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秦初一的故事,我忍不住縮了縮我的手臂,似乎我的身上也有萬千奇癢無比的紅印子在抓撓著我的全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奇地想要知道這故事背后的真相。
秦初一知道我聽了來勁兒,換了個坐姿繼續道:“我爺爺說,是那李老師冤死的亡魂,滯留在了他的驅殼里,最后附身到了那些啄食他身體的鳥兒身上,使那些鳥有了魔性。收拾尸體的張建國沾了那鳥兒的邪氣,導致身體里面出現了人肉雀的種子。”
“人肉雀?”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據說這是日本傳過來的一種妖怪,也叫入內雀。”他頓了頓說,“這些鳥會把自己的蛋下在人的身體里面,以人的內臟為食物,等到把人都吃光了再飛出人體,重新尋找宿主。”
“那最后的怪鳥蛋呢?”
“在我爺爺那兒唄,我有一次不聽話被我爸送到了我爺爺那兒,他說我要是還不聽我爸媽的話就給我吃怪鳥蛋,嚇得我有好一陣子不敢吃雞蛋。”
聽他這么一說,我頓時覺得有些惡心又有些搞笑,也明白了為什么小時候看到張建國,秦初一都指著他對我說這伯伯會下鳥蛋。不過我認為事情還不至于這么嚴重,我并沒有看到陸遙身上有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除了他因缺乏睡眠而顯得有些疲憊,整個人陰郁了些。
“我之前也是這么認為的,”他說,“后來我跟家里說我在你這兒的時候,順帶把這個情況跟我爺爺講了。”
“你爺爺?”我不禁有些驚訝,秦老爺子不干陰陽先生好多年了,現在居然還會為了這件事情出面。
“他讓我先帶陸遙回家,給他看看。明天就出發。”
我點了點頭,想了一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我跟他提了一下今晚一起吃飯的事情,雖然他有些擔心陸遙會不會有什么奇怪的舉動,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出手在褲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黑乎乎的東西,放到了我手上。
“這是你收集的鼻屎嗎?”我問。
“對。”他一本正勁的說。
我立馬甩手準備把這破玩意兒丟掉,他見我惡心又緊張的樣子,馬上又換回了賤笑的表情。“我說這你也信啊,真沒白叫我那么多年哥哥。”
我嘆了一口氣,這家伙捉弄我的本事絲毫沒有遞減,也不知道他在國外念書的時候美國人民想不想把他綁在火箭上丟回中國。
“好啦,這是犀角香。”他一臉神秘,向我挑了挑眉毛,壓低了聲音說,“你有沒有看過電視劇?”
他這么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前一陣子很火的網絡電視劇上說過,這種香燃燒起來,可以讓人跟鬼有所接觸。我還專門去查過資料,確實在古文獻上有過相應的記載。《晉書·溫嶠傳》曰:嶠旋于武昌。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云其下多怪物,嶠遂燃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出,奇形怪狀。其夜夢人謂之曰:“與君幽明道別,同意相照也。”說的是溫嶠用犀角照妖,得妖怪怨恨的事情。
不過犀牛現在已經成了保護動物,犀角也是禁止貿易的,只有在古玩市場上還殘存一些犀角制作的工藝品,大多都不是真品了。如若是真的,那其價值難以估量。我看著掌心中這小小一粒,頓時覺得珍貴極了。
“這是我小時候從我爺爺那兒弄來的,你先拿著。這點劑量沒辦法用來照妖,不過與鬼通倒是可以試一試。”
聽到“與鬼通”這三個字,我趕忙把這東西放回他手里,自從經歷了上午的事情,我可再也不想與鬼通了。可是秦初一卻認為我有異于常人的能力,堅持要我來辦這件事情。就在我和他互相推脫的時候,背后突然冷不丁地想起了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我頓時嚇得把手縮回去,最后那塊香料還是留在了我的手里。
“陸遙!你嚇死我了!”身后站著的正是這個傻大個。
“Ken和我說去買晚飯了,我等了好久都沒人上來,他手機也沒帶,想下來找他,就看到你們倆在這里聊天了。”他淡淡的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確實感覺面前的這個陸遙有些許不對勁兒。“所以,晚飯呢?”
