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旨,這件事未查清楚之前,葉璟翊被軟禁在允王府,不得私自出門,亦不可隨意與人接觸。
云黛坐立不安,不知是何人要故意陷害于她,但是這件事一定跟傾華脫不了干系。她望著面前那枚暗器若有所思。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傾華肚兜之上的紋樣跟這枚暗器上的紋樣如出一轍,那么那日在山寨之中救她的也許正是傾華。在山寨中宋飛喚她為尊使,傾華似乎來頭不小。
而且聽陳三的口氣她是自導自演了一幕被父親賣身的戲碼,隨之被妙竹看見了帶回了凌云閣,這一切都是她的計謀,為的就是留在凌云閣,留在她的身邊。她到底有何目的?可惜陳三死了,如今死無對證,她的身份更是無從查起。
“閣主,陌公子來了。”
云黛疑惑:“哪位陌公子?”
正說著,陌旬已經走了進來,不悅道:“多日不見,沒想到云閣主已經忘記在下了。”
云黛不著痕跡的收起那枚暗器,笑了一下:“原來是你,不知陌公子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陌旬蹙眉,沒想到這臭丫頭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身后的女子卻沒那么好說話,她走至云黛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五個紅紅的指印清晰的印在云黛臉上。
臉頰火辣辣的疼到鉆心。云黛看清了她的樣貌,心頭一沉。
“你為何打人?”妙竹氣不過,將云黛護在身后,擼起袖子大有跟她大打出手的架勢。
陌旬也是一怔,單衡紓纏著他非要跟過來,誰知道她一上來就把云黛給打了,若是讓護短的葉璟翊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么收拾她呢。他見妙竹如此激動,生怕單衡紓不小心把她也傷了,攔在二人中間。
云黛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名女子,單衡紓。這個梗在她心頭的名字,至今她都記得。她阻止了妙竹,開口問道:“這位姑娘,不知云黛何時得罪了你?”
單衡紓哼了一聲道:“這一巴掌是替三哥哥打的。他為你……你可知道他現在是何處境?”
云黛當然知道,那日她一路跟隨葉璟翊身后,看著他被軟禁于府中,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下了心來。“允王的處境與我何干,姑娘你莫名其妙的打了我,就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干之人?”
“毫不相干。”單衡紓見她如此薄情,更是惱火。“枉費三哥哥整日里念著你,他救了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還如此薄情寡義。我真替三哥哥不值。”
她回頭一扯陌旬的袖子:“我就說這個女人根本不會在乎三哥哥的死活,我們走。”
“葉璟翊怎么了?”云黛聽出了些端倪,她說的如此嚴重,莫非葉璟翊有危險。
“你不是說三哥哥與你無關,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問?”她賭氣的走了出去。
云黛疑惑的望向陌旬,陌旬嘆了一氣。葉璟翊雖然身為皇子,且深受皇上的喜愛,但其實他平時做事尤為謹慎,因為他身上背負了一個為人所不齒的秘密。
葉盛的母親在世之時,葉璟翊的母親沐宛筠并不受她喜愛,因為她的身份,沐宛筠是前朝王妃。
葉盛與沐宛筠曾是青梅竹馬的發小,葉盛愛了她一輩子,最后卻抵不過一道圣諭。幾年后,葉盛親手將沐宛筠奪了回來,為了將她迎進后宮,甚至不惜頂撞自己的母親,害她一氣之下撒手人寰。
他頂了不孝之名,這才有所收斂。只是在離宮不遠處買下了一處僻靜的住所,把沐宛筠安排在了那里。不久之后沐宛筠被診出喜脈,葉盛十分高興,因此將她接進了后宮。身懷龍嗣,朝臣們自然不敢多言,更何況葉盛一言九鼎,哪怕有人反對也不敢再出言相諫。更何況當時的蕭皇后也無異議,并且親自前去將沐宛筠接了回來。
隨后便是一系列的厄運圍繞著沐宛筠,她的小腹漸漸隆起,比常人的要大出許多。蕭皇后斷定這定是雙胎,于是葉盛更是歡喜,每日悉心照料,可百密終有一疏,沐宛筠不慎染上了風寒,且一病就是數月。
她身子虛,又是雙胎,身體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太醫不敢大意,可是無論如何都治不好沐宛筠的風寒。眼看沐宛筠即將臨盆,可是這虛弱的身子自保都困難,如何生下腹中胎兒?
