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塵一驚,往后踉蹌了幾步,過了許久也未曾說出一句話。
見他這副樣子,南千尋笑意更深,他自然知曉沐云塵在驚什么,在痛什么。
恐怕,他最怕的,最心碎的,不是然笙冒充南辰,而是在染憶心,即便輪回了一世,她卻仍舊記住了南辰的身影,而顏歌,錦玥,在她心沒有絲毫保留。
沐云塵緊緊咬唇,南辰,南辰,若憶兒不記得你,冷言殤冒充又有何用。
可既然憶兒還記得你,為何還會相信冷言殤?
看出他的疑惑,南千尋十分好心的提醒:“你想的一點都不錯,染憶輪回后,依舊記得南辰,可卻在不久前,她被人封了記憶,忘了南辰,不曾想在夢染憶仍舊放不下他。”
“封了記憶?”難道傾憐失憶是有人故意為之嗎?
南千尋一笑:“顏歌,你輪回到今世,忘了前世的記憶,然笙輪回到今生,成了盛天的三皇子,沐云言,至于他為何也失了記憶,又為何成了云天之巔的公子,冷言殤。我并不知曉,我只知道,然笙他忘記了一切,至今都不曾想起,說到底,冒充南辰一事,還是我出的主意。”
“親手做下一切,將心愛之人送與別人時,你不痛嗎?”沐云塵抬眸,聲音多了一分顫抖。
“你可還記得前世?因前世的錦玥太注重別人的感受,所以最后他才心碎而死,今生我又怎會重蹈覆轍?”
南千尋眸嗜血,笑的張揚。
沐云塵垂眸,后背倚在了墻壁,他垂著頭,將臉別過去,一滴清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
南辰,你是不是也在這世間,也在我身邊......
原來到最后,原諒我的人依舊會是你。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今生憶兒會愛一個相識不久的人,卻不曾多看我這個愛了她兩世的人,我終于明白了,明白了。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么落輕離,不,是南辰,他不阻止冷言殤?”身后傳來聲音,當聽到“南辰”二字時,沐云塵還是忍不住顫抖。
南千尋仍舊躺在貴妃椅,墨發如流水傾瀉而下:“顏歌,你可還記得幾百年前,你,我,南辰,然笙,染憶,還是天下五公子時,有一道預言?”
沐云塵靠在墻壁,冰冷的感覺深入內心,他陷入回憶,微微松開被咬破的唇:“預言說,五公子天下虐戀,而第一公子南辰,和第五公子染憶,必將歷經三世,方有結果。”
他怎會不記得,他前世一生,都在努力更改著預言,他這兩世,都期盼預言的人會是顏歌,和染憶。
“沒錯,到后來,染憶死了,天下五公子真的散了。憶兒他輪回到今生,成了夜王府郡主夜傾憐。預言說,夜傾憐早該在十年前夜王府那次滅門死去,結束她的第二世,可輪回成落輕離的南辰卻救了她,將她送去了云天之巔,用血為祭,以琴為誓,為夜傾憐續命。”
南千尋唇角勾起一抹笑,他看向沐云塵:“你可知,這續命者不可與被續命之人在一起,不然落輕離便會遭到反噬,所以,落輕離他不敢讓憶兒知曉,今生他一直為她續命。足足隱瞞了十年,直到不久前,他親手封了染憶的記憶,因為他怕染憶想著前世的過往,會察覺續命之事,因為一旦染憶知曉,南辰為她續命,定然會選擇死,所以,他不敢......”
寒風拂過庭院里的每一個角落,南千尋的話刺痛了他自己的心,同樣刺痛了沐云塵的心。
……
這幾日,皇后吩咐太醫為沐云燃診治,太醫卻都紛紛搖頭,說太子殿下得的是心病,如今也只能用藥慢慢調養。
皇后心知沐云燃的痛苦之處是儲君之位,心更是無心疼這個兒子,卻也猶豫要不要下手。
便去了皇帝寢宮,談及沐云燃與白芊芊的婚事。
皇帝這幾日也聽聞了沐云燃的病情,心多少有些愧疚,若非言兒一直不同意做太子,他怕是二話不說真的廢了燃兒。
“皇,燃兒如今這副樣子,他又喜歡極了右相府那孩子,便成全他們吧,也算是為東宮沖喜。”
皇后的語氣多了幾分酸楚。
皇帝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待禮部選一個好日子,下了聘禮,便大婚吧。”
等皇后千恩萬謝的出了寢殿,皇帝對貼身太監吩咐道:“如今右相府與皇家有著婚約,朕便封右相為國丈,至于他手掌管的兵部,便由瀾兒接手吧。”
當日,右相府便接到了賜婚的圣旨,三日后成婚。白芊芊跪在地,心既難受又糾結。
右相臉色同樣不好,封為國丈,看似風光,實則丟了兵部的權利。
而太子府確是一片喜慶,早早地張燈結彩,布置大婚。
當皇后聽聞右相被封為國丈時,心不但不高興,更是憤恨不已。
掌管兵部是實權,國丈只是一個虛名,皇這分明是想打壓右相府。燃兒都已經這副樣子了,老皇帝卻還不忘為沐云言鋪路,真是生怕右相府和東宮聯姻后,勢力會威脅到沐云言啊!可真是偏心的很!
皇后暗自憤恨,一雙鳳眸劃過陰險與暗沉。既然你不仁,別怪臣妾不義了!
