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他怎么樣了?”夜傾憐的聲音有些顫抖。
初元看了看冷言殤,蹙眉道:“公子的毒本加重了,如今受了一劍,怕是更加痛苦,離這最近的便是玉華殿,還是先將公子送回去吧?!?
“好?!币箖A憐立馬點(diǎn)頭,想將冷言殤扶起,卻被他攥住了手腕。他的笑格外溫柔清美,卻在無形成了一種痛苦。
月光下,她坐在冰涼的石臺(tái),懷枕著冷言殤,輕風(fēng)吹起墨發(fā),一種無力感根深蒂固。
“皇,這個(gè)刺客如何處置?”在這時(shí),身后傳來御林軍守衛(wèi)的聲音。
“言殤,你放他走吧?!彼穆曇粝袷且魂囷L(fēng),飄渺清淺。
冷言殤笑著點(diǎn)頭:“好……”
“不用你們假好心,今日我末亦敢來,沒有想著要活著回去,我在叫你最后一次世子妃,你到底愿不愿意回到世子身邊!”末亦冷然開口,直直看著浮華臺(tái)的二人,被包圍在御林軍,卻沒有一絲懼意!
夜傾憐看向他,想說些什么,卻又頓住了,目光無意間觸及冷言殤的眼睛,那清美的眸子里是冰冷刺骨的殺意和寒意。她一驚,從未見過這樣的言殤。
她絲毫不會(huì)懷疑,若她說些什么,他定會(huì)讓末亦死無葬身之地!
“我說過,我既選擇了冷言殤,不會(huì)離開他,你快回去吧!”夜傾憐搖了搖頭。
末亦拿著長(zhǎng)劍的手微顫,目光更是復(fù)雜憤恨,良久后他看向枕在夜傾憐懷里,弱不禁風(fēng)的冷言殤:“冷言殤,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你記住,你今日是全憑你的痛苦,你的悲哀,得到的一絲憐憫,你用我的劍刺向你自己,借此獲得憐憫,你真悲哀!”
話落,便飛身離去!
夜傾憐微微一怔,那一劍……是他故意的……?她垂眸看向冷言殤,卻見他面色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眼睛卻一直看著末亦離去的地方。
天地間又靜了下來,只有輕風(fēng)吹起墨發(fā)的聲音。他輕啟微白的唇,聲音有一絲飄渺:“傾兒,我好痛,我不想在死之前,失去你,所以我要用我的一切留住你……”
漸漸的,他轉(zhuǎn)過頭來,枕在她的懷里,看著她,眸的笑意泛濫成海:“為了你我前世相遇,為了我為你日日撫琴,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夜傾憐看了他半晌,只覺得心口被堵住,什么回答都沒有,只道:“你傷的很重,還是快回去吧?!?
看著少女的容顏,如夢(mèng)如幻,想用力挽留確是一抹泡影,冷言殤唇邊扯出一抹笑。
“好?!?
聲音飄在繁星點(diǎn)點(diǎn)的夜空,無聲無息。
春天里的桃花酒,放到冬日最為可口,夜傾憐倚在一棵干枯的桃樹下,猛地灌了一口。
辣的很。真難喝。
又喝了一口,還是難以下咽,目光掃過整片桃園,真是了無生機(jī)。
她的眼前漸漸浮現(xiàn)出一片荒地,小小的嫩芽綻放著,仿佛要將天地渲染成粉色,在那田間一襲雪衣公子披著月光向她走來,美如謫仙。
淚花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涌眼角,夜傾憐的心被狠狠揪起,抬手灌下一口烈酒,起身將酒瓶重重摔在地,頓時(shí)噼里啪啦一陣作響。
像是心碎的聲音。
看著那些碎片,她漸漸俯身,沒有目的去撿那些碎片,一陣溫?zé)釓闹搁g傳來,她看著自己指間的鮮血,有些發(fā)愣。
流血了,為什么她卻感覺不到疼......
微微抿唇,拎起另一壇桃花酒,躺在樹底下細(xì)細(xì)喝了起來。
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前世,而今生還未開始,甚至是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她忘不掉他,永遠(yuǎn)也忘不掉,也不想忘。
天的月亮模糊的雙眸,寒風(fēng)瑟瑟,吹著桃花樹枝,她一雙水眸看著月亮,眼前似是浮起畫面。靜靜的躺了半晌,猛地站起身來,天的月亮還有些恍惚,她直接跑出了桃林,離開了皇宮。
走在熟悉的長(zhǎng)街,穿梭無數(shù)街道,周圍的環(huán)境,甚至是寒風(fēng)都那么熟悉,她闖進(jìn)夜王府,繞過抄手游廊,跑過許多庭院,不顧末亦又悲又喜的眼神,闖進(jìn)了紅袖閣的庭院。
他站在紅袖閣門前,和夢(mèng)一樣,那么出塵,那么熟悉。
夜傾憐腳步頓住,再也邁不動(dòng)一步,這一刻,卻任何時(shí)候都要清醒。
他之前為什么不見她,是恨她?她還有沒有資格再來糾纏他?
無數(shù)個(gè)念頭從腦海里閃過,夜傾憐還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你是想一個(gè)人死在夜王府嗎?那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看著她,落輕離不語,只靜靜的看著她,良久才微微開口:“你喜歡他嗎......?”
他的聲音很淺很淺。
“不喜歡?!彼卮鸬氖指纱啵骸翱晌覅s喜歡夢(mèng)里的他,他是南辰,是我最愛的人?!币箖A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為什么要用這樣的語氣。
“南辰?”
