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剛剛挨軟凳,便有兩道視線不約而同的看過來。
夜傾憐心思索,原來他是被太子算計刺殺的十三殿下沐云瀾,這家伙既然出現在藏寶閣,想必沐云塵口的昨夜喝酒染風寒也是假的了。
沐云塵幫助沐云瀾撒謊可能會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感情好,二是別有目的。
如說寒冰草......不過看沐云塵當時在藏寶閣的樣子,也不似提前知道沐云瀾已經進宮,要做什么,更何況他知道的,自己千方百計都要得到寒冰草,夜傾憐想,沐云塵應該不會幫助其他人。
那只剩下最后一個了,之前聽說沐云瀾去了皇府,她便一直猜測。難道多年未曾回京的沐云瀾一直與沐云塵的關系很好?還是說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易?
沐云塵看了一會沐云瀾,便收回了視線,今日之事他自然不知,若知道他不但不會幫沐云瀾撒這個慌,更會設計將他困住。
淺淺的腳步聲自亭外傳來,也打斷了幾人的思緒,夜傾憐轉頭看去,只見是沐紫言,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紫裙,外面披了厚厚的斗篷,三千青絲用絲帶束起,側面別著一支流蘇步搖,隨著腳步輕輕顫著。
夜傾憐一見她來了,連忙起身走出亭外,沐紫言因昨日染了風寒,加之身體不好,今早靈兒便去了夜王府傳話,說是要等吃了藥才能來了,夜傾憐告訴靈兒一定讓紫言好好休息,不必擔心她,本以為沐紫言不會來了,沒想到竟是帶著病都要來看自己。
夜傾憐心自是無感動,攬住她的胳膊,也不知說些什么,兩人便往亭子里走。
話說自夜傾憐起身走過沐云瀾后,原本對這場宮宴十分敷衍的沐云瀾也循著腳步聲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愣住了,當即蹭的站起了身,嚇得亭所有人一跳。
剛剛走進來的兩人更是頓住了腳步,沐紫言本還在想自己多年不參加宮宴,難得還有人記得,這一抬頭,同樣愣住了。
片刻后,沐紫言低了低頭,先給皇帝行了禮,后跟夜傾憐走到座位,夜傾憐推了一把沐云塵,騰出空閑讓紫言坐下,沐紫言看著一臉委屈的沐云塵本想笑出聲來,可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只能靜靜的坐著,什么都不說。
沐云塵越過花玥,伸手扯了扯沐云瀾的腰封,沐云瀾這才緩過神來,知道自己失禮了,卻并未覺得尷尬,只是緩緩坐了下來,看著有些呆泄。
皇帝雖然有心設計沐王府和沐離歡,但因沐紫言曾是沐云言的未婚妻,所以皇帝一直都將沐紫言當做半個兒媳婦看待,此時更是看向沐云燃,笑道,“燃兒,紫言丫頭身體一直不好,待會宮宴散了,別忘記送她回沐王府。”
雖說皇帝現在的確對沐云燃懷疑,更是有著許多不滿,但這盛天的太子也不是說換要換的,更何況現在處于兩國鼎力,聯盟的節骨眼,朝任何一件事都不能有所變動,怕損傷了國本。
更何況,此時此刻皇帝也找不出沐云燃更適合做太子的人,他確是寵愛沐云瀾,因為沐云瀾不貪圖皇位,對他沒有威脅,所以他才敢寵愛。
沐云燃輕輕抿唇,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一身藍裙的白芊芊,后緩緩點頭,“兒臣遵旨。”
白芊芊此時坐在一邊,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的帕子已經擰成了麻花,卻還不自知。
一聽皇帝的旨意,沐云瀾錯愕了一下,看了看沐云燃,心更是已經了然。
“傾憐郡主,本太子敬你一杯。”
一道輕柔的聲音打斷所有人的思緒,夜傾憐看向南千尋,只見他正舉著酒杯,含笑看著自己。
夜傾憐也拿起桌的酒杯,起身說道,“千尋太子客氣。”
哪知,南千尋竟不急著飲酒,而是繼續笑道,“聽說郡主當年在夜王府死里逃生,后輾轉成了落王府世子的婢女,真是坎坷。”
“的確坎坷,不過幸有輕離,也算幸事。”
南千尋眸光閃了閃,“郡主美貌無雙,以前與離世子的確般配,可現在......他怕是配不郡主你了。”
“白衣出塵,公子如玉,這樣的人難道還配不我嗎?”夜傾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會,又道,“千尋太子還是快喝吧,省得一會兒本郡主生氣,出言不遜,破壞了兩國聯盟不好了。”
南千尋沒有說話,自是聽出‘出言不遜’意在嘲諷他之前設計沐云燃之事,看著夜傾憐喝下杯酒,他也緩緩飲下,笑說,“公子如玉的確不凡,可本太子也覺得自己貌美如花,更何況自古聯盟最簡單的方式郡主不會不知吧?”
