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櫻冷嗤一聲,她在笑,可是心裡卻在哭。
“周櫻!”寶言淡淡的開口,面上沒有怒色,聲音卻冷的猶如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周櫻想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不想聽任何解釋的話。也不想聽他在嘴裡提到那個女人,可是她卻沒有勇氣擡起手捂住耳朵,她是那麼愛他,愛的那麼卑微。
寶言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沒有哪種愛情,需要你放棄自尊作踐自己,要你去受罪吃苦。或許你會流淚,或許你會嫉妒生氣。但是它始終是溫暖的,能讓你依靠,能讓你有安全感。你之所以難過,是因爲你愛錯了人。與其所有人都痛苦,爲什麼不放大家一條生路。”
周櫻所有的情緒都已經用完了,能說的也都說完了。她只是面無表情的苦笑了兩聲難得他現在還有心情來跟她講這些大道理。
周櫻譏誚的看了他一眼:“沈寶言,話說的在漂亮又有什麼用。我得不到的,就算是毀了,我也甘願!放過你?”她冷笑道:“你想保護她是嗎?那就憑你的本事去保護她,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個半廢的人,怎麼保護她!”她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四周:“若沒有我,看你們能撐多久!”
她早就知道,寶言身邊的暗衛已經死了不少,若從這裡到陳國,至少還有三天的時間。即使到了陳國,她若想做什麼,就憑沈寶言今天的地位又能奈她如何?
是生,是死,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寶言並沒有在意她的話,他了解周櫻的脾氣,也知道她什麼都做的出來。
“我欠你的,總有一天我會還。若是你傷她分毫,我便十倍報應在你身上。”他的眼神冷厲的讓人害怕,眸色中透著令人顫慄的鋒芒:“你若不信,可是試試!”
周櫻微皺了下眉,心中不免有些膽怯。她氣的哆嗦,起身就往外走,嘴上卻不甘示弱的說道:“我還犯不著跟那個東西計較,想找她的多的是。我等著你來求我!”
周櫻飛身上馬,身姿瀟灑自如。可是即使她在完美,他都不會再看她一眼。
風肆意的吹在她的臉上,她即使走的那麼決絕,她即使說出任何惡毒。可是心卻還是痛徹心扉,眼淚隨著迎面的冷風吹在臉上,一時間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她似乎看到那個一臉妖媚卻冷傲的少年,揚著笑意拉著她的手說:“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寶言疾步往房間裡走,屋外早已經昏暗,陰暗的夜空下只有微弱的燈籠散著淡淡的光。即使照在長廊上,也並未能看清腳下的路。
他現在心裡亂作一團,即使知道她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看不到她,他還是會不由的擔心。
接近房間的院子裡,楚漢隻身站在院子中間。接近初冬的夜晚,風已經刺骨。楚漢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手裡的刀還在滴著鮮血,腳下是一片掉落的葉子,樹梢被吹的沙沙作響。他的臉隱藏在夜色之中,只是冷冷的盯著快步走來的寶言,神色中略顯失落。
感受到周身散發的寒氣,寶言警惕的轉過頭,發現在隱在夜色中的楚漢。他微微蹙眉,先是有些驚訝,卻立刻隱了臉上的表情,轉身繼續往房間走。
“少爺!”楚漢快走兩步來到寶言的身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少爺,三思!”
