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轉(zhuǎn)了半晌,果真如梁君墨所說,鬼谷之大難以想象,她身在其中渺茫如螻蟻,別說找人了就連自己幾乎都要迷路。可海口已經(jīng)夸下,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找下去。“多大的人了,還喜歡玩捉迷藏。”她罵了幾百遍,猶不過癮,伸手去拔了周遭的花出氣,不多時,一片郁郁蔥蔥的金黃色雛菊被摧殘得不成形。
“所謂辣手摧花,也不過如此罷。”葉璟翊在她身后看了良久,終是沒有忍住,若是不出來阻止她,怕是鬼谷的花兒都要遭殃了。
云黛被他抓了個正著有些窘迫,下意識的搓了搓手掌,“嘶”的倒吸了口涼氣。葉璟翊拉了她的手攤開,入目便是一道道細小的傷痕,皺眉道:“破了。”云黛紅了臉想要縮回手來卻被他牢牢攥住,他拿出一塊素色手絹為她包扎。
他包扎的很仔細,每一個褶皺都小心的撫平,動作又輕又柔生怕一不小心便弄疼了她。二人距離極近,云黛甚至能看到他干凈清爽的發(fā)根,以及嗅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劇烈的心跳導致她無法繼續(xù)跟他保持如此近的距離,她微微退開些許道了句“謝謝”。葉璟翊眉心一沉:“我是洪水猛獸嗎,為何躲的那么遠?”
你不是洪水猛獸,卻是溫柔的陷阱。云黛不敢回話,因為她怕一開口就泄露了此刻心猿意馬的心事。而葉璟翊卻毫無放過她的念頭,離她又近了一步,云黛靠著身后巨石再無退路,屈肘微微抵著他越來越近的身軀,低著頭道:“我錯了,你別再過來了。”
葉璟翊一愣,頓時起了捉弄她的念頭,于是勾著唇角問她:“錯在哪兒了?”
云黛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抬眸看他,這段時間葉璟翊似乎長得很快,個子一下子拔高了許多,她必須微仰著頭才能與他對視。葉璟翊噙了笑在唇邊,沒有了初時相見的冰冷模樣,而讓她凍結的能力卻絲毫未減。
“昨晚的事若是讓你留下不好的回憶,我向你道歉。”她僵硬的說完這句話,就閉了口靜靜等待他的回應。
葉璟翊輕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要做的似乎不是道歉而是——負責。”
負責。云黛立刻傻了眼,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某個地方溜了過去,她真的對他做了什么?可是為何她竟心生一絲竊喜。葉璟翊意識到她熾熱的眼神,不自在的咳了咳,側過身去避開了她*裸的目光。
明明是想要捉弄她,怎么反倒被她調(diào)戲了一回。葉璟翊十分懊惱,果然,比臉皮厚的程度,在云黛面前他只能甘拜下風。他道:“我說的是衣裳,你要對我的衣裳負責。”
“衣裳?”云黛收回目光心里很是失落。
他點點頭:“你昨晚吐了我一身,你親手為我重新做一件作為賠償即可。”云黛立刻黑了臉,她從未做過女紅,連線都穿不過針眼,這要如何做衣裳?于是一甩手道:“不會,為你偷一件倒是有可能。”
這次換了葉璟翊難堪,這女人為何總是“偷”不離口。于是揮揮手道:“算了算了,一件衣裳不要也罷。”
經(jīng)過一場烏龍事件,云黛狂亂的心跳終于平靜下來,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聽說你跟你義父吵了起來。”
葉璟翊:“……”
“其實你義父很關心你。”她試圖當一回和事佬,可是葉璟翊毫不配合,他似乎并不愿提起這件事,閉口不言。云黛有些尷尬,只能改口道:“不知道傷了尹先生的人會不會跟想要害你的人是同一個?”
葉璟翊看了她片刻,問她:“你那日見到的神秘人是什么模樣還記得嗎?”云黛想了想,她只知道是一男一女,樣子卻沒有見到。但是聽他們的對話能知道他們的目的之一也是玉狐,可是他們沒有對身懷玉狐的云黛下手,反而去殺害尹千言,這到底是為什么?
云黛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突然驚慌道:“莫非他們以為玉狐在尹先生身上所以才對他下的手?可是玉狐明明在我身上,他們這次沒有得手就說明他們根本不知道玉狐的所在,應該還會繼續(xù)犯案,這么說鬼谷中的人都很危險。”
“不會。”葉璟翊搖頭否定,戲謔道,“你真的是金三司?怎么連這都不知道。”
云黛不滿,挑眉困惑的望向他。
“真的不知道?”葉璟翊又問,墨色的瞳仁一瞬不眨的盯著云黛,她木然搖頭。葉璟翊輕聲笑道:“其實玉狐并非只有一個。”
“你,你怎么知道?”云黛驚愕的張大嘴巴,驚覺自己的表情太過夸張又垂了眸壓低聲音道,“你是說,尹先生也有一只玉狐?”