夜傾憐本來的漫不經心在這一句話后全部煙消云散,迅速的看向他,南千尋裝作不知,不急不慢的笑道,“所以這聯盟是否成功還在郡主你......”
此話一出,沐云塵,太子,沐云瀾,都紛紛看向南千尋,而南千尋卻格外悠哉的坐了下來,仿佛不知自己在說些什么。
夜傾憐攥了攥衣袖,有一種給他一巴掌的沖動,在想開口時,衣袖被人輕輕的拽了拽。
夜傾憐側頭看去,只見落輕離正看著她,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沒有此時此刻他人的探究與復雜。
“娘子,這貌美我倒是知道,可這如花......”
清雅的聲音帶著疑問,緩緩問出,在安靜的只能聽見風聲與落花聲的涼亭格外清晰,夜傾憐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重新坐好,果然還是離美人最得她心。
接下來宮宴安靜的進行著,大多又是皇帝與南千尋的對話,各自問兩國情況,也是俗稱的假情假意。
直到黃昏日落,皇帝覺得乏了,便遣散了眾人,留南千尋在宮居住,其余他人各自出宮去了。
來到宮門口時,夜傾憐親自看著沐紫言了沐云燃的馬車,緩緩離開,心頓時想起那日落輕離所說太子自顧不暇的事,不由得來了興趣,“輕離,這個沐云燃雖說是被你刺激的變聰明了,可皇帝為什么不欣慰而要猜忌他?”
落輕離瞥了一眼從出了涼亭一直跟著他們,具體來說是他家寶貝娘子的跟屁蟲,怏怏道,“這件事是他的功勞了。”
夜傾憐一聽,看向身旁的沐云塵,心已經了然。
在看沐云塵,一見心人投來了目光,立馬揚起下巴,得意非常,卻在夜傾憐一個白眼下被無語了。
所以九殿下石化了一會,面對離美人那張春風得意的臉恨得牙癢癢,這發泄的人選......
只見他轉身看向從沐紫言離開便呆在那的沐云瀾,“喂,傻了,人家紫言郡主都走遠了,還看什么看!”
沐云瀾還是看著遠方不說話,沐云塵又推了他一把。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想問我為什么知道?你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還看,還看,人家姑娘已經跟著沐云燃跑了。”
話音一落,沐云瀾猛地瞪像他,水晶一般的眸子似嗜著兩團怒火。
沐云塵才不在乎這表情,揚了揚下巴,又伸手推了推他,“你小子看什么看。”
沐云瀾輕輕抿唇,片刻后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夜傾憐一順不順的看著這一幕,貌似沐云瀾真的與紫言認識啊,不過礙于輕離在,若不然她定不會讓沐云瀾離開,因為寒冰草還在他的手。
皇宮御書房內,自眾人離開后,一個侍衛便匆匆跑了進去,見他如此慌張,皇帝有些不悅,卻沒等他開口,那侍衛便說道,“皇,藏寶閣失竊了。”
皇帝身子一震,連忙問道,“丟了什么!”
“丟,丟了寒冰草!”
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讓皇帝一下子癱坐在書案前,動也動不得。
這寒冰草天下間那么幾株,更是帝王的救命草!一旦宮有什么變故,或者有人要弒君,皇帝便可以通過寒冰草保住一命,丟了它,相當于丟了一條性命!
想到這里,皇帝雙眼睜大,一下子昏了過去。
御書房一瞬間混亂起來,那侍衛動也不敢動,太監則忙去叫人找太醫。
寢宮內,太醫下了猛藥才讓皇帝蘇醒過來,皇帝亦知道自己年齡越來越大,身體大不如前,再想到救命稻草都沒了,更是一次次差點昏過去。
現下指著那哆哆嗦嗦的侍衛大喊道,“今日,今日到底有誰出了宮宴,給朕說,給朕說!”
“回皇,出了宮宴的人有,有九殿下,千尋太子,還,還有傾憐郡主。”侍衛早已經嚇破了膽,言語不清的匯報著。
在聽到他人時皇帝眼只有殺意,可聽到南千尋時殺意便變了,成了一種陰沉。
換做旁人也罷了,正好借此機會除掉他們,可南千尋是南月的太子,南月實力與盛天旗鼓相當,如果此事追究起來,傳到了百姓那里還算輕的,至少還可以封口,要是傳到南月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設想,寒冰草是國本,若讓南月知道盛天的寒冰草丟了,一定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打壓盛天,到時候這江山恐怕要掀起一陣風波。
想到此處,皇帝沉聲吩咐那侍衛,“將此事暫時封鎖,知情者全部處決,若有一絲半點傳出去,朕定滅你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