另一邊,冷言殤本還在煩惱,這些時日,他每每去見皇帝,皇帝都說身體不適而推脫,冷言殤心知皇帝這是不想他離宮。
如今聽聞沐云燃大婚,心下便有了主意。
玉華殿內,已經日三竿,夜傾憐還在睡覺。
陽光透過碧紗窗,照在她的臉,她唇角隱隱約約有笑意。
在夢,永遠四季如春,梅花紛飛,天地間都是一片粉色。
南辰撫琴,坐在梅花樹下。
“錚——”
玉指輕撥,琴聲像是高山流水,繞耳不絕。
他一襲雪衣,格外出塵,清風拂過,墨發與發帶在空飛揚,落花簇簇,落了他一身,落了滿琴,都不曾察覺,像極了雨后未干的墨水畫。
夜傾憐在一旁看的發愣,也看的高興,緩緩走近他,在他身旁坐下,指間不自覺去觸碰琴弦,卻摸了個空。
她的手一顫,心更是一疼,南辰正對著她笑,雖看不清容顏,只聽聲音,便知有多溫柔。
夜傾憐愣了愣,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聽身后有呢喃聲。
一轉身便見南辰抱著夢的她,而她嘴角正在緩緩流著鮮血。
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便撞進一個懷抱。
夜傾憐緊緊抱住眼前的人:“輕離——”
抱著她的那雙手微微一愣,紫荊花香的味道傳來,夜傾憐下意識推開他,卻對了一雙清美的眸子。
“言,言殤......”她攥了攥床的錦被,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冷言殤不語,抬手用衣袖將她額頭的汗珠試去,心下鮮血淋漓。
夜傾憐咬了咬唇,下定了主意,她突然撲進他的懷,再次緊緊抱住:“言殤,我既選擇了你,便永遠不會離開,永遠不會。”
這話,像是對別人說的,更像是在告訴她自己。
冷言殤輕輕一笑,他的聲音總是溫柔如水:“我知道,所以,我要帶你回家,永遠都不分開。”
“回家?”夜傾憐一愣,記得第一次,在云天之巔,落輕離曾對她說過“我們”二字。
她當時的心情復雜又有著一絲莫名的高興。
努力甩了甩腦袋,夜傾憐問道:“你是想到了離開皇宮的辦法了嗎?”
這些天,她并非不知道皇帝對言殤的重視,若不然皇帝也不會放縱言殤將自己留在宮。
“唔......傾兒,我喘不氣了。”
啊?夜傾憐反應過來,立馬將他松開,臉色有些紅。
冷言殤忍著笑,輕聲道:“三日后,沐云燃要成親了,到時候我們去太子府,那里的防守不得皇宮,自然可以逃出去。”
“沐云燃那個家伙要成親?”夜傾憐眼角抽了抽:“和誰啊?”
“是右相府的大小姐,白芊芊。”
聽到白芊芊的名字,夜傾憐一愣,因為她突然想起一事,之前她和白香淺有過一次交易,更是答應了白香淺讓言殤見她一面,可后來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給忘記了,白香淺定是氣死了吧。
冷言殤見她不語,心下有些擔憂:“傾兒,你怎么了?”
“啊?”夜傾憐搖了搖頭:“沒事。”
正在她沉思時,一只涼涼的手撫了她的臉頰,將她的發絲撥到了耳后,夜傾憐心一顫,以前,那個人也是這樣為她將發絲撫到耳后,她咬了咬唇,不想了不想了。
有人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重量全部壓給了她,溫潤清淺的氣息噴灑在她雪白的脖頸,酥*癢。
夜傾憐動了動,怎么有種被勾引的感覺......
冷言殤眸劃過一絲笑意,侍女手里端著水盆,推開房門一角,一見床的情景,立馬紅著臉退了出去。
夜傾憐嘴角抽了抽:“那個,言殤,剛剛有人來了,你快放開我。”
“唔,不要。”
冷言殤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細致清香的墨發蹭在了夜傾憐的臉,甚至都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夜傾憐干笑兩聲,耳根紅透,冷言殤將頭枕在她的肩膀,眸清美若水。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兒時,在云天之巔,他總是喜歡抱住她,即便她不知道擁抱的含義,可他卻永遠都不想放開,相隔多年,這種感覺,令人甜蜜,令人心碎,又令人膽戰心驚。
夜傾憐垂眸,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
那日,她在京得知言殤病重,不顧一切的趕回云天之巔,奔跑在后山梅林里,見他一襲紫衣滿是血跡,他抱住她,笑的燦然,他仿佛希望他的生命在那一刻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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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南千尋約沐云塵喝咖啡。
(據小道消息,千尋在追云塵。)
千尋嫵媚一笑:“塵塵,千尋近日發現一件事。”
某塵瞄了他一眼:“什么事?”
“塵塵,難道你沒發現落輕離消失了嗎?”
話音一落,沐云塵眨了眨眼睛:“貌似,真的唉。”
南千尋乖巧的點了點頭:“塵塵,我聽說當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時候,會和他一起快樂,一起傷心。”
沐云塵收起折扇,一臉邪魅的看向他:“美人,你想說什么?”
南千尋神秘一笑:“除了落輕離消失,你有沒有察覺還有一個人消失了?”
沐云塵思索片刻,猛地抬起頭來:“你,你是,是說……沐離歡!”
南千尋不置可否。
沐云塵恍然大悟,唰的撐開折扇:“說起這兩人,果然是真愛啊。”
南千尋一笑,伸手勾住他的下巴:“相陪相伴,此時此刻,塵塵……我愛你。”
全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