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對自己的前途擔心了,錦娘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她雖然想帶著我,但若是這樣做壞了葉公子家的規矩,她是不會貿然採用的,我也就沒有希望了,那我可怎麼辦?我緊張地期盼著這事兒能順風順水又順心。
沒想到我得到了錦娘準信兒回覆的時間非???。
錦娘說,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纔對葉公子提起我的事,還沒有提出什麼請求,葉公子就很爽快地說:“既是你捨不得,就讓她和你一起去吧”。
呵呵,沒想到這葉公子實在是個豪爽的人!看來家中也是很有實力嘛,對他印象加分!聽到錦孃的消息時,我懸著的心算是落了回去,輕蘿也激動地抱起我來,這樣的好結果終於沒有讓我在這個時代變得又小、又啞、又孤苦伶仃、舉目無親。我可以和她們一起了!
不過錦娘還說,那葉公子又說,他家中還有一些事要先去辦好,所以他要在我們之前先走幾天,不能和我們同行,所以便讓我們和他的管家一起到京城去,他在京城等我們,要我們一路小心。
他幹嘛說不能和我們一起走了?到京城後他真的會在那裡等著我們嗎?聽錦娘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這事突然有些玄乎乎的,心裡開始很擔心受了騙,這種事兒我聽說的可是多了,那葉公子不會是個傳說中的人販子吧?江湖大哥?如果真是的話,那我們不是被高高興興地拐賣了?
可是我又見錦娘她們並沒有多想,也就轉念深思,開始自我檢討:我可能是疑心太重了,也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了人家君子之腹,人家古人都是很重信用的嘛!再說,人家曾經這麼情深義重,幾年時間都可以支出,哪會隨便就扔下或者出賣自己的心上人了?
於是我們就開始收拾一些隨身的行李和日常的用品,準備出發。輕蘿和錦娘都很是高興,我也有些興奮,雖然以前在現代時到過幾次北京,不過現在是清朝誒……大家心中都有一種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
雖然葉公子不在,但那葉公子的管家對我們也是極其熱情的,我們收拾東西的時候,就裡裡外外地幫著忙,如果見我們有什麼拿不動、擡不動的時候,就手勤腳快地幫我們做些力氣活兒。一邊忙著,一邊嘴裡還不停地問錦娘:“姑娘可還缺點什麼?”,若我們說了,就奉了聖旨一樣忙不迭地去採買來……
等收拾得差不多,我們也就準備出發了。
那“媽媽”見我們這樣,實是既走得明明白白、風風光光,她自己又真正得了天大的實惠,面子裡子都有了,自然也心情極好的。不僅見我們收拾東西的時候,整日裡和我們說笑著,到我們要出發的時候,居然還破天荒地差人去買了一些小點心來放在大堂裡,然後去叫了樓裡的各位姑娘丫頭到大堂來,算是爲我們餞行。呵呵,想來那葉公子此番使的錢一定是相當地不少,絕不僅僅是夠贖錦娘而已,纔會叫精明的“媽媽”這麼開心。我於是也就想,肯爲錦娘花這麼大的本錢的人,自是不會騙我們的。
見這樓裡的姑娘和丫頭來的基本都齊了,“媽媽”便說:“我們這秋水樓裡一下子要走了三個好姑娘,都是我心愛的,我這心裡還真是捨不得啊!想來各位姑娘也是捨不得這三個好姐妹的,今天我就擺了些茶點,請了你們來爲她們送別吧?!甭犐先ズ孟襁€真的爲這事感到挺遺憾的,不過我心裡倒覺得這話有些多餘。大家原先都是買賣關係,你買了我來,我便幫你掙錢。掙得好了,在樓裡便混得好,掙得不好了,在樓裡便混得不好,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規矩,現在又何必說什麼捨得捨不得的?不都是因爲葉公子使了大錢嗎?確切地說我們只是轉換了新的買主而已,還不知道這新的買主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我對“媽媽”沒有多少好印象,於是便覺得這些話很做作。
看錦娘卻是好像心裡沒有更多的如我這般平俗的想法,只淡淡地說:“她們都還小,那我就替她們一起謝謝媽媽了,謝謝你這些年的養育和照顧?!?
