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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非不愧是讓人見一眼就要喊一聲“師兄”的人啊, 這些天來他總是跑來我的窯洞,日日監督我的飲食作息,我覺得壓力很大, 但是從那一日開始, 他就對我明顯的要求高了。
譬如說讓我日日練習基本功, 他卻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畫畫符咒練手, 我站在劍上保持一個姿勢, 路少非美其名曰:鍛煉我人劍合一的水準,我真是后悔當日里被他哄騙著許諾要好好修仙的事,也不知道現在說后悔有用沒有……
這一日, 他就將我帶到了一個深山老林里頭。
人劍合一人劍合一,那不是傳說中的賤人么!我臉囧了一下, 在心里低咒。他在畫符, 突然間卻提筆蘸了一點竹墨, 摔了過來,恰好擊中我膝蓋, 我膝蓋一疼,就聽他道:“你膝蓋是怎么彎的!姿勢不對!是放松了吧?下次還要放松的話,就加時辰!”
我的個神哦,路少非,看不出來平時你都在扮豬吃老虎??!明明那天還溫言軟語的, 這喜人天卻渾然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說實話, 我實在有些不習慣我損友順便變得光輝四溢的形象, 這讓我極為不適應。
我就面部表情很扭曲地熬到了休息的時辰。
休息的時候也不許離開劍, 你可以在劍上站著, 坐著,趴著, 躺著,唱歌,跳舞都可以,只是你不能離開劍。
記得當初明遠訓練我御劍的技巧的時候,都是讓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的,后來漸漸的,術法的控制力加強了,他才讓我自己行動。
路少非卻與他溫和的教育方式全然不同。
路少非給我扔過來些干糧——沒錯,我們正在一個深山老林里頭修煉。這讓人十分頭疼。
深山老林……兩個不會廚藝的人……執手相看淚眼?。?
路少非一邊吃干糧,一邊有些遲疑的對我道:“顏夕……以前明遠將你護在身后的法子不對?!?
我一邊啃干糧一邊點頭,這干糧真不好,嚼著口干舌燥的。“你想想,遇到危險你都讓明遠上去了,這對你自己有意義么?”
我搖搖頭,表示很贊許他的意見。
路少非比較滿意,“好歹別人說著,你顏夕也是我們穎鄔派的人了,修行卻總是很不到家,這不是有損我們幫派的顏面么!你雖然正職是一只米蟲,但也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才行??!”
我繼續點頭。
“你的靈力雖然醇厚,可是你應用起來卻不是很順手——就是因為明遠太縱容你了!”
明遠?縱容?
我皺眉表示極其不同意。
明遠連笑都不怎么笑,除了我,更是鮮少搭理別人,如何縱容我了?就連對我我,他也不曾開懷的大笑過,如何能指望他縱容?
說道縱容……失憶后的他才真真是縱容我。
路少非撫額嘆了口氣:“顏夕啊顏夕,說你聰明呢你又不怎么聰明,說你傻你偶爾又不傻——你說我該怎么形容你?”
我真誠地獻上了自己的意見:“遲鈍這詞如何?”
路少非:“……好,你就是太遲鈍了!”
我卻很不以為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聰明一世的,糊涂一點或許更好。
明遠他向來是一個好師父,只是我這個徒兒性格懦弱,不但如此,還色膽包天。
明遠,他向來、向來是那樣為我著想啊……
小時候不懂事,跑去山下的人家里偷果子吃,卻被人捉住了,師父被人叫來,看見我的時候只是長訓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結似的,并沒有任何的責怪,對著那農戶說盡了好話……我從來不曉得他那么一個清冷的性子,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小破孩放下身段。
有一次,我跟路少非一起貪玩好耍不務正業,一個晚上爬上了藏書閣藏貓貓,可惜后來雙雙睡著,燈油不小心被提到,燒毀了半個藏書閣,性命都差點兒丟在里頭了,明遠看見我的時候,只是面色鐵青,道了一句“人沒事便好”,然后自去師祖處領罰,說火是他不小心燃起來的,師祖因他袒護我而大怒,命他面壁三日,然后與普通弟子一般修葺藏書閣數月。
就連此次……我那樣對他,他回復記憶之后,也未因此對我有半分懲罰。
我心里總是暗暗的知道,師父無論我做了什么事都會原諒我,都會包容我,所以我才會犯下如此滔天大錯的么?
路少非看我不斷思考著,想必是覺得此奇觀能被他的一句話給激發出來很是不易,因此不再打擾我,自己走了。
而我想著想著,竟然忘了趁他不在從劍上蹦下來。
或許……明遠他,對我還是有那么一點特別的感情吧?
