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安聽她一番悲憤控訴,回思自己這些日子所為,亦覺幾分慚愧。雖對她在宮中遭遇不十分明了內情,但他明明沒有唆使任何人殺她,其中定有隱情,不由喊冤:“我遠去邊關,天天浴血奮戰,自身性命尚且不保,哪有功夫管你死活?且自從我知你腹中子流落,悔得無以復加,只想待戰事結束,接你回歸身邊,好生與你恩愛度日,補回己過,就算后來你勾搭劉晉和趙二柱,暗害我性命,雖然我這些時日氣憤難解,如今也想開了,不想再為難你。她們所為,實非我唆使,你別胡猜亂解,冤屈好人。”
“慣會花言巧語欺騙女人的壞家伙,說得你簡直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善人似的。”趙菲兒譏諷冷笑,絲毫不為他話語所動,又道,“以靜安郡主為首一伙惡女對我那些遠的近的暗害欺凌,此時我都不想細究是不是你暗中唆使,只說今日之事,她們身為你的姬妾,圖謀暗害正室,如此惡劣行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心懷仁德,不欲取她們性命,只讓你將她們全流放百越,自生自滅,你服不服?還敢不敢掩人耳目,將她們暗中召回,另行安置?”趙菲兒越想起前程往事,越覺憤懣不平,特別是那個靜安郡主,若非她如今學佛為善,不欲奪人性命,真想讓竇建安親手將她殺死。
竇建安雙眸不懷好意盯著趙菲兒,悶悶壞笑起來,笑得他身子震動,胸前的銀針直晃悠。
趙菲兒生氣地瞪他,叱道:“小命還攥在我手上,你還敢如此猖狂?難道你不擔心我一不小心,將銀針拗斷一截,留在你穴中?”
“我笑你,”竇建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回府前想盡千方百計和本太尉作對,不肯回來。如今回來了,卻用盡千般手段妄圖保住你的正室地位。你將我的小妾們一股腦兒全攆走,難道打算獨占我的恩寵,為我開枝散葉,延續血脈嗎?”
“你!”趙菲兒氣得臉剎時紅了,以指捻住銀針,又轉動起來,見竇建安咬牙忍住痛苦,額頭冷汗滴滴滑落,猶不解氣地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這樣的風流浪子,身邊會缺女人嗎?找兩個溫良謙恭知書識禮肯聽本夫人話的女人回來,做你小妾就是了。”
竇建安眸光若有所思地看著趙菲兒,語氣中夾雜幾許失望,調侃她:“我還以為你今兒整治了本太尉一大場,會一泄心底憤怒,和我言歸于好,看來我又是白受罪了,唉!”
“攆走那些女人后,我會按照你的喜好,為你尋來保你滿意的女子侍奉你。按照老夫人的意思,你傳令下去,挪我去榮華苑住,一應用度使喚,隨我心意,我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你不許再欺凌我和陛下,先替陛下驅除體毒,救他性命,至于其余,以后再說。”趙菲兒說畢,見竇建安立刻點頭,她倏然拔掉手上銀針威脅他,“你想欺凌我們的時候,只要想想你的兵符和私印都在我手上就是了。”
“真是一只兇悍的小野貓。”竇建安不滿地嘀咕,惹得趙菲兒回頭狠狠瞪他一眼,他連忙伸出舌頭扮了個鬼臉,咧嘴調皮笑了。
“笑什么笑!”趙菲兒嘴上兇他,卻不得不私心里承認這人笑起來,明麗絢爛,炫人眼目,令她深感無力,真弄不明白這個家伙在她手上栽了如此大的跟斗,為何還有心情笑得如此開心。
“有好老婆幫我尋美人回來左擁右抱,我能不開心嗎?”竇建安笑得一臉欠抽,氣得趙菲兒又舉起銀針。
外面卻響起一名男子甕聲甕氣的聲音:“老大,蔡嬤嬤派人報來消息,老夫人得到竇建業要被遠遣外放的消息,鬧著要自盡,怎么辦?”
竇建安星眸一瞇,揚眉寒聲冷笑:“要的就是她想不開去尋死,本太尉還省了麻煩,背上罵名,由著她鬧去,莫理會她,立刻遣送竇建業啟程。”
趙菲兒臉色一變,生氣地一針重又扎進他膻中穴,低罵道:“你還是不是人,連自己母親都要害。”
竇建安冷笑一聲,眸中露出野獸、般的兇悍無情,盯緊趙菲兒神情森寒地道:“本太尉自幼父母雙亡,何來這個母親?外間房
中供奉的那位畫中人,才是我真正的母親!殺竇夫人,是陛下的意思,本太尉能違抗圣旨嗎?你為何總以為本太尉是大惡人,那個真正的大惡人你卻當他是神佛轉世一般的大好人?”
“雖然陛下為你殺了竇老太尉,但是待竇老夫人一向很好,你少去污蔑他。”趙菲兒拈動銀針,刺得竇建安臉色蒼白,冷汗直滴,但眸中的兇悍越深,似乎已接近抓狂的邊緣,“不管是誰生了你,竇老夫人也是你的嫡親養母,況且你們推舉孝廉者,用以為吏,大治天下,這個孝字怎么解?如你這般所為,將來若是傳揚開去,你的聲名豈不大受玷污,你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不殺她,坐視你將本太尉和陛下合謀暗殺竇老匹夫的事告知她嗎?你擅自闖入此處禁地,別以為本太尉不知道,你那雙穿出宮外的高底新靴里暗藏了什么?我親自去查了個明明白白,左腳毒箭簇,右腳毒匕首,這些東西什么時候到了你的手上?你將它們暗藏腳下,究竟想做什么?若是換了別的女子掌握此等絕密內情,我早一掌斃了她!你知不知道給你東西的人對你又安了什么心?你想過沒想過為什么在劉晉生病的關鍵時刻,董孟舒明明有那個實力保護你不受到我的傷害,卻反而大肆造謠,誣陷于你?甚至坐視你被我強迫出宮歸府,受我欺凌?
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明白,你一直都是劉晉和竇建安暗中利用的一枚死棋?”
趙菲兒聽他話說于此,心頭狂震,出宮帶走那支毒箭鏃,她的確私心里有所圖謀,欲要有朝一日得到機會對他不利,但怎么會演變成為別人暗中的利用?她倏然從他身上拔開銀針,出言反駁:“你胡說!陛下很久以前就說過,再也不會讓我摻和進你們這些爾虞我詐陰謀算計中。”
“哼哼!可能嗎?他們都深知我已經在意上了你,沒有任何人有任何辦法能在我眼皮底下混入太尉府,完成他們交代向老夫人泄密的任務,除了你!更何況如此絕密的消息,他們敢于隨便外傳惹火上身嗎?除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