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凝香閣’后,蘇染夏命店小二端一些招牌糕點上來,兩人坐在格局雅致的房間內,透著二樓的窗戶望著樓下熙攘的街市。
安寧公主起初看得興致勃勃,那五花八門的景色,看多也覺得視覺疲乏,便點著手指將街上的每個人評頭論足一番。
“那個長的太胖,肚子像阿福一樣的滾圓;那個生的又太矮,比桌子高不了那里去的姑娘,以后真當有婆家許嗎,咦?”安寧公主說在心頭上,蘇染夏聽了也覺得她牙尖舌毒。
這會聽見她驚奇的吸氣聲,也湊在窗子邊緣往下看去,問道:“究竟看見了什么,讓你反應如此。”蘇染夏隨著她的眼神去捕捉,卻什么也沒尋見,只是一些滿面歡喜的尋常百姓。
安寧公主又不確信的看了會兒,末了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有些迷糊地說道:“我方才像是看見了六皇兄,可他一向像大家姑娘似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日躲在自己的宮苑中,怎生會有勇氣出宮了?”
蘇染夏一聽她這么說,連忙快速的搜索街上每一人面孔,卻也沒發現她口中的云玦。
“或許是你眼睛疲乏,一瞬間看錯了眼,不然他怎么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安寧公主也是點點頭,她剛才那一眼只是匆匆瞥過,確實沒有機會仔細看清,待她反應過來再往那人看時,原地站著的已是一垂鬢小兒。
或許真當是她看昏了眼。
這一小小插曲,兩人誰也沒有在意,只繼續坐在隔間中談笑飲茶,等到天色昏黃燈火四起時,兩人便結伴去逛夜市。
夜晚中的街市才是重頭戲,許多晝日忙碌人們,也得空在夜晚得了空閑,在街市中感受節日的喜慶。
周圍的人群摩肩接踵,帶刀侍衛分別守在她們的前后左右,才使得兩人沒被川流的人群給沖散。
天色只是昏暗的程度,就有許多男女帶上了面具,手指間捻著梧桐葉。蘇染夏在‘凝香閣’飲茶時,就已經同安寧公主講了這夜晚的規矩。
此刻,她正興致盎然得從品種繁多的面具中,挑選自己心儀的。
蘇染夏兒時也參加過三兩回,只是那時年齡過于幼小,縱然帶上魅惑妖姬的面具,也沒有人愿意送她一片梧桐。倒是同樣是小毛頭的孩子,送給她幾塊香甜的桂花酥。
現今,她雖然到了收梧桐的年紀,也沒了當時期盼的心思。安寧公主卻是帶著當時她的心情,挑選了一只最為華美的面具,紅底金絲描邊,很是妖艷儼然是狐貍精的造型。
蘇染夏挑選了一只,白底青邊的普通面具,在眾多精致艷麗的面具中,平凡無奇,不會吸引任何人的矚目。
“你難道不想要梧桐葉嗎,你再重新挑選一個,我們今夜就比誰拿到的梧桐葉多。”安寧公主帶著那與它同樣囂張的面具,昂著臉同她說道。
蘇染夏搖了搖頭,帶著普通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神色,說道。
“若是實心實意欣賞你,又真會為小
小一張面具而改變。若是我真換了長華美面具,那么那些給我梧桐葉的,想必也只是因為我漂亮的面具罷了。”
安寧公主聽了蘇染夏的話,琢磨了一下也是這番道理,身在公主光環中的她,坐擁了無數他人傾慕的眼光,但她都知曉若她沒父皇的寵愛,那些人也會像對待六皇子一樣對待她。
這也是,為什么她待蘇染夏要特別一些的原因,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沒有在她眼中看見諂媚的影子。
這個人,并不因自己是安寧公主,就將自己放在特別的位子上,而是用平心來對待她。
這么想著,安寧公主也摘下艷麗的面具,換了一張同蘇染夏一樣平凡無奇的面具。
面具攤位的老板就想不明白,這梧桐夜每個人都想盡千方百計,獲得最華美扎眼的面具,以求在這樣光怪陸離的夜色中,成為萬人焦點。
怎么這兩位看似豪富人家的公子小姐,卻偏偏挑了他店里最普通的面具去。那兩張面具工藝粗糙,早就被他擺在店里染了多年塵埃。
若不是今年被這兩位公子小姐選去,他都準備將這面具丟給乞丐。
蘇染夏與安寧公主買完面具,就去了旁邊的店鋪買梧桐葉,青翠的梧桐葉被串著紅絲線,掛在腰間或者手臂上,倘若遇見自己心儀的人,就將梧桐取下塞在那人手中。
