夠活到現(xiàn)在也是這個念頭在支撐著他,所以救出來之后,我們就不用管他了,然后悄悄將鑰匙還回去。”
趙直直了直腰繼續(xù)道:“那么問題來了,我們怎么樣才能拿到鑰匙呢,你們有沒有什么好的方案?”
三個人眉頭緊皺,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之后,茗人忽然說道:“要不我們干脆把猴二綁架了吧。”
“綁架?太明目張膽了吧,萬一我們下一次逃不出去,還要回來從長計議的,而且,現(xiàn)在畢竟還是演戲階段。”王小胖道。
“怎么綁?”趙直問道,通過上一次茗人的表現(xiàn),他覺得茗人很可能是將會成為他出逃過程中的一個得力干將。
“偷偷綁,讓他完全不知情,比如麻醉劑,比如電警棍,就像我上次電那個院警一樣,只要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應(yīng)該能行得通。”茗人解釋道。
“不過我們?nèi)ツ睦锱樽韯┖碗娋髂兀杏X難上加難了。”王小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別看猴兒平時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鋵嵾@個人精明的很,綁架這一套就算行得通,我估計他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貓膩的,等他查出來,我們就慘了。”二子說道。
鑰匙在猴二身上,要想從猴二身上取下鑰匙,務(wù)必要跨過猴二這一關(guān),顯然,這個問題把他們難住了。
良久過后,趙直說道:“我們能不能換一個角度來考慮,當(dāng)猴二自己將鑰匙解下來的時候,我們再去拿。”
“在病區(qū)里,他可從來都不解下來。”二子道。
“我的意思是指當(dāng)他休息的時候,或者洗澡的時候,不局限在病區(qū),在他的宿舍里,或者別的什么地方都可以。”趙直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在腦中細(xì)細(xì)盤算著,這個想法有些大膽,而且很有風(fēng)險,但這卻是他現(xiàn)在能想到的唯一一個靠譜的方法。
“你是說我們在他休息的時候……去偷……好像難度也很大啊……”王小胖道。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讓另外一個人幫我們偷,不是偷,是借。”
“誰?”
“一個院警,或者一個護士。”
趙直的腦中出現(xiàn)了兩張臉,一張俊俏,一張秀美。
毫無疑問,他們分別是余文澤和鈴兒。
他相信他們,也愿意冒這個風(fēng)險,甚至他還想帶他們一起出去。
“他們的名字我暫時先不能和你們說,等事情確定下來之后,我再和你們說,這樣你們會安全一些,如果真出了意外,這事我頂著。”趙直堅定地道。
“靠譜嗎?”二子問道。
“即使他們不做,我相信他們也不會出賣我,我有這個信心,這件事情,就先由我一個人來做,如果不成,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好。”王小胖和茗人點頭應(yīng)道,他們很相信趙直。
“好吧,只能這樣了。”二子也沒有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
早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院警在門外吼著,休息室內(nèi)的人早已經(jīng)所剩無幾。
二子率先站了起來,走向了門外。
在王小胖剛剛站起的時候,趙直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王小胖扭過頭來,望著趙直,趙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然后慢吞吞往門外走去。
等二子快要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趙直忽然在王小胖的耳邊低聲問道:“告訴我,二子是什么動物?”
王小胖輕吸了一口氣,望著二子的背景,猶豫了一會之后才道:“他是一只貓,一只黑色的大貓,眼睛是慘黃慘黃的,很恐怖……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貓……”
“黑貓?”趙直的肩頭忽然傳來了一陣涼意,他急忙扭了一下頭,他的肩膀上空空如也,并沒有蹲著一只黑貓。
“我害怕看見他的眼睛,總感覺有點古怪……”王小胖低聲道。
“好。”趙直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我們回去吧。”
隨后,他們分別走進(jìn)了各自的病房。
病房的門剛剛關(guān)上沒有多久,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趙直通過小窗的柵欄,看見吳野率領(lǐng)著四個院警急匆匆走進(jìn)了隔壁的病房。
隨后,里面?zhèn)鱽砹舜蠛鸫蠼新暎缓笫强奁暫颓箴埪暋?
電警棍的聲音響了起來。
幾秒鐘之后,四個院警將隔壁的一個病人拖了出來。
病人的腿聳拉到地上,口中吐著泡沫,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
一雙眼睛驟然出現(xiàn)在了小窗前——
“趙直。”吳野在外面盯著趙直,嘿嘿笑了起來,“你還活著呢?”
趙直盯著他,沒有說話。
“挺好的。”吳野用警棍在鐵門上敲打了兩下,“至少我們多了一個人。”
趙直還是沒有說話,依舊死死盯著他。
趙直知道自己應(yīng)該討好他,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即使是扭頭走開,他都做不到,他就這樣死死盯著他,也不說話。
吳野咧開嘴,像是章魚一樣笑了兩聲,然后就離開了,他剛走兩步,趙直忽然道:“你們要帶他去哪?”
吳野頭也沒回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