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華正式成為舞姬在凌云閣登臺的事情雖然定了下來,但是她向云黛提了一個要求。她希望跳舞之時能夠帶上面具,云黛一開始不贊同,她生了一張傾國之姿卻非要掩去容顏,這不是暴殄天物么。
可傾華卻告訴她,這叫欲擒故縱,保持神秘感,男人都喜歡這樣,越是神秘莫測的東西越是感興趣。
云黛了然,之前還對妙竹說教了一番,此刻卻全然忘記了。
很快,凌云閣來了一名神秘的傾華姑娘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鳳京城。王孫貴族們爭先前來凌云閣一窺究竟,云黛每日都忙得焦頭爛額,心中對傾華的滿意度又提升了不少。
數(shù)不盡的公子老爺們都希望傾華姑娘能夠到府一聚,卻被云黛給擋了回去,聲稱傾華姑娘非皇室子弟不見。她如此抬高傾華,搞得滿城風(fēng)雨,終于是把皇室中人給盼了過來。
只可惜這個人不是太子,而是允王爺葉璟翊。
云黛抹了把汗,二皇子葉景沅早就被皇上流放到邊城,五皇子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毛孩兒,而葉璟翊與她素有舊怨鮮少往來。她自信消息一傳出去大概就只有太子才會上門,誰知葉璟翊竟然橫插一腳,壞了她的好事,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知葉璟翊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思?云黛心焦的在屋中團團轉(zhuǎn),傾華不知所措的立在中間幾乎要被她轉(zhuǎn)暈了過去。
“閣主,前來迎接傾華的步輦已經(jīng)到了門口。”妙竹急急奔過來,向云黛稟報。
“這么快就來了?”云黛微愕,帖子才遞過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步輦就到了,這是有多心急啊,果然男人性本“色”。
云黛對傾華正色道:“傾華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很欣賞你。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培養(yǎng)你是想讓你做什么。”
傾華認真的看著她,手按在胸前點點頭。云黛知道她這是向自己保證她十分明白自己的使命,絕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你知道就好,太子才是我們的目標,至于允王,你隨便敷衍一下即可,明白嗎?”
她又點頭,云黛這才替她挑了一件紫色娟紗金絲繡花水袖長裙,腰間配一根銀色綴流蘇絳帶,脖上戴一串鏤金菱花嵌翡翠粒項鏈,又小心翼翼的把那只赤金紅翡翠面具替她戴上。
一路將她送到門口,此時門口早已聚集了一批看熱鬧的人。不光是凌云閣的人,幾乎整個長楽坊門口都熙熙攘攘的堵滿了人,可見傾華的影響力之大。
無數(shù)艷羨的目光都投在傾華身上,云黛的心卻沉的如灌滿了鉛水,祈禱著葉璟翊千萬不要對傾華起了心思將她收進府里,否則她的辛苦又要化為一堆泡影。
一群艷紅柳綠在背后竊竊私語著。
“沒想到一個啞巴都能得到云王爺?shù)那嗖A,我們憑什么不能。”說話的是一個姿容清秀的紅衣女子,語氣那叫一個酸不拉幾。
另一名白衣少女接話道:“是呀,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有那樣的運氣啊。傳聞允王爺是大翎國第一美男子,玉樹臨風(fēng)瀟灑倜儻,若是能見上一面,我死也甘愿。”說完還不忘嬌羞的用帕子掩了面。
“可是也有傳言說允王爺好龍陽,要不然這些年允王府的后院之中怎會連一個姬妾都沒有?”青衣的女子神神秘秘道。
“他不是與單將軍之女單衡紓有婚約?”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據(jù)聞單大小姐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允王的這個怪癖才請旨退婚的。”
“啊?”眾女皆驚得合不攏嘴。
“那傾華豈不是很可憐?”