*
等我啃完了干糧之后,我才發現路少非那個混蛋自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這是一個很隱秘的林子,還是路少非千里迢迢將我帶到島外頭的一處。我壓根不識路?。。?!
我悲憤地吼了一聲:“路少非!姐姐不識路啊!”
路少非那個鳥人終于回話了,只不過他的話是用靈力做出的擴音,聽起來就像是從我頭上炸開的似的,這下好了,聲音是變大了,可是我完全辨不出來他人究竟在何處?。。?
偏偏這路少非還心情甚好地跟我打趣:“別著急了,你腦瓜子本來就不好,一會兒急死了可怎么辦呢!”
我氣他見死不救,翻個白眼:“姐要是急死了,麻煩您老人家給姐燒個哥!”
路少非笑了,聲音炸在我頭頂上,很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我只見他突然在我面前顯了形,還是笑得沒個正形,不過眉眼彎彎,竟是很溫柔的模樣:“那我把自己燒給你好不好?”
我稍稍有些尷尬,不過我的厚臉皮可不是夸的,居然臉都沒紅一下,瞬間正經地板著臉對他道:“說什么死不死呢!老大的人了開什么玩笑啊!”
路少非抿了抿嘴,收斂了一點笑,然后說:“放心吧好妹妹,你以后還要名留青史永垂不朽呢,怎么能早死呢?”然后瞬間又換了個賈寶玉的調子:“妹妹,以后你啊做了一品誥命夫人,我呀就做那大烏龜,給你馱一萬年的墳去!”
我笑著啐他一口:“去你的!”
他只是好脾氣的笑笑,并不在意。轉頭間卻見他眼里有什么東西,晶亮晶亮的。
我沉默了。
路少非,我說過我會好好的,你就……別擔心我了。
因為無助,所以頑強。
讓我頑強,這樣才能經得起風霜。
*
半月時間過得很快,我對靈力的掌控又加強了不少,這讓路少非很欣慰,我本來準備在穎鄔派混吃等死的美夢就這樣讓路少非給打破了,師父很欣慰我能有這樣大的進步。
當他得知我已經是分神中期只是,高興地差點兒從他那個大椅子上蹦下來,看得我和路少非二人心肝兒都顫抖了——要是他一不小心順利跳下來了,然后……順利的摔斷了腿可叫我們如何是好?
幸而老頭子身體強健,一蹦下來,半點事兒都沒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臉色突然就嚴肅起來了,倒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起蜀地有“變臉”的絕技,想來,我這老師父他年輕時也師從那里的吧……怎么我覺得穎鄔派的人都很會變臉呢?!
老爺子對我道:“你打開元嬰,讓我去看看?!彼酃鈷叩搅艘慌缘穆飞俜?,突然很詭異地笑道:“看你那模樣……想必是老早就知道了吧?”
我甩了路少非一個眼刀,路少非忍笑忍得辛苦。
老頭子撫了撫胡子,笑了:“不錯,秘密守得很好!待為師出來之后再給你嘉獎!”
……師父,您老人家還能再為老不尊一點么?!
其實師父既然撂下話來我就應該乖乖打開元嬰讓他進去的,可是一想到我元嬰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有的時候,我便有些膽怯了……
又一次,我正朦朦朧朧地睡著瞌睡,惶惶然就到了自己的元嬰指出,醒來時,卻又在那人的元嬰里頭……
這話我自然不會對旁人說,而他,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問了。
師父見我愣在那里跟塊木頭似的,猥瑣地笑著將路少非拉過來耳語道:“你看她這樣子像不像木雞?”
路少非很上道的道:“呆若木雞,此話當真不假?!?
我咬牙,飛快地甩了一個白眼給路少非,他笑得越發的得瑟了,那小樣真叫我想抽他!
老師父看了看我那模樣,終于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傷感的道:“唉,我就知道,你元嬰里頭有什么秘密吧?關于情郎的吧?……唉,這些小輩哦,真真是管不了咯!我這個老人家也不過是想幫幫忙 ,讓她們在修仙路上順利一點,可惜哦,沒有人憐惜我這顆易碎的老人心!”
這話說得,就連路少非都寒毛炸起了,師父他眼睛往我和路少非臉上轉轉,不經意間盧儲了他泫然欲泣的眸子——好歹我還分辨得出那個小縫里閃亮閃亮的,是眼睛,此刻我才充分認識到了有好眼力的重要啊!
我狠狠心咬咬牙,道:“師父您既然不怕,那就進來吧!”
師祖嚇得面容失色:“難道你元嬰里有什么珍奇異獸,所以才不讓師父進去的?”
我默默地扭頭,師祖您想得太簡單了……
進我的元嬰,可得冒著穿越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