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苑,衣物住處都安排妥當了吧?”剛開始說話的那個仙女問道。
相貌最為絕艷的仙女點頭:“準備妥當了。”
“哎呀,先看看他們的情況再說別的嘛!”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仙女開口了,她的笑容很輕快,像是無時無刻都很高興一樣。
“也好。”我看到他們四人同時看了過來,而那個淡青色裙衫的仙女繼續道,“我是這里的主人,你們可以叫我‘音姑娘’,救你們回來的是‘菩提’,你們可以稱他為先生,這位穿粉衣的叫‘雪苑’,以后會教你們讀書認字,你們可以叫她‘雪夫子’,這最后一位,以后也會教導你們,所以稱她為‘莫老師’。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跟著大家一起喊,我們都很激動,沒想到能見著這么出色的人,而且以后還能跟著他們學讀書認字?那可是有錢人家才能學的啊!
“很好,接下來排好隊,我要給你們檢查身體,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老實告訴我,這樣才能治好,知道嗎?”音姑娘再次說話,沒成想居然是要給我們看病?
大家互相看看,乖乖排好了隊,音姑娘、莫老師、雪夫子都坐到了靠墻的條案后,先生站在一旁瞧著我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始終仁慈地笑著。
輪到我了,這么近地看,我忍不住有些窘意,音姑娘和雪夫子好美啊,莫老師也很漂亮,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美的人。
“哎,看看,又被迷住了!”莫老師笑嘻嘻地開口,音姑娘和雪夫子聞言皆笑了。
我馬上低下頭,可又偷偷抬了眼,正巧碰上音姑娘含笑望過來的視線,臉馬上就燒了起來。不過……音姑娘的笑容,真的好像杭州城春天開的梨花,讓人不由得想要一看再看。
“沒事,等過段日子看習慣了,就不會這樣了,很多孩子剛來時都這樣的。”音姑娘的話緩解了我的尷尬,她點點條案道,“閉上眼平心靜氣,把手腕放到脈枕上。”
奇異般地,我急促的心跳靜了下來,手腕上有抹溫暖停留了一會兒,我知道那是音姑娘的指尖。良久,溫暖離開,我睜眼就見微微蹙眉的音姑娘,見我不安地模樣,她再次笑了。
“沒什么大礙,調養一下就恢復了,別擔心。”她仔細看了我幾眼,問道,“你可有姓氏?我為你取個名字如何?”
取名?我心上一喜,學著城里那些讀書人鞠了一躬:“我沒有姓氏,請音姑娘取名。”
“倒是個有禮的,名字等你結業了再取,如今先擬個小字‘子鑰’,以后我便喚你‘子鑰’了。”音姑娘在條案上劃出了字,一旁的雪夫子執筆記上,又多瞧了我幾眼,像是在記相貌。
“多謝音姑娘。”
從那天后,我和其他的四十九個孩子,都留在了這里。
我們住的屋子很大,是一座兩層的木制閣樓,一層是打通的兩大間,每間穿柱八個,一作飯堂,一作大廳。二層是一個個的小隔間,每間里住著六個人,沒有床榻,我們鋪著松軟厚實的褥子,像倭人那樣睡覺。
每日一處吃一處玩,大家都是由音姑娘先取了個小字,所以彼此稱呼均是叫這個,我們都是子字輩的,在這里待得久了,便知曉了很多事。
我們所在的地方,叫作“學海無涯”,是一座湖心島,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孩子也在這里,他們比我們來得要早很多,已經進學很久了,而未來,我們也將和他們一樣,讀書認字,跟隨雪夫子和莫老師學習。
天亮天黑大約五十多次后,音姑娘決定讓我們開始進學,令我意外的是她竟也是我們的師傅之一。
雪夫子教我們識文斷字,音姑娘教我們學識道理,而莫老師則教我們一些拳腳功夫,為基本的自保,也為強身。三位女師傅們教導時都很嚴格,雪夫子容貌最美,但上課時卻最為嚴肅,音姑娘講課有趣,卻極討厭不認真的人,至于莫老師……雖然常常嬉笑,可我們全部很怕她。
和我們五十人同時進學的還有另外七十四個孩子,一起學習后才知道,大家都是“子字輩”的。不過,在我們能夠識文斷字后,卻各自分開了,我不知道音姑娘將他們安排到了哪里,只知道是要因材施教,依據我們的資質,教授不同的東西。
在“學海無涯”的第二年,我有了專攻的學習方向。
音姑娘叫我去的時候,單獨這樣告訴我:“子鑰,你才思敏捷,也喜好商道,以后便學經商吧!”
