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文山等人已經回到了定居的營地,等了兩天都不見趙誠和何進的蹤影,再也坐不住了,匯合忽都等人一起出發去尋找了。曲律和莫日根兄弟倆也央求加入了進來。
梁詩若痛哭流涕,央著耶律文山帶她一起去,王敬誠連忙安慰她:
“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帶著弓箭,何進也跟他在一起,會沒事的。”
“可是,要是遇上狼群怎么辦,聽說草原上的狼都是成群結隊的,哥哥箭法就是再好,也難擋惡狼攻擊。”梁詩若哭著說道。
她這一說不要緊,倒讓王敬誠和劉翼也都慌了神。
……
莫日根和曲律并肩騎在馬上,沿著數日前大家追蹤野馬的路線前進。草原天大地大,找一個人實在太難,眾人也只能盡可能將人馬放出,擴大搜索范圍,尋找地上留下的痕跡。莫日根嘴里不停地埋怨著:
“耶律文山,你這個管家怎么當的,連自己的主人都跟丟了。當初,還不如不救你,讓你喂了狼省心!”
耶律文山被埋怨得麻木了,哭喪著臉道:“我家主人你們不是不知道,平時都是他吩咐我,我怎么敢阻止。再說,當時你們都知道,大家都忙著清點捉到的,他跟著野馬跑了,你們不是也不知道?”
“總之,是你這個管家不稱職。”曲律道。
“是、是,是我不稱職,我罪孽深重!”耶律文山忙不迭地賠不是。
“都不要吵了!”忽圖勒老人倒是老神在在,并不太著急,“前幾年,他那么小,還不是照樣一個人獨自離開我們,尾隨著商隊翻越阿勒壇山的?不兒罕不是一個平凡的孩子,他做事自有分寸。再說,他是受長生天眷顧的人,不會那么輕易就遇到危險的。”
忽圖勒的話讓眾人放心了不少,耶律文山更是感激不盡,要是趙誠真的有何不測,恐怕他的下場會很慘,因為這曲律兄弟倆總是有意無意看著自己的脖子。
“找到了!”前方終于有人發出了這個訊息。眾人拍馬迎了上去。
只見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出現面前,正是趙誠和何進兩人,他們的身后栓著正是那匹野馬之王,此時正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老實地跟在后面。而讓眾人更為驚奇的是,他們的身后還有一群至少兩百匹的野馬——它們只知道自己應該跟在首領的身后,讓趙誠這一次狠賺了一筆。
“噢!!!!”眾人歡呼著,興奮地叫喊聲響徹云霄。
“不兒罕真叫人大吃一驚!”莫日根怪叫著,興奮地迎了上去。
“不兒罕,你是怎么做到的?”曲律指著趙誠身后的那匹乖乖的野馬之王道。
趙誠和何進兩人都是鼻青臉腫,不是被馬蹄的,而是自己摔的,為了馴服這匹馬王,兩人狠命地教訓它三天,抽斷了馬鞭,找來柳條接著抽。這匹野馬落在他倆手里,算是倒了大霉。對付這匹野馬,趙誠可不會向牧民對馴服家馬那樣慢慢調教,他完全是往死里抽。何進又不懂馴馬,以為馴馬就是這樣,按照趙誠的吩咐照貓畫虎,很賣力氣。
這野馬之王不論它是如何野性十足,脖子被勒得透不過氣來,又接連被教訓了三天,脾氣再暴,也被磨沒了,這兩個人類夜里都不放過,輪流睡覺輪流教訓它。
“那當然了,這有獨家馴馬之法!”趙誠炫耀地說道。
“獨家,不會是讓它又餓又累又渴,還挨打吧?”莫日根一眼就看穿趙誠的所謂獨家秘笈,“幸虧是野馬,要不然都被你給弄死了。”
忽圖勒吩咐人將那二百來匹野馬群給圍住,一邊讓耶律文山趕快回去。
“為什么啊?”耶律文山不明白。
“笨啊,這么多馬哪有那么大的地方放啊?”趙誠斥責道,“回去命人臨時建一個大一點馬圈,結實一點,要快!”