太醫建議葉盛保住沐宛筠,將胎兒引產,可沐宛筠死也不肯,拼了命要護住胎兒堅持生下他們。隨后鳳京來了一位神醫,名為尹辭,葉盛慕名將他請回宮中這才保得他們母子三人平安。
“尹辭就是尹千言。”云黛道。
“沒錯。”陌旬點頭。
當初云黛在尹千言身上看見了那枚玉佩,當時就斷定了他的身份,沒想到,葉璟翊和尹千言之間是這樣的淵源,難怪他如此了解葉璟翊的病癥。
“王爺的病癥也是從字娘胎里帶來的。”陌旬又道。
云黛點點頭,忽又蹙了眉。“他不是中的血毒嗎?可是她娘親只是染了風寒而已。”
“你覺得簡單的風寒會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嗎?”
“什么?”云黛驚恐。“她是被下了毒?”
陌旬頷首。“此人下毒及其有手段,一點一滴慢慢滲入。因此王妃不會立刻毒發,而是轉移到了尚在腹中的王爺身上。”
竟然有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如此狠手,實在惡毒至極。
之后的事情云黛能猜出個大概。在鬼谷的日子,云黛至今都記得,葉璟翊每晚幾乎都是在噩夢中渡過。漫長的黑夜對葉璟翊來說如同惡鬼的魔爪,掐著他的咽喉,讓他無法呼吸。
“轉到了葉璟翊的身上。”她喃喃低語。“可傳言說葉璟翊的弟弟是被他娘親殺死的,說他娘親是妖女。”
“傳言確實如此。”陌旬看著她,下面的話他不忍說出來。
云黛捂住了嘴巴,說到此處,真相如何她已能猜出個大概,難怪他從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從他的眼中她總能看到憂郁,仇恨和隱隱的自責。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
陌旬搖頭:“這件事王爺一直在暗中查訪,直到五年前你身中血毒之后才有了一點眉目,只是現在還不能斷定。”
“是誰?”
陌旬看了一眼門外,搖搖頭:“還不能說。”
云黛收斂了情緒,問道:“葉璟翊現在如何了?”
“王爺平素做事十分謹慎,生怕被人揪住了小辮子,此事一出,自然是有人抓住了機會大做文章。”陌旬狠狠一拍桌子。“他們說王爺是妖女之子,身上流的是妖女的血,斷定了是王爺殺了人。”
“怎么會?陳三不是葉璟翊殺的。我親眼看見的。”
“可是別人根本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陌旬看著她。
云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仔細,陌旬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有人陷害。“這么說,本來是針對你的,沒想到王爺成了你的替身。”
云黛羞愧的低了頭,她以為真的如葉璟翊所說的那樣,別人不敢對他怎么樣,誰知道他的處境如此之糟。那個笨蛋,竟然還能笑著讓她放心,她此刻簡直自責的想要拍死自己。
“那我們該怎么做才能救他?”
“查出真相。”
云黛望著陌旬,此刻他目光堅定,緩緩吐出這幾個字,仿佛說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方法。可是背后的艱難他們都知道,要查出真相談何容易?但是他們的心卻是一樣的,為了葉璟翊,即使再困難也要去做。
二更方過,三個黑色的身影就悄悄的出現在了義莊門口。一陣風刮過,吹起滿地的紙錢,夾雜著火燭的味道和腐臭的尸味,讓人作嘔。
他們躲在暗處,因為看守義莊的人尚在,得想個法子引開他才行。
“陌旬,你說查案就是來義莊?”單衡紓捂著鼻子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害怕?”陌旬回頭,見她一臉懼色,笑道。
“誰說我害怕?我可是堂堂少將,上過戰場的,尸橫遍野都不怕,還怕這區區幾具尸體不成。”她鎮定的拍拍胸脯,話語間卻是聽出了一絲懼意。
云黛哼笑一聲,單衡紓不悅。“你-你笑什么?”
“我豈敢笑話單將軍,你聽錯了。”
單衡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云黛繼續道:“不過這義莊確實邪門的很,聽說里面躺了一具幾十年的干尸一直無人認領,每到深夜就有異動。常年守義莊的那人有段時間回了趟老家,換了幾個人來守夜,都說遇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第二天就再也不敢繼續前來看守。”
“哎喲——”陌旬突然喊了一聲,“你抓我做什么?好痛。”
“單姑娘不會是害怕了吧?”云黛忍著笑看她,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害怕,看她如此緊張的模樣,她心中一陣舒爽,誰讓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此仇不報回來她就不叫云黛。
“呸,我才不怕,我這就進去。”單衡紓大喇喇的走出去,卻被陌旬一把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