寶言冷哼一聲,冷眼掃了一下楚漢。像是沒有看到他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少爺”
寶言的脖頸邊上閃過一絲銀光,一把血漬未乾的長刀已經豎在了他的肩上。
血腥味隨著散在四周的空氣裡,雖然屍體已經被擡出去,但是從滿地狼藉依舊嫩看出剛纔激烈的打鬥痕跡。
寶言筆挺的站在長廊之中,傲氣凜然。長刀折射出的冷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畏懼,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盯著前方。
楚漢握著長刀的手緊了緊,主僕八年,他們相處如兄弟一般,他絕對不能看著寶言送死。
“那個女人留不得!”楚漢第一次用這種森冷的聲音對寶言說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居然能爲了一個女人刀鋒相見。
寶言的心一緊,垂眼看了一下肩上的長刀。鮮紅的血跡,讓他身子重重的一震。
難道?他緊蹙著眉頭,握緊拳頭剛準備轉身,卻又聽見楚漢繼續說道:“大敵當前,我們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少爺,你若還要執意要護著那個女人,那請恕楚漢絕不奉陪!”他收回長刀,一字一句像是警告:“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爲了少爺的宏圖大志,而不是爲了區區這樣一個女人。”
寶言轉過身,臉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他們一個個都要來逼他,宏圖大志?若是他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宏圖大志。
“你知道背叛我是什麼下場?”他冷冷的盯著楚漢,一雙幽深如墨色的眸中散出刀刀冷光,像是要戳穿他一般。
楚漢“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那巨大的聲響像快要把青磚都敲碎一般。他緊咬著牙,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像是負荊請罪,又像是視死如歸。
“屬下都是爲了少爺,雖然有錯,但是絕不後悔!”他擡起頭,眼神堅定的看著寶言:“是我找周櫻來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我還是要勸告少爺,我楚漢賤命一條,若不是當年少爺相救,今日早就是一堆白骨。不過是還少爺一條命罷了,水靈兒既然已經跟上少爺成了親,難道她就能忍心看著您爲了她去死?”
“滾!”寶言冷聲喝道:“誰若敢動她分毫,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他!”
他腳尖輕微一擡,楚漢手中的長刀已經被彈起在空中。隨手一揮之間,嗡的一聲巨響,刀刃已經死死的插進了一旁的長柱之中。楚漢轉過頭時,刀柄還在劇烈的顫抖著。
先是周櫻再是楚漢,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打著爲了他好的旗號讓他離開靈兒。他沈寶言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他曾被數百人圍攻的時候連眉頭的沒有眨一下。
周櫻的糖衣炮彈沒有用,現在輪到楚漢了逼他就範。
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即使他今天死在這裡,眉頭也不會皺一分毫。
楚漢默默的低下了頭,顯然知道此事寶言已經算是隱忍到了最大的限度。若是放在從前,他說不定早就死在他的刀下。
“我即使沒有你們,我依舊能帶著靈兒回到陳國。”他轉過身,風吹起他鬢角的長髮,他有著與生俱來的威嚴之氣,俊美的輪廓被燈光照的依然光彩。
楚漢跪在地上,看著寶言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酸澀。他覺得寶言一定是瘋了,爲了一個女人什麼都不要了。
“滾,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他說完這一句話,已經擡步離開了長廊。
楚漢看著寶言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風嗖嗖的從耳邊吹過。楚漢對著寶言離開的方向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而今不用說什麼宏圖大志,寶言現在連命都已經不要了。他若是決定的事,哪怕是逆天而爲他都不會回頭。這也是當初他肯跟在寶言身邊的原因,重情重義,俠肝義膽。
而今,楚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起身腳尖借力,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
靈兒回到房間的時候,臉上的淚都還沒有幹。她隨後抹了一把眼淚,也沒有心思去點燈,漆黑的環境,更適合她此時的心情。
昏暗的房間中,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那種薄荷香味,她突然又紅了眼睛。
寶言怎麼這樣,那個周櫻用那麼鄙夷的目光看她,說出那種譏誚的話來諷刺她。寶言都無動於衷,若不是她跑得快,她肯定會又被周櫻當成了笑柄。
她蜷縮的牀邊的角落,想到剛纔的那一幕,眼淚又不爭氣的留下來。
死寶言!臭寶言!她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當做過妻子來看待。
想著這會寶言和周櫻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她覺得自己的氣都快喘不過來。她拿著枕頭用力的衝著門口扔過去,蒙著被子又開始哭起來。
突然間,覺得胸口猛的一震。似乎心像是要碎裂,她悶哼了一聲,緊緊的握住胸口。那種疼,像是將她的骨頭根根掰斷然後碾成了粉末一般。她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背後的衣服也被冷汗打溼。
疼!慢慢的蔓延到全身,她緊緊的抓住被子,身子蜷縮在一起,開始抽搐。
疼的時間越久,抽搐的就越劇烈。她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絕望的望著門口的方向!
寶言,她心裡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此時的她,多需要他能在身邊。
可是他卻…
又是猛烈的一震,她瞪大了眼睛,期盼下一秒能看見他推門而入的場景。
門依舊沒有絲毫反應,她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她趁著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硬撐著身子盤膝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