耶律文山明白了,立刻馬不停蹄地往營地里趕,報告這個好消息。
當趙誠帶著這匹野馬之王和身后一群野馬群,所有人都從氈帳里出來,歡呼雀躍,將趙誠夸上了天。
“哥哥!”梁詩若見到趙誠安然無恙地回來,小鳥依人一般撲入趙誠的懷里,哭天抹淚地道,“我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
“若若,我怎么會丟下你不管呢?”趙誠替她抹著眼淚,安慰道,“你是我的妹妹,就是這個世界上我親近的人。”
何進摸了摸早已麻木的屁股,看著趙誠那充滿朝氣的臉龐,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他有了更深的認識。
“不兒罕,這些野馬你讓你的仆人好生照管,不要讓馬病了。多喂養一些時日,野性就弱了。等到了明年春天,蒙古種母馬發情,就用這些公野馬配種,到時候你就有更多的好馬了。”忽圖勒老人建議道。
“老人家放心,只要我耶律文山在,保準我家主人家業興旺發達。”耶律文山一拍胸脯道,“我來這里四個月,你看,如今不是已經家大業大了?”
“嗯?這也是你的功勞?”趙誠對于耶律文山如此表功,感到十分不滿。
“當然了,我來的時候,你一只羊也沒有,這是事實吧?”耶律文山道,“我一來,你就掙了這么多,至少我給你帶來了運氣。”
“我看災星倒差不多。”趙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公子,看上去十分愛馬?”王敬誠走過來道,“聽說你這匹坐騎取名‘烏騅’?這匹馬通體黑亮,唯有四個馬蹄子白得賽雪,那霸王之馬據考證應是河曲馬,馬種雖不同,毛色卻是雷同,取這個名字倒也貼切!”
那劉翼聽著有趣,上前搖頭晃腦地說道:“傳說中西楚霸王有一匹寶馬,名曰‘烏騅’,有歌云: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嗯,霸王因有烏騅寶馬相助,巨鹿之戰,九戰九捷,一時無敵。奈何垓下之戰,至死不肯過江東,可憐好馬!”
劉翼這么一白乎,就連耶律文山眼睛都瞪圓了,耶律文山氣得狂跳:“你這個晦氣書生,你這么說,是不是太咒公子不得善終!”
劉翼這才知自己這話說得實在沒水平,自知理屈,臉漲得通紅。王敬誠和何進想打圓場哪知趙誠卻也搖頭晃腦地念道: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東江!”
“好詩啊!”何進大呼道。就是耶律文山這個平時只有讀詩份的人,也能聽得懂。
“敢問這是公子所作?”何進又問道,“當日那‘人生自古誰無死’之句,可也是公子所作?”
趙誠哈哈大笑:“我一個鄉下人,哪懂什么作詩?聽過別人念過!”
“真的?”何進表示懷疑。
“不信拉倒!”趙誠根本就不在意。
“此詩豪氣沖天,由詩觀人,然而此作者卻是宋國的女詞人李清照,卻如關西男兒一般,吾輩不及多矣!”劉翼嘆道。
“毛病!女人就不能寫了?”趙誠笑了笑,轉而對著梁詩若道,“若若將來也要寫詩,做個女中豪杰,要讓天下男兒羞死一大片!”
“是的,哥哥!”梁詩若飛快地點頭道,像是怕趙誠反悔一樣。
耶律文山問道:“公子,那這匹野馬王,你將如何處置?”
“這匹野馬可要我的小命,先餓他幾天,然后慢慢地教訓它,直到它服從于我!”趙誠道。
“這馬身為馬王,非凡品,在草原上自由散漫慣了,性子太野,恐怕不容易訓成坐騎。”何進道。
“這倒無妨,我的烏騅馬看上它了,恐怕為了美人,這馬王也要見色忘本。”趙誠道。
“難道主人將以色誘之?”耶律文山道。
“管家,是用我的愛馬‘以色誘之’,說話要注意分寸!”趙誠氣暈了,差點要指著他鼻子痛罵。
“是、是,我又錯了!”耶律文山尷尬萬分。
“不過在這之前,我準備給這匹野馬之王起個響亮點的名字!”趙誠道,“嗯,就叫‘赤兔馬’!”
“赤兔馬?可是漢末將軍呂布之赤兔?”劉翼又搖頭晃腦地念道,“居說赤兔寶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果然好名字!”
“明遠這話又說錯了。”何進忍不住插言道,“那呂布乃三姓家奴,反復無常,英雄氣短,賣主求榮之輩,豈能比擬。應當說是關羽關云長的坐騎!”
“對、對!”劉翼再一次漲紅了臉,暗道賣弄是要付出代價的。
“公子對那項羽與關云長,也十分景仰?”王敬誠很好奇地問道。
“兩個失敗者,一個太好面子,一個立場不堅,有什么好景仰的?”趙誠丟下一句話,差點讓他栽了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