葉璟翊頷首,他在尹千言身上并未找到隨身的玉狐,自然是被殺手拿走了。“沒錯,玉狐共有九個,若是集齊所有,可以開啟前朝皇帝藏于某處的寶藏,也就是說,得到玉狐,就可以擁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財富。”
云黛保持著垂眸不動的樣子,抿唇問道:“你把這么重要的秘密告訴我,就不怕我說出去?”
“你知道又何妨,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葉璟翊與她對面而立,扶住她的肩膀,雙目中星輝點點:“送給你的東西便不再收回,這玉狐的秘密我告訴了你,而你是否選擇讓他人知曉,自然也與我無關。”
相對于葉璟翊的坦然,云黛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虛偽又幼稚。這個秘密,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對玉狐執(zhí)著至此。如今她拼命守護的秘密,卻被葉璟翊云淡風輕的盡數(shù)相告,而自己卻還裝作毫不知情,這讓她生出了些愧疚。
她感到自己的臉頰在微微發(fā)燙,甚至不敢直視葉璟翊的雙目,輕柔一笑別開了眼,握緊了袖中玉狐。
昨夜的風太暖,昨夜的燭光太曖昧,昨夜的她太過美麗。
“景翊,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云黛舞完一曲順勢倒在他懷里,雙手攀著他的肩膀吐氣如蘭。他知道她是醉了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喜歡,但是他越來越清楚的知道,那是真的。
他從未與一個女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可是他不討厭,不討厭便是喜歡吧。他怔怔的看著她亮麗璀璨的星眸,想了良久沒有回答。最后她等的太累,睡倒在他臂彎里。
葉璟翊想了一夜,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太容易,可是他們兩人之間注定會有一場敵對的宿命,他害怕他輕易的說了出來,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會不會后悔?會不會決然轉(zhuǎn)身離他而去?
葉璟翊此刻心中澎湃,天人交戰(zhàn)了許久。她此刻紅著臉垂頭乖巧的模樣與昨夜那個主動熱情的她重合。兩個都是她,都是他喜歡的。
終于,現(xiàn)實的擁有戰(zhàn)勝了未來的不確定,他迫不及待的想讓她知道此刻內(nèi)心的想法。手上加重了些力道,熱度自他的掌心傳至她的肩膀,同時也傳遞著他的情誼。
云黛吃痛,抬眸困惑的看他。
“云黛,還記得你昨晚問我的問題嗎?”他問。
前一刻她還沉浸在愧疚自責中,下一刻就被他拉進了窘迫。昨晚之事她是真的不想再提及,于是立刻揮揮手道:“不記得了。”
葉璟翊卻不想放過她,道:“你問我喜歡你嗎?”
真的問了?云黛此刻很想把自己掐死。“我,我是喝醉酒了,你不必介懷。”
“喜歡。”他聲音帶著顫,但是很肯定。
云黛平視他,正好可以看見葉璟翊脖頸處那道誘人的紅,他又認真的說了一遍:“我喜歡你。”
天,她一定是在做夢吧。可是葉璟翊溫熱的胸膛卻不是幻象,她甚至能感受到這具不算寬闊的胸膛中猛烈的心跳。云黛終于淪陷其中,抬臂擁住他的腰身,輕輕嘆了口氣,兩顆年輕的心跳最后調(diào)整到同一個頻率。
佳人在懷,葉璟翊挑眉勾唇一副愜意自得,云黛埋首在他懷中,突然悶悶的問他道:“那人既然已經(jīng)得了玉狐,下一步定是要對你下手,你究竟做了什么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真是太會煞風景了。
“這與你無關,我自有應對之策。”云黛還想繼續(xù)問下去,可葉璟翊卻全然沒有繼續(xù)談論下去的*,意興闌珊的坐了下來。云黛也跟著坐下,曲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之上,與他并排而坐。
秋日的山谷從來不缺美麗的景致,遠遠望去,一片紅黃橙綠,配合上山澗溪流,從前在畫卷之上才能看到的美景,此刻赫然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云黛覺得整個身心都放松了下來。目光不知不覺間飄向身側的葉璟翊,他閉目躺在花草之間,微微揚起的下顎形成流暢的弧度,她用目光仔細描繪那俊秀的長眉,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嘴角……
葉璟翊察覺到她癡迷的目光,暗喜。雖然他不太滿意自己太過絕色的臉龐,但他現(xiàn)在很慶幸,如果能夠吸引她的目光,禍國殃民一些又何妨。
“景翊。”
他勾了唇:“嗯?”
“我肚子餓了。”
葉璟翊尚未完美綻放的笑容僵在臉上,事實證明,這女人的情商不是一般的低,他必須做些什么讓她知道以后面對自己的時候應該是何反應。
距離太近了,云黛幾乎喘不過氣來,看著他越來越近的玉色臉龐,她生出一絲期待,顫抖著睫毛輕輕闔上眼。
葉璟翊十分滿意,耳邊卻聽見幾聲空靈的鈴聲,聲音極小沒有內(nèi)力的人是絕對察覺不到的。于是原本應該落在唇瓣之上的吻輕輕印在了她額上的碎發(fā)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