“沒錯(cuò),我喜歡的人是南辰?!彼焓肿プ∷┥滦湎碌挠癖?,凝視著他的眼睛,想從那片清澈看到一絲波瀾,可最后看到的確是一抹笑:“我以為,你最喜歡的人是我?!?
那笑,清淺無力,早已千瘡百孔。
素手漸漸滑落,夜傾憐感覺心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她轉(zhuǎn)身,抬眸時(shí)卻看見了一抹紫色的身影。
她腳步一頓,身后,落輕離仍舊十分安靜,他看著她,漸漸抬手,她們離得這樣近,只要輕輕抬手,便能觸碰到她的墨發(fā),可在即將觸碰時(shí),她卻離開了。
耳畔只聽見冷言殤問她:“傾兒,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笑:“好?!?
瑩白如玉的指間停留在半空,目光也停留在了那里,一切的一切都寂靜無聲。
回去的路,沒有了漫長(zhǎng),只有漫無目的,冷言殤走在她身側(cè),胸前的傷口一陣陣作痛。
忽的,夜傾憐停住了腳步,聲音輕柔:“怎么辦,我忘不掉他,也不想忘掉他?!?
冷言殤唇邊也浮出一抹笑,側(cè)身道:“怎么辦,我也忘不掉你?!?
夜傾憐看著他,她真的可笑,明明南辰是言殤,卻還要跑到這里質(zhì)問一番,心不曾鮮血淋漓,便不罷休。
微微咬唇,她獨(dú)自往前走去,像是游蕩的孤魂,漫無目的。直到身后傳來輕咳聲,才微微頓住腳步,回身走到冷言殤身旁,看著他胸前染著鮮血的紫衣,情緒像是崩潰般涌來,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回來,也許是心那份憤怒和不甘還有痛恨。
憤怒落輕離為什么要讓自己愛他,不甘他不是南辰,痛恨自己為什么如此糾結(jié),卻始終放不下,為什么要讓這么多人受傷。
冷言殤輕輕揉著他的墨發(fā),語氣溫柔:“走,我們回家?!?
不想話落,夜傾憐竟一鼓作氣的跑走了,冷言殤呆愣片刻,心一緊,跟著追了去。
荒林里,看著那小小的白色身影,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天空卻一言不發(fā)。
冷言殤抿了抿唇,走到她身側(cè)同樣坐了下來。
夜傾憐看著天的星星,纖長(zhǎng)的睫毛映著靈動(dòng)雙眸,天的星星一顆一顆閃爍著,清澈見底??伤齾s見過這更清澈的東西......
冷言殤看著她的側(cè)顏,伸手再次撫她的墨發(fā):“傾兒,這里好冷,我們回去好不好?!?
夜傾憐一愣,自己瘋了一般跑過來,言殤隨后便找到了自己,定也是跑得,那他的傷?漸漸轉(zhuǎn)身,果然看到了一片鮮血。
夜傾憐將自己的衣袖揉搓的不成樣子,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他笑的那么溫柔,可他越是這樣,便讓她越加愧疚。
“你是傻的嗎,干嘛要跑過來?!彼€在繼續(xù)攥著衣袖,聲音卻多了顫抖。
他不語,只管輕輕撫著她的腦袋,她的頭發(fā)。
夜傾憐一把打掉他的手,看著他清美的眸子,一瞬間心痛起來:“你是傻子嘛,為了我這樣一直想著別人的女人,干嘛還要追過來,你不知道你自己身有傷嗎!”
話落,眼前一黑,視線被他的墨發(fā)遮蓋,他靜靜抱住了自己,卻仍舊不發(fā)一言。
那股紫荊花香沁人心脾,夜傾憐攥緊衣袖,一動(dòng)不動(dòng)。
傷心過后,痛苦仍在,落輕離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的看著紫衣公子抱著白衣少女,他想讓她好好活著,哪怕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
……
再次回到皇宮時(shí)已是深夜,初元遠(yuǎn)遠(yuǎn)迎了來,為言殤查看了一番傷勢(shì),說是傷勢(shì)過重,不宜在走動(dòng),應(yīng)該去離這最近的玉華殿休養(yǎng)。
夜傾憐抿起唇瓣,看向冷言殤,他笑而不語,心卻是十分苦澀。連初元也知道幫他挽留了,呵……
回到玉華殿,初元為冷言殤將繃帶解開,夜傾憐則在一旁為他藥,看著那深不見底,皮肉外翻的傷口,她咽了咽口水,拿著藥瓶的手竟有些抖,卻聽方傳來笑聲:“傾兒這是作何?難道是想吃我的肉?”
夜傾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底氣不足是因?yàn)槟莻谔膳拢骸罢l想吃你的肉,一會(huì)兒藥時(shí)我可不會(huì)手下留情。”
雖是這樣說,可藥時(shí),她還是及輕極輕,看著她略帶幽怨的看著自己的眼神,冷言殤眸笑意漸深。
完藥后,夜傾憐便徑自搬了被子去打地鋪,總不能和病人搶一張床。
冷言殤將衣服穿好,看著身側(cè)的初元,低聲吩咐道:“從此刻起,所有御林軍守在玉華殿,如若有人前來,格殺勿論……”
回想起在云天之巔,他曾讓暗衛(wèi)守在傾憐閣,落輕離借此挑撥他與傾兒的關(guān)系,如今用御林軍對(duì)付他在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