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明遠一向生得好,此刻就連捕魚,都沒有落下半點不妥當的。他干什么事都能干很好,不像我。我這樣想著,微微有些黯然。耳邊突然響起了嘩嘩的水聲,似乎有人泅水過來,我愣愣神,看向明遠。
他方才叉了兩條魚,正走過來,激起陣陣水聲。
他支使我道:“走,去那邊拾些柴火!”
我訥訥地點了點頭。他從河畔拔了些草,將魚串了起來,然后洗凈了手,徑自向前走著。我跟在他身后。
他的笑有些苦,“你真是……”
我茫然地睜著眼看著他。他卻搖搖頭,再沒說話。
一邊就是片樹林,這里的環境好的簡直沒話說。如果沒有那條河,我們起碼可以在樹林里隨便找些果子胡亂吃了填飽肚子,或者是捉些小動物烤了吃。我一向不挑食,真的。
我覺得,上輩子我作為一條蛇,投胎之后——姑且叫它投胎吧!我居然還可以吃水果,還可以將水果當飯吃,著實不易得很。我又反思了一下我不吃豬肉的緣故,或許,我當年身手不足以去農戶家里偷一只豬來吃。
或許我曾經吃過豬肉,可是我忘了豬肉是什么味道;或許我曾從農戶家里投過豬,那是我餓得受不了的情況下,我作為一條體型纖細的蛇吃不完一整頭豬,可是又擔心浪費了,所以撐著吃光了,然后產生了一種見到豬就嘔吐的感情……
無論怎么想,我都依舊覺得豬肉挺惡心的……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著跟著明遠去撿拾柴火,明遠在前我在后,我覺得如果不說些話實在是很尷尬,于是我沒話找話說:“師父……”
剛說完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遠眼鋒就掃過來了,他眼神可真他娘的銳利,明明像是一團火,卻被一層更厚的冰凍住了,我摸摸鼻子,訕訕的笑了笑,希望我不是融化那堆冰的可憐人啊,要是被他眼里那火一灼,哎呦喂,不是魂飛魄散都起碼得躺三天啊。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眼里薄冰依舊,跟劍刃似的,“你非要跟我那么生疏客套么?”
我呵呵一笑,閃躲一下,準備岔過這個話題,卻沒想到,他逼近一步,撕開一直淡然的表象,昂著脖子,微瞇著眼,質問我:“顏夕,你這是在躲我呢?”
我低下頭去,咬咬唇,悶聲道:“你是我師父。”
他冷笑出聲:“你居然還拿我當師父!”他一只手鉗住我的下巴,我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放開我!”
他問:“我若是不放呢?”
我……他若是不放,其實我也沒轍。
他離我很近,可是眼里的情緒卻讓我很無助,我想別開臉,不敢去看他的眼,生怕一不小心就又陷下去,卻聽到他靠近我耳朵壓低了聲音的斥責:“我二人纏綿床榻的時候你不曾如此跟我劃清界限!如今就想逃了么!顏夕,你這算什么呢?拿我來解悶?”
我想說不是,可是我跟他劃清界限也是為他好,來日我定時要被關禁閉什么的,若是他一個沖動惹惱了師祖怎么辦?
我從來對他都是一顆真心兩處柔情,如果真的是拿他解悶的我又何必?而且,他才是師父啊,怎么能這樣不認理?
我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委屈,氣急攻心反而哭了起來,咬著唇抽噎著,也不看他,我的下巴都被捏得有些生疼了,他無力地放開我,“好,很好。顏夕,”他直起身子,卻無論如何看起都有些僵,帶著一如既往的驕傲,直視著我:“為師從來不曾教你如何踐踏人的心,你卻是學得甚好,甚好。”
我淚流滿面的想要反駁,可是我能說什么呢?我說:“明遠其實我是愛你的,可是我有苦衷”么?我說:“明遠,你要相信我啊,我從來都將你當師父一樣尊崇的啊”么?說不定此話還會引起他的雷霆之怒。
“你怎么哭了?”他冷笑著,指著自己的心:“你的這個,也是假的吧!”