我很高興可以學商。
其實在我們同一批的孩子中,大家的資質各不相同,而適合哪一個方面師傅們會給予一些建議,當然,最后做決定的還是我們自己,不過在這里,大半的人都是聽從師傅安排的。
與我交好的子銘在選擇時決定習武,他小我一歲,在數天前已經被雪夫子帶走了。
我敬仰音姑娘,子銘欽佩雪夫子,所以得知專攻方向時,我們都很高興。
“學海無涯”中,一旦最終決定習武,就會由雪夫子進一步教導了,而商道一途,卻是音姑娘親自教的。
我曾見過杭州城里經營的很多店鋪,那些掌柜的經營方法很雜,不過好像和音姑娘教的有些不大一樣,心中有此疑問,我便請教了音姑娘,卻見她笑了。
“子鑰,你能發此問,看來是認真學了。”音姑娘贊賞地看了我一眼,“商之一道,雖然處于‘士農工商’之末,但卻小看不得。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均離不了商,所以我從不認為商為末流。”
這個,在與我一樣學商的師兄師弟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音姑娘就說過,而我們所有人,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子鑰,需知任何行業都是不斷發展而來的,商亦如此,從以物易物、等價交換,到現在的所賣之物與價格出現差價,這過程中衍生出眾多的經營手法,千變萬化,其妙無窮。”
我點頭稱是,這些上課時都講過,音姑娘甚至為了讓我們好懂,舉了很多例子。
“你所說的那些掌柜,他們的經營方法,就是在千百年里傳承發揚而來的,我現在教你們的,就是怎樣繼續將之發揚。說透徹了,便是引導你們怎樣比他們賺取更多的銀子,做一個合格的奸商!”
奸商,聽到這個詞,我笑了。
在我們這些人中,這并不是個含有貶意的詞,反而誰若是得了這個名頭,我們都會很佩服他。
我在這里學習生活了五年之久,每半年有一個月的自學時間,整理師傅們教導過的內容,完成相應的作業,然后打拳強身,及至結業時,我已和音姑娘一樣高了。
同期的學子都結業了,我們歡聚一堂,回首過去,每個人都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我小時候真的是個乞兒嗎?太難以置信了!
那一天陽光明媚,是我們選擇未來的時候。走過長長的回廊,這里充滿著幾年來的記憶,師兄弟們探討的身影,互相切磋拳腳的身影,彼此追逐打鬧的身影……一切都歷歷在目。
“學海無涯”的建筑物從不刷漆,音姑娘喜歡原木的顏色,漸漸地,大家就都喜歡上了。
我敲響了那扇師兄師姐們進去過的門,聽到了音姑娘應門的聲音。
“子鑰,恭喜你學有所成。”書案后,容顏絕勝的女子從容坐著,她示意我做到對面,“這桌上有四個小牌子,是大清的四片區域,你選一個吧!”
之前我們就已經知道了,結業后需各自經營一家店鋪,為期五年后自有人來接替,那時我們就恢復自由了,這五年時間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竭盡全力經營好負責的店鋪,一來賺取銀子,二來磨練能力。
音姑娘說,這五年就等于我們在為她打工,她會支付我們月銀,五年后我們如果選擇自謀出路,則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學海無涯”和店鋪的事,否則她將追殺我們三族,趕盡殺絕。當然了,我們也可以在五年期滿后選擇留下來,等那個時候所有的待遇、月銀就全部會改變。
我掃過桌上的四個木牌,分別是東北、東南、西南、中原,我選了東南。
“這里是東南的幾處地方,你再選擇一次。”音姑娘看了我的選擇,拿出一個小匣子,里面整齊擺放著數個木牌,寫著好些城名。
想到小時候的杭州城,我挑了“杭州”那塊。
“好,現在來選擇你想要負責的店鋪類型。”音姑娘擺出同樣大小的牌子,每一個寫著不同的字,有酒樓,有布莊,有古董店,有首飾鋪……幾乎涉及了各種門類。
斟酌片刻,我選了布莊。
“最后一次,這里有好幾個布莊都在杭州城,你選出一家來,以后五年內,它就歸你負責了。”音姑娘拿出了一幅地圖,標明了是杭州城,每家布莊點出了位置,并在右邊寫了相應的優缺點。
我看了半晌,選了一家名叫“彩云坊”的布莊。
“子鑰。”音姑娘收起地圖,我知道這是要交待事宜了,“一會兒菩提會送你離開,你的戶籍、路引,還有彩云坊的賬簿,他都會交給你,這些東西望你精心收好。”
“是,子鑰明白。”說實話,我是有些吃驚的,賬簿、路引很正常,而戶籍就令人訝異了。
“你的名字,我為你擬作‘程裕’了,看了戶籍你就知道是哪兩個字了。”音姑娘語調如常地囑咐著,“我希望你記住,除了彩云坊和杭州的其他幾家布莊,旁的都不是你該好奇的。”
我心神一緊,連忙應是。如果其他人和我的選擇過程一樣的話,就等于每個人都只知道所選之地、所選同行業的店鋪名號,而旁的都是一無所知的,而音姑娘則根本不容許我們去探尋其他地區、其他城鎮、其他行業的店鋪。
“還有,杭州城內的布莊,你們可以相互聯系幫助,其他地方的,不準探尋其店主是否同為‘學海無涯’所出,而你的名字,就是日后出門在外使用的,‘子鑰’一稱不得示于外人,可聽清楚了?”音姑娘的聲音很嚴厲,可我知道這是必須遵守的規矩。
“是,子鑰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