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弟弟們資質都不錯,他們更多地想自己去打拼,而不是憑著她的婚事得個助力,能有一家人的疼愛,是她最幸福的事。
選秀……云曇期盼著被撂牌子,這樣額娘就不用為她擔心,她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雍正二年,八旗秀女復選開始,各旗的秀女入宮參選,初選是在皇家京郊的一處馬場進行的,騎射是在初選時考較的。這一屆的秀女,因騎射太差被撂牌子的不少,但為秀女們婚嫁考慮,凡在這一環撂牌子的都賞了個內造的金釵,以示該女貞節無損,只是騎射沒有滿足條件而已。
所以,多考騎射一項,并沒有造成負面影響,初選時因騎射被撂了牌子的,也不會在婚嫁時被人議論嫌棄。
復選的秀女入宮后,按順序接受皇后、葉赫那拉貴妃、齊妃、宋妃的閱看,由于胤禛給皇后說了,這一屆并不要人,所以她們閱看時的心情就沒有那么糟糕了。
及至秀女們出了宮門,云曇都還很暈乎,雖然其他秀女嫉妒、羨慕地看了她很多天,也沒法讓她消減這種感覺。
傳聞中最受今上寵愛的嫻貴妃宣見了她,而且,她還是唯一一個去過永壽宮的秀女,這說明了什么?
云曇回家后,又得知了一個“天上掉餡餅”的消息,從她出生起就一直是國子監祭酒的阿瑪升了?
“云曇啊,你在宮里如何?”西林覺羅氏擔憂地看向女兒,神色間還帶著丈夫升官后的惶然不安。
看到阿瑪、弟弟全部看向了她,云曇寬慰地笑了笑:“女兒在宮中一切順利,并沒有什么差錯。”
“曇兒可是撂牌子了?”慶安,也就是云曇之父,有些期盼地問道。他并不希望女兒留牌子,即使他現在升官了,這個想法也未變,他們家為了阿瑪的三等子爵都爭斗得厲害,就算女兒嫁給宗室能做正室了,也會過得很辛苦。
“阿瑪,額娘,女兒正要和你們說呢。”云曇表情慎重了,“女兒在宮中時被嫻貴妃娘娘召見了。”
此話一出,夫妻倆個都變了臉色,再想到升官的事,那心底就更忐忑了。
“姐姐留牌子了?”八歲的宜鴻,也就是云曇之弟道。
“嗯。”云曇摸了摸弟弟的頭,猶猶豫豫地補充了一句,“阿瑪,嫻貴妃娘娘就召見了女兒一個秀女。”
“老爺,難道……”西林覺羅氏難以置信地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袖子,眼睛都瞪圓了。
誰都知道,這一屆秀女中是要出來兩個皇子福晉的,皇上的七阿哥和八阿哥的額娘都是貴妃,而外間傳聞七阿哥的額娘嫻貴妃還要更受寵,現在她就召見了他們家的女兒一個,是不是意味著……
“皇上越級升我為禮部侍郎,空出這侍郎位的那位大人則被平級調入了戶部,如果真的讓曇兒嫁入皇家……如此倒是解釋得通,只是……我無法承爵,七阿哥以前的皇子們的妻族不是大姓就是顯族,咱們曇兒若真是這樣的歸宿,日后必定是要受人小看的呀!”慶安并無喜色,反而很疼惜地看向女兒。
“唉,說的正是呢,咱們家好東西沒多少,現在想從嫁妝上給我兒彌補一二都……”西林覺羅氏嘆氣,她想著自家的東西和她的嫁妝,皇子福晉,她如何能拿出符合這身份的嫁妝啊!
“阿瑪,額娘,女兒見了嫻貴妃娘娘,雖然身體似乎不太好,但是性情十分溫婉,女兒想應該不礙的,況且,現在賜婚的旨意未下,也說不準不是咱們想的那樣呢!”云曇安慰道。
“曇兒說的也是。”慶安不忍妻子這般,更不愿讓女兒慌亂害怕,所以就說了這么一句。可實際上,他的心里已經確認了猜測,據他所知,嫻貴妃娘娘從今上登基的前兩年開始就一直在養病,連冊封大典都未出現,更別說見人了,若不是曇兒要指給七阿哥,又如何會見?
一家人又說起了別的,聊了會天就結束了這次家庭會議。
云曇留了阿瑪單獨說話,鼓足勇氣問:“阿瑪,七阿哥是個怎樣的人?”
慶安憐愛地看著女兒,捋著胡子道:“七阿哥是所有皇子中相貌最像今上的,他的額娘嫻貴妃你見過,也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吧?”
云曇紅了臉,不依地道:“阿瑪,女兒哪里是問這個了?”嫻貴妃娘娘長得十分漂亮,如此七阿哥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聽說皇上也很俊朗,很多人都說皇上儀表堂堂呢!
