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境裡,支撐起這裡的靈樹下梅花池邊,有個女子正盤膝而坐,雙手交疊于丹田,閉著眼正在打座修煉?;找羰桥既话l(fā)現(xiàn)的,在靈樹較近的地方修煉,吸收的靈氣會充裕一些,進度也略微快一點,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都是在此處打坐的。
靈氣順著經(jīng)脈運轉(zhuǎn)一圈,當(dāng)它轉(zhuǎn)回丹田時,徽音停下來了,打算起身離開翰海天音。她的修煉速度一直都是適中的,從不急進強求,也不會荒廢懶怠,每日就那麼多時間,固定地用來修煉靈樹給的功法,其餘時候?qū)ち伺缘氖伦?,或看書或研究感興趣的東西,安排合理有序,除非出現(xiàn)什麼事,纔會稍稍調(diào)整一下。
起身拍拍身上的潮氣,徽音皺眉,想著去換件衣服,在這裡修煉唯一讓她不舒服的就是這一點,潮氣太重,總是弄溼衣服、頭髮,搞得裡裡外外都有些粘膩,好在翰海天音最裡面一層的屋子裡有一間砌了大大的浴池,平日裡倒也甚爲方便。
泡在乳液一樣的池水中,徽音暢快的沐浴了一把,出水後隨意套了件漢式的袍子,邊順頭髮邊往外走。這水也是有靈氣的,拘的是一個泉眼,用它沐浴不僅養(yǎng)護肌膚、洗滌雜質(zhì),還可以增進修爲,好處實在是難以言說。卻在她轉(zhuǎn)過廊子就要進入翰海天音第二層時,地面猛然出現(xiàn)了劇烈的震動,徽音一驚趕忙轉(zhuǎn)身往靈樹那裡跑,同時也感受到體內(nèi)靈氣的運轉(zhuǎn)速度,快得有點超出想象。
氣息不穩(wěn)的徽音胡亂衝進一間屋子,推開面向靈樹的那扇窗戶,她提氣感受體內(nèi)靈力,竟似有些不聽使喚,經(jīng)脈中靈力全部衝向丹田,彷彿是要彙集起來,此前從未出現(xiàn)這種狀況,她不由得狠狠皺眉,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震動還在繼續(xù),一直盯著靈樹的徽音吃驚地注目眼前肉眼可見的巨大變化。靈樹周圍的五個池子漸漸分離,由小到大地向周圍擴大,而本來位於五池交匯處的靈樹根部慢慢出現(xiàn)五色土壤,隨著外移的池子邊緣增大了面積。與此同時,平日裡半死不活的靈樹恍然似有了生機,樹幹上攀繞的藤蔓恢復(fù)了韌性,樹頂乾枯到能當(dāng)柴燒的枝條多了些水分,最後,當(dāng)震動停止時,其中一個枝條梢處還長出了兩片嫩葉。
徽音丹田裡的靈氣彙集後以順時針方向不斷壓縮聚集,在震動消失後,她感到集成一團的靈氣轟然呈輻射狀迅疾迸發(fā),衝到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個地方,很多平時靈力運轉(zhuǎn)不到的地方此時都充溢著靈氣,她能感受得到,這是一個質(zhì)的飛躍,是修煉也達不到高度。不過……徽音擰眉,她怎麼覺得有些不對,體內(nèi)的靈氣……爲什麼都到了身體各處,丹田裡沒剩下一丁點?在修仙典籍上,丹田裡沒靈氣除非是沒修煉,否則絕不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的。
正待返身去查書的女子腳步一頓,表情由認真變成嚴肅,再由嚴肅變成薄怒,忽然,她轉(zhuǎn)頭一個眼刀飛向靈樹,嘴角強烈地抽搐著,隨後疾步離開,彷彿再多待一會兒,就要衝過去劈了那棵樹似的。頂了兩片嫩葉的靈樹抖了抖樹身,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枝條向中間聚攏幾分,略顯得羞怯難當(dāng)。
衝到“回”字第一層的書房裡面,徽音掃過那些整齊的標籤,走到一處拉開一個抽屜,取了其中一個盒子,拿出裡面的玉簡,挑撿半晌選定了其中一枚,將其他的收好後捏著挑中的那枚出了這間書房。徽音邊往外走,邊用剛練出來一點神識閱讀手中玉簡裡的內(nèi)容,待她粗略看過一遍,拈了拈那玉簡,它便化作靈光刺入了她的額頭。
重新回到窗邊,徽音縱身躍起,掠過十米見寬的一圈水面,站定到靈樹下的五色土地上,她忍住心中的暴躁,儘量語氣平靜地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一併說出來聽聽,再來這麼一次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砍了你燒火。”
器靈的聲音純聖動聽,似個性情柔和的年少男子,許是束縛得以解開,有點掩不住的喜悅激動:“徽音,我把操控須彌境的方法全部告訴你了,除了這個,就真的再沒有隱瞞你的了?!?
樹下的女子齜牙,極爲不雅地表達了她的不爽情緒:“我說,你一開始說明白不就好了,耍我玩有趣嗎?”
“徽音?!逼黛`低聲笑出來,無辜地道,“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給你的功法不是用來修仙的,你還會修煉嗎?那我不是會被你拋棄?”
聽到這話,徽音撫額,只覺得額頭的青筋有些跳動,她一巴掌拍到樹幹上,怒道:“拋個頭,要早知道是這樣,我哪用糾結(jié)修仙這回事啊,你這樣的寶貝,傻子纔會拋棄!”
器靈沉默一會兒,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這麼說……你沒打算不要我?”