那“媽媽”也跟著客套了幾句。等她說完了以後,姑娘丫頭們便開始說話。有的平日裡彼此之間並沒什麼交道和情意的,一聽便是敷衍和附和一下;也有那些和我們平日裡感情好的,說得倒還真是讓人心下怪有些捨不得的。
輪到菲兒姑娘說話了。
見那財神一般、氣質高貴的葉公子娶了錦娘,看得出來菲兒姑娘心裡自是不舒服的。----這個我覺得倒是可以理解的。她和錦娘本是這樓裡、這城裡不相上下的人物,爲什麼偏偏就讓又有財又有貌的葉公子這麼機緣湊巧地看上了錦娘?如果要按時間和順序先後來說的話,她比錦娘紅得還要早了一些時候,也長一些時候,要輪也該輪到自己啊。
想當初錦娘才進到秋水樓的時候,菲兒都已經是這裡頭牌的姑娘了,在蘇州城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可是這個新來的錦娘,不僅小模樣長得甚是標緻,骨子裡似乎還多著一份楚楚可憐的韻致,又會撥弄些銷魂的琴音,很叫那些大老爺們喜歡的不得了。不出一年功夫,錦娘便在這地頭上混得和菲兒一般如魚得水了,便成了蘇州城裡和響噹噹的菲兒姑娘平起平坐,甚至有些時候名頭還要勝過菲兒的姑娘。
我聽輕蘿說過,除了這些,錦娘平素裡令菲兒最不滿的地方還有,這個錦娘平日裡總是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好像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令人難以高攀的樣子,從不肯象別的姑娘一般隨時隨地地對自己說好聽話,對自己十分趨附,總是和自己貌合神離的。
我可以猜到菲兒姑娘的想法,她心裡一定會想:錦娘不就是長得標緻嗎?不就是會討人喜歡嗎?不就是會彈一手琴嗎?相比之下,我就這麼糟?不會的,不會的,我菲兒一樣很紅,這說明還是有這麼多人不吃你那一套的,我也很討人喜歡??!現在你可終於要走了,還找了一個這麼好的老頭子,跟著這老頭子享福去了,我怎麼就沒遇上?這姑娘的機遇還真是好??!有什麼了不起,只是我的好姻緣不到而已,我以後要找一個比你好的人家!
我還沒有想完,菲兒姑娘就說話了。
菲兒姑娘並沒起身,而是坐著,嘴裡不酸不甜地說:“真是沒想到,妹妹這麼個天仙似的人物,終還是要離開秋水樓了,蘇州城可不知有多少男子要傷心了。那葉公子年歲雖然大了些,沒有那年輕風流的公子好,卻還是把妹妹喜歡得要命呢,三番五次地來贖你,想來啊,妹妹能把自己託付給這樣的人,可也是值了!雖然這去了後是做了小的,不過妹妹也別因爲這個而心裡不高興,做我們這行的,不就是這個命嗎?只要嫁了好人家就行了。今後,妹妹怎麼說也是京城裡的貴婦了呀,如果那葉公子年歲大了,去得早了,那他的家財便都是妹妹的了,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我們秋水樓這幫姐妹??!”
說的什麼話啊!什麼做小?什麼年歲大,什麼早死?這些,犯得上要你來提醒嗎?如果不是提醒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侮辱我們了?你會不會好好說話?還是嫉妒心作祟?是不是因爲你想做這個小而做不上?看來我剛纔的那些心理揣測是對的,-----這可是我以前日積月累的經驗,以前對每個到影樓來的客人心理都要好好琢磨。以前我只是對菲兒的驕橫有些看不慣,現在聽了這些話,突然覺得她在我眼中真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真想上去給她一個“降龍十巴掌”!讓你知道,我林素顏可是不能隨便被侮辱的!
“蹭!”地站起來,錦娘卻把我摁到了椅子上。那輕蘿聽了,果然也是忍不住的,站起身來要說什麼,卻也被身邊的錦娘給攔住了。正自心裡難以接受,難以理解,只聽錦娘站起來溫溫和和地說:“姐姐真是見笑了!姐姐的話,錦娘會一直記在心裡。按照姐姐這般的美麗,實在也是人見人愛的,那可不管是年老還是年輕的都喜歡,都不是我們能比的,所以今後姐姐難免也會有更好的去處,也不用委委屈屈地去做小,也叫我們這些青樓的姐妹們今後好有個盼頭。只是姐姐無論是到了天涯海角的哪一處,都不要忘了來教教我們這些姐妹纔是。”
嘿嘿,沒想到這錦娘說話也是不饒人的!既回敬了菲兒剛纔那些不禮貌的話,又大大方方表明了自己不吃這一套的態度。聽來似是謙虛有禮,實際上句句戳人。怪不得她把我和輕蘿都摁住了呢,原來她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好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