等兩人挑選好順眼的葉子,就手提著燈籠去了梧桐夜最為熱鬧的地段,北市里的明溪河。
明溪河將京城一分為二,平時夜晚的這里只是漆黑的河流,可當梧桐夜到來時,千萬女子在這里放蓮花燈,造型別致的蓮花燈淌漾在河水中,如同阻隔牛郎織女的銀河。
因為這里女子聚集,所以眾多男子也慕名而來,希望能在那定情橋上有場美麗的邂逅。
安寧公主一雙晶亮的眼睛從面具透出,對身邊的男男女女左環右顧,又望望那燈光閃爍的河流,興奮地眼睛里都閃著星光。
蘇染夏與她穿著的衣料,雖都不似凡品,但因為樣式與顏色簡單,便也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安寧公主心底雖然有些失落,但卻又帶著絲將眾人蒙蔽的雀躍。
就好像,一位功力高強的大俠失去了右手,正當江湖人士都幸災樂禍的時候,那大俠卻冷哼一聲說道:其實我是左撇子。
這種留一手的感覺沒有讓她等太久,就在期待中發生了。
梧桐夜是男子獵艷的節日,也是女子爭奇斗艷的日子。有一富家小姐為了多加引人注意,竟然堂而皇之的騎馬過街,此舉給熙攘的人群帶來不小的麻煩。
安寧公主就差點卷入那麻煩中。
蘇染夏見她喜歡那明溪河中的蓮花燈,就牽著她的手帶她到了定情橋上,一低頭便可將整條河流的美景,收入眼簾。
正當她們看得愜意,就聽見人群那頭傳來喧鬧聲,頃刻,還不待她們反應,就見一騎著白馬的女子沖了過來。
白馬的馬蹄差點踢在安寧公主身上,暗中看守的帶刀侍衛連忙一躍而出
,一道白光閃過,那白馬的前蹄便被侍衛的劍所劃傷。
白馬不堪劇痛的躺倒在地,那富家女子想來也是有些功力,多虧躲閃迅速不然也會被那白馬壓在身下。
雖是沒有受傷,安寧公主還是受了驚嚇,當即就準備將那女子一頓臭罵。卻不想她還未來的及開口,那女子反倒惡人先告狀。
“你們什么人,竟敢傷了本姑娘的馬匹!”女子插著腰,氣火高漲地說道。
安寧公主一愣,向來都是她氣焰對人,還從未有人如此囂張的對她說話。看著那女子酷似她的跋扈模樣,安寧公主怒火中燒。
“本公,本公子還想問你呢,你是什么東西,敢騎著這樣的破馬招搖過市,還敢驚嚇本公子。”安寧公主險些忘了自己是男裝,還好及時改口,不然公主兩字就滑出了口。
安寧公主說話向來是毒舌無比,好似昂著鼻孔看人,那女子聽了她的話也氣得豎起冷眉。
她今日起的白馬,可是她家中所能找出最優良的馬,這有眼無珠的窮酸人,不識她白馬的珍貴也就罷了,竟然敢說她是個‘什么東西’!
女子揚起手就要扇安寧公主一巴掌,可她才剛舉起了手,就被公主身邊的侍衛攔了去。
為了掩人耳目,所有的侍衛都換上了尋常老百姓的服飾,若不是他們眉宇間有肅殺之氣,混在人群中也就是一個普通青年。
可那女子被氣火迷昏了眼,只是看著服飾就斷定兩人家世窮苦。
“你竟敢如此和我說話,我可是名豪楊家的二小姐,我定讓人撕爛你的嘴!”女子怒吼著說著,她身后也追上來一批家丁,將蘇染夏與安寧公主團團圍住。
蘇染夏聽了她口中說的楊家,思索了幾番,想起京城中確實有這么一經商人家。恰巧的是,這女子的父親還是她一家店鋪的管事者。
說不上是什么豪家門第,她想不通這女子為何還會這般囂張跋扈。
安寧公主冷哼一聲,望著密不透風的人肉墻,瞥了眼身后的帶刀侍衛,幾個侍衛立即劍不出鞘,幾下的功夫就將那些家丁打得爬地。
這時,那女子也察覺出安寧公主來歷不凡來,這些侍衛各個武功高強,若不是豪門人家,怎生能請得動如此眾多的高手。
可她既然話已說出,就拉不下臉面收回,幸而身后隨行的姐妹追了上來,她們帶著的家丁也加入了混戰。
一旁觀戰的蘇染夏樂得悠然,靠著定情橋的木制欄桿看那一群人打鬧。
人流被這一群廝殺嚇得停滯,導致后面堵著的人群越來越多,甚至有控制不住的跡象。后面的人群不知前面發生什么,只知道自己想要上橋看蓮花燈,便簇擁而上。
如山海般的人群擠來,廝打的人群立即被沖開,幾名侍衛為了保護公主不受傷害,接連守護在她的身邊。
可蘇染夏顯然就沒這么好運,此番出行因為有安寧公主,她連秋染也沒帶在身邊,加上她正將重力靠在欄桿上,人流一涌而來她便被擠掉下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