徽音想要吐血,她氣急地指著眼前這棵樹罵道:“你當(dāng)我那五滴心頭精血是刀架在脖子上給的嗎?誰不要你了,別那麼自說自話好唄?”
“那……”器靈似有欣慰放鬆,卻又鄭重地詢問,“你不會再修仙了嗎?”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徽音平緩情緒淡淡道:“不修仙,對你可有影響?”
“有一點,不過不要緊,只是修爲停滯而已,須彌境還是一切正常的?!逼黛`老實回答,並沒有因爲自己而說出假話。
“我已經(jīng)選了適合我資質(zhì)的修仙功法,便是不修,也晚了!”徽音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徽音,那個九尾靈狐和成精白石,可以在月之淚北山上修煉的,他們?nèi)绻芑?,也可以爲你所用,我……”器靈害羞地抖抖那兩片葉子,頗有獻寶之意,“我可以保證他們不背叛哦!”
“嗯?”本要走人的女子頓足,回頭微微一想,笑了,“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器靈應(yīng)是,有些猶豫地輕聲道:“徽音,你能不能常來看看我?沒人說話真的很寂寞……我第一次能……”
“修煉的話,我只能來這裡,不是嗎?”
器靈頓感歡喜,對這個結(jié)契者也生出了親近的渴望,多少年了,他從沒想過能碰到一個合適的人結(jié)成契約,更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個女子。直到徽音瞬移出了翰海天音,他似耳語似呢喃地自言自語:“真是個內(nèi)心柔軟的人呢,好溫柔好溫柔……”
無涯居里,莫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當(dāng)徽音突然出現(xiàn)時,她箭步扯過人上下打量,同時噼裡啪啦出聲連問:“你去哪了?沒事吧?剛剛地震了知道嗎?有沒有碰到什麼事?”
心頭一暖,徽音安撫面前焦急擔(dān)心的女子:“我沒事,剛剛在翰海天音來著,那的建築很穩(wěn),沒有什麼突發(fā)狀況?!?
長吁口氣,莫璃鬆了神:“沒事就好,我出了無涯居,擔(dān)心你沒跑到空曠的地方?!彼鲇直г沟溃澳氵@隨身空間怎麼還地震啊,嚇了我一跳!”
“嗯……它抽了抽風(fēng),不過以後不會再有事了?!被找粝氲綎|山還有活火山,又不確定地補充道,“也許……以後還會火山噴發(fā),但是距離無涯居很遠,應(yīng)該沒什麼影響。”
莫璃無語地聽著這麼猶豫的話,不抱希望地問:“不能把無涯居搬到安全的地方嗎?我對自然災(zāi)害有陰影……”
見平日生龍活虎的人蔫蔫的樣子,徽音頂著那種小怨念的眼神瀏覽起靈樹器靈傳遞到她腦海裡的資料,脣邊浮現(xiàn)梨白般的笑容:“我試試看,不用避開狙擊槍的話,搬家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這山坡我看了好幾年了,要不……”她語聲一頓,眸光亮了,“去海邊?”
不太相信的莫璃張了張嘴,忍住了想要摸某人額頭的衝動。
徽音閉眼用精神力籠罩住無涯居,包括它的地上、地下所有建築,隨後運起在須彌境使用的念力,將它整個往多寶閣東邊的一處山崖移,用水的管道接到了山崖上面的泉池裡,排水的管道則接到了山崖下面,使之流入海中自然淨(jìng)化。移動好後作了一次內(nèi)外檢查,還沒等她睜開眼睛,就聽到了旁邊某人歡呼的聲音。
“哇,真的是海哎,哇,還在絕壁上,哇,海浪來了。”莫璃八爪魚一樣巴在無涯居一樓的那面玻璃牆上,小孩子一樣興奮地看著外面,“打在礁石上了,徽音你看,好壯觀?。 被仡^的她看到站立不穩(wěn)的徽音,風(fēng)一樣跑過來扶住了她,迭聲問,“你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沒事,精神力一次性使用過度,休息會兒就好了?!比斡扇朔鲋缴嘲l(fā)上,徽音笑了笑解釋。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就告訴我,別忍著!”莫璃放開手,瞅著沙發(fā)上已經(jīng)盤膝坐好的女子,安靜坐到了一邊。
“你自己出去看看吧,我真的沒事,這樣盯犯人似的我難受。”徽音無奈地睜眼,指了指門外,她早就把莫璃的指紋、虹膜、DNA、掌紋等個人信息輸入了無涯居的系統(tǒng)裡面,所以出入自由這種事,根本不是障礙。
“那我可就出去了?”莫璃面上露出笑容,半點不見剛纔的擔(dān)心模樣。
徽音黑線地點點頭,眼看著某人狐貍一般晃了出去,她真相了,這丫的就是裝的!
掃去思緒,重新打坐的女子閉眼調(diào)息。徽音有些了悟,她已修煉的功法是能自如控制須彌境的專門功法,只是移動無涯居會讓她的精神力消耗殆盡,卻是令人意外的,據(jù)剛得到不久的資料裡說,那部功法她其實修習(xí)完了,靈樹能重新煥發(fā)生機並顯露出器靈也是以此爲契機,不過她現(xiàn)在雖然擁有了自由支配須彌境的力量,可是精神力和念力都太弱,要不然也不會移動下無涯居就累得快要昏倒。
而精神力和念力,卻不是修煉功法能得來的,要看她自己。說白了就是得多加使用,勤練勤折騰,慢慢地就能增強了。嗯,往後她得常常在須彌境裡用精神力巡查四處,用念力收收果實、種種地,或者去東山里采采礦石、去紫竹林後的桑樹林裡把冰蠶繭紡成布,總之一句話,只要身在須彌境,所有的事情都用精神力和念力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