眾人一時都不再言語,云黛耳力好從頭到尾聽的清清楚楚,她自然知道葉璟翊并非像她們所說的那樣有龍陽之好,但是與單衡紓解除婚約一事卻是從未耳聞過。這些市井傳言真是越傳越玄乎。
“都沒事做了嗎?還不快進去?”云黛嗤道,那幾個碎嘴的丫頭吐了吐舌頭快速作鳥獸散。
葉璟翊的步輦尚未起步,不遠處又響起了馬蹄聲,直直朝凌云閣而來。大道中央自動讓開一條路,云黛認出那匹駿馬之上的玄衣男子正是陌旬。
陌旬一個翻身跳下馬背,動作一氣呵成,引起周邊一片驚呼聲。至于嗎,連下個馬都要耍帥炫酷。云黛下了結(jié)論此人還是跟以前一樣,高冷無比。
他的動作挺漂亮,可惜臉色不好看,看見云黛之后就更加難看了。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演起了陌生人初相見的場面。
“在下是允王的貼身侍衛(wèi),陌旬。奉命來接凌云閣傾華姑娘前去府上獻舞。”他高朗的聲音如洪鐘般嘹亮,在這個本就不平靜的湖里投下了一枚巨石。
云黛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笑顏如花。“沒想到允王連貼身侍衛(wèi)都出動了,我這小小凌云閣真是蓬蓽生輝。”
“這位是——”陌旬拖長了音調(diào),明知故問。
“奴家凌云閣閣主,云黛。”她揚眉笑著俯身施了一禮,心里卻把陌旬罵了個狗血淋頭。
“原來是閣主,我還以為是傾華姑娘呢。”陌旬有意忽略她的存在。他可不是葉璟翊,看見她就心軟下不了手。雖說不能把她怎么樣,但是擠兌擠兌她還是綽綽有余的。
陌旬看到云黛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甚是開懷,又轉(zhuǎn)頭一眼將目光鎖住了穿戴隆重的傾華,上前道:“這位一定是傾華姑娘了,請上轎吧,別讓王爺久等了。”
傾華看了一眼仍是言笑晏晏的云黛,向她點點頭,然后在陌旬的邀請下受寵若驚的鉆進了轎子。
云黛沉著臉目送他們離去。心里默默念叨,好你個陌旬,咱們山水有相逢。
妙竹被她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陰沉氣息嚇得哆嗦了一下,扯扯她的衣袖,道:“閣主,他們走遠了,早就看不見了。”
云黛回過神來:“嗯,我知道,鍛煉下眼力不行嗎。”
鍛煉……眼力……
妙竹當然不敢答不行,只得一個勁的點頭應(yīng)是。
云黛再一次不鎮(zhèn)定的在房里轉(zhuǎn)悠起來,她總覺得葉璟翊來者不善,
這些年來云黛時常能察覺到他派人跟蹤自己,比如前段時間太子在府中與自己相聚的時候。她一直認為葉璟翊許是忘不掉被她捉奸捉雙的丟人場面,于是派人來探探自己的消息,得知自己過得不好他也就感到安慰了。
可她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不但沒有因為他自尋短見,反而過得風(fēng)生水起。(這純粹是云黛在自我安慰)
但好在云黛沒有做出什么明顯的行為讓他察覺到她其實在暗地里做了很多不利于大翎國的事情,比如接近太子是另有所圖,又比如她剛剛安插了幾個新人進了國樂監(jiān)(負責(zé)大翎國宮廷禮樂的機構(gòu))。
而傾華之事,讓她的想法徹底顛覆了。因為從陌旬的言談舉止中,她感覺葉璟翊這一次的行為根本就是針對自己而來,他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接近太子的目的,所以才來搞破壞。
葉璟翊真是太卑鄙了,決不能讓他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云黛稱今日乏了要早些歇息遣走了妙竹,待她走遠后,又起身從衣柜的最底層拿出一套暗金色服飾來,正是金三司的標準行頭。
她撫摸著衣襟處的云紋心中激動到無法自抑,不禁感慨,那種久違了的縱橫江湖之感又再一次被重新找了回來。
一盞茶的功夫后,云黛垂頭喪氣的將衣服扔回了箱子底。她忘記了五年來她的身體又長高長大了不少,這件衣服,她此時根本穿不下。
無奈之下,她只能選了一件最接近黑色的窄袖長衫,將下擺打了個結(jié)系在腰間,露出里面的黑色褲裝,頭發(fā)束起一束垂在肩頭。她對著銅鏡自照了一會兒,覺得少了些什么,靈光一閃便隨手從荷包里面抽出一塊絹帕蒙在了臉上。
月黑風(fēng)高夜,翻墻偷窺時。
沒想到允王府中的守衛(wèi)竟如此之差,云黛一路暢行無阻的進到了主屋。她趴在屋頂,揭了兩片瓦朝里看。
正好可以看見葉璟翊的頭頂,多年不見,他又長高了不少,身形也壯碩起來。他坐在那里飲茶,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還有強健有力的手掌,他不再似以前那般虛弱。
看來顧庭予留下的那壺雪蓮酒已經(jīng)徹底替他解了毒,鼻尖莫名有股酸意,她吸吸鼻子,將瓦片重新蓋了回去。
她沒有看見傾華,說明她現(xiàn)在還在另一個地方。得趕緊找出來,將她帶離王府才好。
王府實在太大了,尋了幾處地方依然沒有任何眉目。
忽然前頭傳來人群的聲音,像是府里的丫鬟和嬤嬤,她們每人手中都托了一個紅木托盤。
那領(lǐng)頭的老嬤嬤急急催促著:“快點兒跟上,這些都是王爺吩咐賞給傾華姑娘的,趕緊送去念云軒,別讓她久等了,怠慢了姑娘。”
念云軒?
這名字很熟悉,云黛仔細回想,終于想起來方才她曾經(jīng)過那里,見那閣樓甚是冷清,就沒有進去查看,原來傾華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