被陸遙這么一問,秦初一頓時就尷尬極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立馬大力一拍秦初一的肩膀,笑呵呵地說:“嗐,買什么飯,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
臨時敲定的晚飯讓陸遙有些驚喜,特別是秦初一跟他說了明天回C市的事情,他更是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不過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失眠,秦初一說自己爺爺有家傳秘方專門治失眠的,這才讓他放棄了繼續跟著我的念頭。
秦老爺子知道自己孫子這么說自己,估計會打死他吧。
晚飯定在了尚達酒店的私人包廂里,我通知了嘴姐時間地點后,她直呼我沒良心,說我知道她請客想敲她竹杠,看在吃飯順帶相親的份上,先饒了我,還說有一個特別的驚喜給我。
我回家換了件穿了不會被酒店服務員趕出去的衣服,就準備坐車去尚達酒店。臨走前,我想起了秦初一給我的犀角香,準備試一試。由于我膽子小,怕在家里試了之后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自己再也不敢往家里住。所以我選擇關上家門,在樓道里點燃了這一小塊香料。
說是香料,但它幾乎沒有什么味道,只有些許淡淡的咸味。我借著燃燒出來的那股煙氣,壯著膽子四下望了望,并沒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寬敞空曠的樓道靜悄悄的,下班回來的人們都已經到家了,傳來陣陣飯菜香。這么溫馨的環境下,哪來什么鬼怪!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放松,我舒了一口氣,把燒剩下的香料放進了鐵質的口紅管里,準備去酒店。乘電梯的時候,我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電梯里的燈閃爍了一下。
……
夜晚的市區燈火璀璨,遠遠看去就好像黑暗中亮起了無數彩色的星星,照亮了這寒冷單薄的冬天。我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突然有些想家。沒過多久,出租車停在了尚達酒店門口,我化了妝換上了高跟鞋,瞬間感覺自己跟換了一個人一般,變得自信起來。在服務生的指引下,我來到了預定好的包廂。
一路上都是各種燈光打在玻璃水晶上所折射出來的光影斑斕,讓人感覺置身于幻境。酒店的老板大概是愛水之人,這里隨處可見都是各種人造水景,在燈影的照耀下,已經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水。
這里的每個包廂都有自己的特色,我們所在房間的主題是雨,雖然是一個五人座小包廂,但是房間卻非常大,洗手間,客廳,休息室等一應俱全。就在我感嘆這酒店的極盡奢華之時,在沙發上玩著體感游戲的兩個大老爺們喊我快點過去。
“小樣,你朋友呢?”
我看了看手機,嘴姐乘坐的出租車半路出了毛病,這種交班高峰期又極難打到另外一輛,已經快把她給急死了。好在路上遇見了熟人,給她載了過來。沒過多久,一個穿著乳白色鏤空長裙,踏著恨天高的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女子一頭齊肩的黑發隨著她的走動輕輕地擺動著,我們三個人的眼光也隨著她的步履移動著,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五年前的嘴姐。
“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嘴姐不好意思地笑著,“我叫張淑雅,是吳恙的上司。”
當我聽到張淑雅這三個字的時候,含在嘴里的水差點一口噴出來。這個名字跟嘴姐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哦不,瘋瘋癲癲的性格真是嚴重不符啊。不過她今天的樣子,確實讓我明白了女生只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都有機會變成女神。
飯局間,嘴姐和他們倆相聊甚歡,幾乎是從詩詞歌賦談到了人生哲學。我這個旁觀者則在一旁負責吃,真是分工明確的一桌人。
就在我埋頭大吃的時候,嘴姐說想去洗一下手,然后用胳膊肘頂了頂我,示意我跟她一起過去。無奈,我只好放下手中的烤肘子肉,跟她去了洗手間。
這邊的洗手間的鏡子旁有一塊霧面玻璃,里面能看得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我對著鏡子擦了擦吃得滿臉的油膩,嘴姐則問我借口紅,要補補妝。
“我說你那兩個哥哥不錯啊,特別是那個大高個,我的菜誒~”嘴姐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少女一般紅著臉幻想著,全然不像平時肅殺的作風,直到她用力拍了拍我的后背,“只是我看他臉色黑黑的,總感覺他身體不大好。誒,小吳,你哥是不是腎不大好啊?”
我無言以對,只好趕快轉移這個詭異的話題,便從包里隨手掏了一個口紅給她,她一打開,便“呀”地叫了一聲。原來我不小心把放著犀角香的空殼子給了她,趕忙從從包里重新拿了一只。
“那是什么東西,黑乎乎的,好像還在燒著。”她問。管子里的犀角香又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鼻屎。”我想也沒想,就這么回答了她,事后才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多么荒唐,完全就是被秦初一給傳染了。正當我準備把它收回去的時候,我突然從玻璃上看到坐在一旁開心談笑著的陸遙身上,纏了一根鎖鏈一般的繩子。