我含淚別過臉去,我想對他說我從來對他都沒有假過,更沒有踐踏他的真心,可是遲疑半晌,我只是將淚憋回去,含混地道:“明遠……你把我弄疼了。”
他冷哼著放開了我。
然后頭也不回的向前拾柴火去了。
碧色的身影漸行漸遠,他的背挺得筆直,隱隱透著一種寂寥。
我蹲下身抱住雙膝,將頭埋到膝蓋里。明遠……
*
我們都沉默著回去了,他在篝火上烤魚,我就愣愣地看著那火苗一下一下地舔著魚,直到魚的表皮被舔出一層金黃,明遠手一動,它就翻了一個身,天色漸漸大亮,西王母也醒了。她又帶上了黑色的面紗,看不真切她的臉。似乎,我認識她一百年,從未看清過她的臉。
她一見我們抱著一堆柴火回來就笑了:“你二人也真是傻,為什么要一根一根去撿柴火呢?不說明遠吧,哪怕她現在只是靈寂的階段,一紙咒符也能讓這些枯枝乖乖聽命自己過來啊!你們這兩個人去搬……又是何必。”
我想,我突然明白了明遠的想法。
可是這樣一來,我卻更想哭了。
明遠,明遠。
你一向是個性子極冷的人,我花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尚未把你的心捂熱,我們二人同時失憶,屈指一算也不過幾個月,為什么、為什么你會隱忍到這樣的程度?
明遠、明遠……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似乎我想說的他都懂,可是他卻全然不贊同。似乎我所做的他都知道,可是他卻從不告訴我。
明遠,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不是八歲。
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告訴我呢?
我如果知道你的想法,說不定……說不定就不會做那么多錯事了!
我咬著唇,垂著頭,看著明晃晃的火光出神。
卻聽西王母原本溫溫柔柔的聲音突然變得凌厲:“明遠!你的劫到了!”
明遠聽聞此話,猛地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一揮衣袖,使出內力將我打得老遠,然后扔了一個保護的光罩將我護著,我被關在光罩里,重心不穩地扒著保護光罩的壁,“明遠……不!”我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卻已經離他很遠了。
然后,就只見明遠迎著那道驚雷扶搖而上,西王母撕心裂肺的聲音我在光罩里都能聽見,像是要將這片天都撕破了似的:“明遠!小心吶!”我的耳根子都生疼生疼的。心,也生疼生疼的。
光罩下降的速度漸漸緩慢了,輕飄飄地浮在空中。
我離他們很遠。
心里堵著很多話,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他只身前去,以他的性子,不會要西王母他們相助的,而將我禁錮著的這個光罩——又會耗費他多少法力呢?
我咬牙捏了一個訣就向光罩砸去。
然而這個光罩卻像是水紋一樣,我砸過去的訣就像是一個小石頭,小石頭穿過去了,而水面蕩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
明遠,你又是何必?先前,我的話已經挑得夠明了,你分明也是懂的啊!何況,三位島主都在這里,定然也能護得我周全……你,你為何還要分出法力來護我?
我已經長大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我的眼睛酸澀著,卻再沒掉下淚來。
我卻努力的不合上眼,死撐著,瞪大了眼看明遠騰云而起。
我突然想起很久前聽過的一句話,能哭的人是幸福的。因為還有人在乎你有沒有哭。
明遠沒有御劍,反而是騰著云向上,臨到雷的跟前,手向前一探,一抓,那雷居然就化作一條小蛇的模樣,竟然被他拽在手里!
那小蛇被攥在他手里嘴張得老大,掙了命想要從他手里逃出來,蛇身本滑,明遠一個不慎,那小蛇居然在他華麗梭出來一寸嘴里伸出的毒液是哧哧作響的閃雷,明遠收的速度讓人突然看不清了!只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連串的虛影!
他的手在蛇身之中穿梭著,居然將蛇斬成一十又三段!蛇身在空中炸開來,明遠一個閃身——居然就這樣空中消失了!
我趴在光罩里,一眼不眨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
直到那條雷蛇再無返生的可能了,明遠才出現。不久之后,就降下了第二道雷。第二道雷看起來并沒有比第一道雷高明許多,只是很溫柔地被明遠捉在手里,像第一條那樣死得很干脆。
他騰云站在半空中,碧衫纖塵不染,他長吸了一口氣,然后,第三道雷傾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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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小劇場③
小顏夕跟著師兄們看活春|宮。
師兄甲:唉,咱們凌渠怎么就沒有姑娘呀,有幾個師妹的話,跟咱們妖精打架多好!
師兄乙:看你笑得多□□!
師兄丙:話說,你們覺得咱們瀛洲誰長得最好看?
小顏夕:明遠。
師兄甲乙丙都笑她。
小顏夕很無辜地看著三人身后。明遠因為小顏夕的回答笑得還能和煦,讓他們如沐春風,他上前一步抱起小顏夕道:你們長進了啊,都知道帶師妹來看活春|宮了?
從此之后,小顏夕再沒有見過她的幾個師兄……
歡樂小劇場④
明遠抱著顏夕,道:今天中秋,你有什么禮物要送我么?
顏夕笑瞇瞇舔了他胸口茱萸一下:這個夠不夠?
明遠冷了冷臉。
顏夕:師父,我知錯了……
然后。。。。。。三個時辰后。。。。。
顏夕:師父,都怪你,月亮都沒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