“呵呵!”慶安笑了,“你放心,七阿哥自然是極好的,我只是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無緣見過七阿哥,不過聽別人說,七阿哥文采好,自幼喜歡讀書,曾經還被稱為‘書癡’過。嫻貴妃娘娘身體不大好,和他同母的十一阿哥還是他照顧長大的,應該是個性子好的。”
云曇懷著期待和不安、惶恐回房就寢,雖然擔憂真的入了皇家會適應不了那樣的生活,可她并沒有退縮,反而準備打起精神去迎接,去面對。
選秀結束后,第一天一般是皇家指婚和冊妃,萬硫哈家在這一天迎來了賜婚旨意,將禮部侍郎慶安之嫡女賜配皇七子弘昈為嫡妻,擇吉日成婚。
隨后的一切就是按照程序來了,萬硫哈家也受到了很多人家的拜訪,最奇怪的是,大部分還是他們不認識、從前都只是聽聞的人家,西林覺羅氏在妯娌的幫襯下接待客人,最讓她頗受驚嚇的是,這些人家來拜訪還都是來送添妝的,有莊子、有木料、有店鋪……她現在最缺什么,人家就送的是什么。
后來準女婿七阿哥派人送了信來,慶安一家才明白了,原來這都是七阿哥的額娘授意的,他們熱淚盈眶的同時,暗地里吃驚不已,這位嫻貴妃娘娘……是不是太厲害了?
雍正二年八月初八,皇七子大婚,本來打算在耀妝那天看笑話的人傻眼了,不是都說萬硫哈家不行嗎?怎么這一百二十臺的嫁妝一點兒都不差?那家具都是一色的黃花梨,還有那陪嫁莊子和地,怎么一點都看不出薄的?
胤禛登基時只給大婚了的弘昀、弘時、弘晡、弘晤、弘晷分了府,所以默默還是住在宮里的,大婚后自然是要敬茶的,見過胤禛、拜見皇額娘和額娘之后,新媳婦還要拜見兄弟們。
由于胤禛前一天歇在永壽宮,所以徽音比烏喇那拉氏先喝到了媳婦茶。
云曇跟在默默身后恭敬地按規矩行禮敬茶,先敬的是身份尊貴的公公,聽到語氣平平地傳來幾句例行的告誡之語,本來就緊張的她,越發提起了神。
“別嚇著我媳婦,好好說話!”
云曇詫異地抬眼,就見她的親婆婆睨了表情嚴肅的皇上一眼,她驚奇地發現,皇上面色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眉眼緩和了望過來:“老七媳婦,給你額娘敬茶,以后就叫朕‘皇阿瑪’吧!”
“起來吧,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默默回頭給云曇說說,省得哪天真被嚇著了!”徽音聽此滿意了,笑著叫了有點發愣的丫頭起來。這個孩子她第一眼見了就喜歡,說了幾句話,性情、品行便大概有了譜,默默的眼光確實挺好。
“兒子知道了。”默默含笑扶起怔住的媳婦兒,帶著她開始給額娘敬茶。
不打折扣的一通禮畢,徽音接過媳婦茶喝了,又讓詩涵給了見面禮:“云曇,你是默默親自求來的媳婦,我也是滿意你的,雖然是在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家,可你不用害怕,這宮里誰敢欺負你,就跟我說,即便是默默也一樣,我給你撐腰呢!”
胤禛瞪了一下公然說出這種話的女子,擺手讓兒子、媳婦起來:“你這說的什么話,合著皇家就是欺負媳婦的?”
默默安撫地看了云曇一眼,示意她旁觀便是。
徽音哼哼兩聲:“我現在就這一個媳婦,你的媳婦多著呢,我不撐腰誰撐腰?”
“那是十二弟的表侄女,我會虧待她嗎?再說了,老七能耐大著呢,誰敢欺負他媳婦兒?”胤禛吹著胡子道,說得好像他就是個惡公公一樣。
“爺,皇阿瑪和額娘……”云曇這會兒是震驚了,怎么婆婆不是溫婉如水的嗎?皇上不是嚴肅講規矩的嗎?為何她看到的好像并非如此。
“云曇,以后別叫我爺,有人時叫‘七阿哥’,回去了就叫名字。”默默蹙眉,額娘的那個“爺爺論”他可是知道的,連阿瑪都不愿意,他怎么可能愿意?
“啊?”云曇反應不能,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頭解釋給你聽!”默默笑了笑,這個妻子他很滿意,相貌不錯,性格也好,既不笨也不會不知分寸,他相信他們會比阿瑪、額娘過得更好。
“老七,帶著你媳婦去啟祥宮敬茶去!”胤禛揮手趕人,表情外露于臉上,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去吧,默默,多看顧著,誰敢說些有的沒的,不用跟他客氣!”徽音叮囑了一句,現在不像原來在雍親王府了,他們兄弟間多了心思,連妯娌也開始爭斗不休,云曇家世上本就差一些,難免被擠對,既然成了她的媳婦,自然也是要護著的。
“額娘放心,兒子明白。”默默俊雅一笑,領著媳婦走了,他可不是好對付的,不管是阿瑪的女人,還是兄弟們、嫂子們,誰敢撞上來,就等著被收拾吧!
云曇懵懂地跟在后面,她今天接受的信息有點多,還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嫁給皇七子到底是多么幸運的事,也不知道,她的未來將有多么的明亮!
雍正二年十一月,延禧宮里的小太監一臉喜色地往正殿走。
“主子,八阿哥來請安了!”
寧楚格笑了:“去,備些他愛吃的端來。”她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這一雙兒女了,瓔珞嫁了兆佳家的小子,是怡親王福晉的內侄,小時候并不受家中重視,后來從軍了,又被太上皇挑中作了侍衛,品行、能力都是沒話說的,前些年東邊海上不平靜的時候,也立過些功勞,皇上那也掛了號,日后的前途自然是好的。
“請額娘安,額娘吉祥!”弘暕進門行禮,待起來了才脫帽除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